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外是喧嚣的街市,行人并不因为天气逐渐变得寒冷而减少,相反,却因为接近年关,大家伙儿都忙着置办年货或者为在家中等待自己归来的亲人挑选礼物。这是接近中午的光景,街上显出些人声鼎沸的劲头来,老远望过去,街上一片蒸汽腾腾,勾搭的萧冉只想冲上去买几个包子啃啃来应景。
老九和老十是实打实的出来淘换点东西玩,萧冉却是打着这个幌子出来散散心,更何况十四临走之前的那几番话更是让萧冉没了那么多的消遣心思。她所谓的散心也不过就是在这附近逛逛店面,然后和老九他们一起去他的酒楼或去他府上吃顿饭,然后就要回宫。平静的毫无波澜,引得萧冉更是兴致缺缺。本就对什么首饰不大在意的她挑挑拣拣一番,什么也没买的便走出了店门。
最后实在是无聊的紧了,便一文钱都不报销的打发了身边唯一的护卫去买点零食回来,有意刁难下,萧冉随口报了几个隔着几条街的店铺,看着护卫急匆匆跑开,想要快去快回的背影,她的心情倒是勉强称得上好些了。萧冉东瞧瞧西望望,觉得自己往店门口一杵,活像个迎宾小姐。于是赶紧往旁边挪了几步,退到小巷口。却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异物,把脚抬起来,弯腰一看,却是一个绣工上等的荷包。萧冉秉承着“拾金不昧是傻子”的信念将荷包捡起来拍了拍,下的第一个定论是,这是个大户人家遗失的荷包。绣工出色,布料上乘,而且——萧冉又捏了捏,然后打开看看——没错了,这种收藏头发和残缺玉器的风花雪月的爱好,只有满清的那些闲得发慌的八旗高干子弟才会有。
萧冉暗笑,将东西收紧荷包,拉紧袋口,就准备要收进怀里了。却听得身后有个陌生的声音唤了一声“姑娘”,萧冉条件反射的就回头望去。入眼的,是一群衣着样式普通却整齐利落的护卫,众星拱月一般的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年级不轻却不显老态,甚至儒雅的气质下隐隐透着所谓少年狂。衣着倒是没有多么出彩,但那个他一直低头不住把玩的扳指却出卖了他的一番精心装扮——其实也无所谓出卖,这气质和这阵仗往街口一立,有点眼力见儿的都知道不是个普通的主,呼啦啦的便都闪开了。
萧冉手里依旧攥着荷包,心底对这个正眼都不看自己的老头好感降了无数个台阶,低着头敷衍地福福身算是行个礼,问道,“敢问这位老爷有何贵干?”
那男子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看了看连头都没抬的萧冉,“贵干倒谈不上,不过是来寻回遗失之物。且巧碰上姑娘这般好心肠,万分感激,定不会亏待了姑娘。”说罢朝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递上沉甸甸的一个银袋停在萧冉眼前。
这一举动倒委实让萧冉觉得好笑,抬起头,“这位老爷这番话从何而出?这大白天的丢在街上的东西,我不过路过随意捡起,哪个看出好心肠?何况,难道你说这是你的,便真要给你吗?那我还说这东西是从我身上掉下去的,我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罢了。反正这上面也不曾留过名。”
她一番毫不恭敬的话出来,那群护卫的表情活像是要冲上来给她两嘴巴,令她奇怪的是,那中年男子却像丢魂了一样看着她,嘴唇几次张合想要说出什么,却到最后都是闭上了嘴,沉默着不出声。半晌,才支离破碎的问出一句来,“你、你叫什么……?”
萧冉刚开始不明白,后来也渐渐想出些眉目——肯定是萧月那个缺德妞遗留下来的上一辈人的情感纠葛。略一思量,还是报出了姓名,“我叫萧冉。”
萧冉?
听到这个名字,那男子的眼神先是疑惑,接着是顿悟之后的大喜,然后一点点的平息下来,最后沉淀着些许萧冉看不懂的神色。他走进萧冉身边,抽走那个荷包,然后萧冉就感觉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温润冰凉的物体,他定定地看着她,好像透过她看见了过去,看见了那些年少轻狂和即逝的岁月,不知在对着谁叮嘱,“若是有了什么麻烦,想让我帮忙,便拿着它去松树胡同口的那家书斋,我会帮你想办法。”
“嗯?”萧冉一愣,难道说自己逛街逛出一个萧月的老相好?而且至今余情未了?不过——松树胡同和刑部、大理寺隔得可不算远,自己没事儿也不能去那儿瞎晃悠,更别提有麻烦的时候了。
看着萧冉略带点茫然的眼神,他轻笑,口中喃喃几句碎语,“若是当初……也似你这般……到底是缘……”说罢摆摆手,自言自语了几遍罢了,遂领着众人离开了。待萧冉反应过来时,看到的只是一群浩浩荡荡的背影。
她一声“喂”尚未叫出声,就被咽了回去,更别提后面那句“老兄你还没说你是谁呢”的没大没小的叫嚷。她只是觉得有点难受,在她决定了自己好好活的时候,这种感觉再一次无力地来袭。是了,她几时是靠着自己生活?她时时都在受着人家的庇护,什么什么阿哥爷护着她,起源不过是康熙大人宠着她,而这股宠爱的源头,是萧月。如今这个莫名其妙的风韵犹存的老男人,给她一个这样的许诺,源头依旧是萧月。受人家的庇护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她应该高兴,起码有人在乎她。可是如今,所有她拥有的一切,最开始,都不是因为她,即使现在也不一定是为了她,她觉得自己有些悲怆,这种场景这种心情,实在是适合来一句什么“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或者“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她正胡思乱想着呢,那厢两位大爷已经迈步走到她身边,看她表情有些怪异,又看看她手中那个被她扯着坠穗到处乱甩的玉佩,两人的视力都不差,一眼就看出来历,老十咕哝了一句二叔。分贝极低,饶是如此却仍是飘进萧冉的耳朵里,脑袋里想了很多,手上也没停,不过是幅度渐渐变小,在慢慢收势罢了。
二叔?不就是裕亲王福全,全老哥嘛?!
难道萧月除了当了回千古一帝的大老婆以外,还跟这位因“愿为贤王”而闻名的亲王有一腿?亲娘咧,天知道她会不会还勾搭上了小容若。
……为什么身为姐妹,穿越后的差别待遇却搞的这么明显?
她要罢工不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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