《黑吃黑》8.假面公子

    一个时辰后，凤公子的马车从郑府离开，只是车上却多了一人。
    原本不该出现在车内的少女绽开耀眼的笑，向着他扑过去，力道完全不经控制。
    他不回应，也不躲避，任那暖玉温香撞了满怀，马车轻晃。不顾她如小猫般的娇态，他只是专心看着掌中两枚银铃。一模一样的铃儿，不，只有一点不同。在旁人不多不会注意的内壁中，一只刻着“比”字，一只却刻着“翼”。
    马车忽然停住，澜凤伸手抚上少女纤细的发丝，柔声道：“好了，你该下去了。”
    “呃？”少女猛然抬头，不解地望向他。
    “下去吧，我只带你到这里。”澜凤笑得温柔，眸中却漠然无波。
    少女不满地皱起眉：“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带你离开，已经做到了。你已离开郑府十里有余。”澜凤淡淡道。
    少女撅起了嘴：“那还有两件。”
    “没有了。”对方回答得毫无余地，见她不解，耐心补充道，“你方才说要坐在我身边，我答应了。要喝我的酒，也给你了。加上这个正好三件。”
    “啊？”少女第一次瞪大了眼，小嘴张成圆形。
    “你耍赖~~~！！！”少女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而对方显然不懂得怜香惜玉，全然不留情面地将缠绕着自己的柔软肢体动手剥离。
    “什么温柔儒雅的凤公子，全是假的。”少女控诉。
    “自己人何必客气。”澜凤终于露齿而笑，白牙森森。
    “你就忍心看着唯一的小师妹孤苦无依，被人追杀吗？”见控诉无效，少女可怜兮兮道，眼泛泪光的模样真个是楚楚动人。
    不料对方非但没有一丝软化的迹象，反倒慢慢敛起了笑，周身筑起不容亲近的冷漠：“自己惹的事，理应自己承担。”
    见少女愣住，他道：“当日你将比翼露于人前，就该知道现在的结果。若真害怕，就回去。”
    “师傅他。。。不在了。”
    听见少女喃喃，饶是澜凤也怔愣了一瞬，“不在了？”
    少女垂眸不语。
    “是啊，就算是他，终究也是凡人。。。你该走了。”他道，声如冰击，美妙却寒冷。
    少女徒然睁大双眼，如被弃的小兽。那在人前永远含笑的男子，此刻只是漠然无情。
    “小美人，他不要你，跟着我如何？”声音突兀地出现窗外，车内剧震，马儿嘶鸣。
    “有何贵干。”澜凤道，一字不多，眸也未抬。
    “凤公子连小人的面也不屑于出来一见么。”窗外的笑，听不出年岁，甚至听不出男女，恁地刺耳。
    “你的毒，奈何不了我。”轻轻掀起车帘，他终是走了出去，丢下车内的少女。
    “你。。。”笑声嘎然而止，如出现一般突兀。
    “想要比翼吗？”他却笑了，像往日一样。
    那人的眼在黑暗中仿佛泛着幽深的光，即使不细看，也能感觉到那眸底的欲望。
    “走吧。”他道，语气像是温和的劝慰。
    “比翼在他手上。”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澜凤微微皱眉，“可是世间知道如何使用比翼的，只有我一人。”
    此话一出，来人身形剧震，下一刻已如飞箭般向少女掠去。
    只是，有人却比他更快一步。
    “你。。。真的不想要性命么。”他依旧是微笑的，手却越收越紧，完全不顾及掌中那人的喉咙。
    那人瞪大了眼，本能地努力吸取那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嘶哑破碎的声音艰难地溢出：“凤。。。公子。。。从不杀。。。。。。人。”
    他笑，夜风骤起，凝眸如墨。
    “在此杀了你，‘凤公子’依旧从不杀人。”
    惊恐，绝望，种种情绪在对方眼中闪过，正当那双眼将要闭上的时候，压力忽然一减，身体跌落于地。下一刻，那死里逃生的人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隐没于夜幕。
    “你做什么！”澜凤的脸上极其难得地露出些许不悦神色。
    一旁的少女，如雕像般美丽而冷冽，与方才的楚楚可怜判若两人。银色薄刃握于双掌，像一对蝴蝶的羽翼微微颤动。
    他望向她，漆黑的眸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
    “只是为了找到你。”少女开口，却似与问题无关，“将铃露于人前，只有这样才能在人海中找到你。”
    少女突然笑了，如春花绽放，绚烂了寂静的夜空。
    “我说的是真的哦，比翼的秘密。”她笑着伸出手，“把比翼给我吧，这件事我自己承担。”
    澜凤静默地立着，不发一语，也看不清表情。
    “还是说，你也对宝藏有兴趣，想要知道秘密？”少女微微倾斜着脑袋，脸上写的仿佛是天真的好奇。
    “不愧是那人的徒弟。”澜凤叹息，短短时间已叹了两次，对他而言实属不寻常。
    “你这是在夸自己吗？”少女嘻嘻笑道。
    淡青色的衣摆，越过少女而去，却在重叠的身影分离之际握住少女伸出的手。并未放下比翼。
    “你可知惹下多大的麻烦？”略有些粗暴地将少女拉上马车，凝视她的那双眼，似夜幕深沉。
    少女乖巧地点着头，那曾经出现的利刃早已消失无形。
    “我们去哪？”少女微仰起头，长睫眨了两眨。
    “去逃命。”男子吐出三个字，仍是合着眼，修长的身体斜倚在最舒适的角度。
    “哦。”少女轻轻应了声，也不多问，径自蜷起了身体，闭上眼。
    马车轻微地摇晃着，少女的身体也似摇摇欲坠。
    “砰。”这是脑袋撞到车窗的声响，也不知是第几次。
    少女只是缩了缩身子，更蜷紧了些，口中溢出梦呓般的嘟囔。
    对面的黑眸咻地睁开，男子似有些不耐地微蹙了眉，伸手将那娇小的身体拉至身侧。后者如小动物般瑟缩了几下，终于在那臂弯中寻得满意的位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