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吃黑》4.三月桃花

    季谚在外的声名有些个狼籍，原因其实很简单。
    家世富足，无忧无虑。家有能干的长姐，加之晚年得子，父母宠爱，凡事亦不用操心，吃喝玩乐只需把握尺度，不太过即可。天生好相貌，自有女子趋之若骛。于是风流公子的名头便传了出去。
    郑逸与之也算是从小便相识，知道他心眼并不坏。只是这一见了美人。。。。。。
    如此顺利的约到美人，季谚并不太惊讶。良好的家世和俊美的相貌，有多少女人能够拒绝？不过是有的直接主动，有的欲拒还迎。
    只是如今，他发觉错了。原以为这位白姑娘对他笑得如此甜美，应是有意，谁知她对这街上小贩亦是如此，无论尊卑，不管美丑，这位姑娘对着谁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把小贩激动得自动降价三成不提。
    他原以为，女人爱财，喜欢对方出手阔绰，或者至少爱美，喜欢脂粉首饰。谁知这位姑娘进了胭脂铺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甚至眉头略紧，像是不适。对翡翠金簪之类也是目不斜视。
    一时间，从前应对女人的方子都不起作用，他的心里开始有些没底。当然，表面并无一丝异样。“白姑娘是否累了，不如我们找一处歇息片刻？”
    少女微笑点头，走到一处堤岸坐下。原本打算去某一出名茶楼的季谚也只得跟上。
    天气晴而不艳，淡淡薄雾笼在湖面上，正是烟雨蒙蒙，诗情画意的时候。
    再看那微微低头的少女，肌肤娇嫩如花，唇角微翘，似笑非笑。清眉秀丽难描，美眸半阖，有情还无。
    确是绝色，就是性情有那么点。。。奇怪。
    “不知姑娘此躺来戚州是为的什么事？在下能否帮上忙？”季谚略作考虑，终于也撩起自己雪白的袍子，在少女身侧坐下。
    少女转头望向他，一双清得能看见倒影的眸子竟让他有些许窘迫。
    “我在找人，不，等人。”移开目光，眸子再次微微阖上，似乎是为了躲避湖面耀眼的光晕，却不知自己周身早被那流光覆盖，犹如玉铸，夺人眼目。
    见过风姿各异的美人，季谚从未像今日这般说不出话来。只觉着打破此刻的宁静是一种罪过，连她到底等的什么人也忘了问。
    少女晃悠着悬空的小脚，着迷般地凝视着湖面。而季谚也就在那儿傻傻的陪着，只余事后懊恼。
    黄昏将至，有些担心的郑逸正想出门看看，却遇上少女归来。霞光染得她双颊微红，更添一抹艳色。
    “你的朋友也很好。”少女笑眯眯道，径自回房去了。
    留下郑逸杵在原地半晌，“也。。。很好？”
    眨眼郑公子回家已有10日，日日行为端正，听从教诲，未敢有二心，终于赢得郑家老爷的一点肯定，给予大假一天，前提是参加完赏花大会。郑逸心里自然清楚，所谓赏花会，不过是借花之名，请名流聚首，互通关系，奉承打点之类。若说还有，就是门当户对选亲的好去处。这是他从前避之不及的，现在却不得不去。不但要去，还要好生准备，因为今年的赏花会便开在他家后院。
    “只因今年园中的桃花分外娇艳。”郑家老爷如是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郑逸独自饮下一杯酒。虽知父亲良苦用心，心中的抑郁却是难以消磨。
    “那么好喝吗？”一个清脆明快的声音插了进来，将这团愁云苦雾一下子打破了不少。
    “白姑娘？”郑逸惊讶道，急忙站起，竟发觉自己有些脚步不稳。不知不觉，喝得多了些。
    见她睁着大眼好奇地打量桌上酒壶，郑逸忍不住微笑起来，老实道：“其实不怎么好喝。”
    “那为什么你像总也喝不够似的，一杯接着一杯？”
    “你不懂。”使劲眨了眨自己有些模糊的眼，郑逸道，“为何你从不烦恼忧愁？如果找不到你要找的人，或是那人不肯认你。。。”话出了半句，已发觉不妥，赶紧将剩下的咽下。果然是有些醉了，希望所有人都像你这般烦恼吗。郑逸心底自嘲。
    “能找到。”少女依旧毫不介意地笑得明媚，找不到一点阴霾。
    感到一丝暖意，郑逸只觉得头越来越重起来，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
    “。。。。。。”仿佛听到什么，又仿佛没有。
    赏花会如期举行，刹时满园皆是名流淑女，衣鬓间的香气几乎要盖过花香。
    郑逸在看到季谚的脸时松了口气，即使是损友，也比这些人强吧。
    “怎么，你今年也转性来参加这花会？”郑逸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方见到他也并不惊奇，笑道：“这回是来护花的，虽然我觉得其实没这个必要。”
    “护花？是什么样的花要季公子专程相护？”轻松的笑意中带了三分调侃。
    “别想歪了，我是陪姐姐来。”
    “就是你那传说中文武双全，貌美如花，比你强百倍的季家大小姐？”郑逸挑眉道，“说来我只闻其人也有数载，却从未见过。”
    “想见见我文武双全，貌美如花，比我强百倍的姐姐？”季谚笑，略略停顿，“回头即可。”
    郑逸闻言一愣，未曾多想便转过身去。
    “郑大公子近日可好？”面前女子轻轻一福，抬起的脸却令郑逸瞪大了双眼。
    “是你？！你不是温。。。”
    那女子微笑道，“难为郑大公子还记得小女。”
    那高傲的眉此刻被细细描画出些许温婉，凌厉的眼神却依然如故，不是温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