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曼舞》17.炮仗记

    胤祥么？困倦地睁开眼睛，纱帘外人影晃动，我顿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高声唤道：“晴云！晴云！”
    “奴婢在。”平和淡定的声音从帘外传进来，我松了口气，手按在心口的位置上。
    “哈哈！”熟悉促狭的笑声传进来，胤祯随意撩起帘子，探进头来，“臭丫头也会害怕啊……啊！”一个鸭绒枕头砸在了他脸上，成功地打掉了那刺眼的笑容。可惜不是瓷的，不然绝对会顺带打掉他两颗门牙！
    “你……”胤祯抓起枕头刚想砸回来，却突然噎住了，跟我大眼瞪小眼了两秒，扔下枕头，摔了帘子出去了。
    嗯？怎么回事？这时听外面又有人似乎拦住了胤祯。“十四弟，怎么了？”是胤祥的声音。胤祯嘟嘟囔囔地我也听不懂说什么，且掀了被子下床，低头看见了胸前蓝锦缎面绣荷花的肚兜……
    “啊——！”
    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满脸通红的人，我险些一口银牙咬碎，臭小子绝对是看见了什么！“主子用茶。”绿芮端了茶盘站在身后，“啊？哦……”心不在焉地端过茶盅，吃了一口，“绿芮，十四阿哥过来做什么？”总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回主子的话，十四爷过来和十三爷说书房里的功课，另外有舒兰姑娘带给主子的新做的点心。”这样啊……我搁下茶盅，手支起下颌，看着镜子里粉嫩的小女孩陌生的容貌，虽然那五官还没长开，但足见十几年后会是怎样的绝代风华。“主子要打理下头发么？奴婢去叫青萝姐姐过来？”
    “啊，好。”我随意地应了声，低下头，看见已经长到脚踝的青丝，从周岁后，这头发再没被动过长短，听说是阿布的意思，那个时侯他就存了要送我进宫的心思了么？
    青萝小心地给我梳理发丝，我掀开桌上小八宝盒，里面的首饰整齐的放着，玛瑙、东珠、翡翠、碧玉、金银……这段日子，赏赐的珠宝各种都有，我很怀疑最后我能否把我所有的珠宝都戴一次。闭着眼睛随手抓了一样，是对打磨成水滴状的红玉坠子，配现在身上这一套的缎金大红的衣服倒也有点意思，自顾自带上。“青萝，也别弄太麻烦了，随便扎个样子就好了，都快天黑了，估计也不出去了。”
    “哎，主子，这就快好了。”青萝应着，回身从翡翠手里的盒里拿了跟我选的耳坠一套的发饰，都是极细的红玉发簪——自然是我按了那一对坠子让造物办打的——细心地簪好。
    我看着镜子，倒还简单，头发被编成了两根辫子，各在头顶缠成小髻，然后贴着头皮从脑后编下来，最后自然地搭在胸前。刚才的红玉簪子在小髻周围攒成一圈，看着华贵而不失活泼。听得外面传膳了，我便搭着绿芮的手走出去。（某翩：怎么有点像慈禧太后……某忧：— —！）
    落了座看见胤祯也在，翻个白眼，“哼！”；端起了茶，翻个白眼，“哼！”；吐了漱口的茶，翻了白眼，“哼！”；拿起筷子，翻个白眼，“哼！”……
    “啪！”胤祯生生地攥折了手里的镶金竹筷，胤祥看看我俩，虽然不知道前因，但也看出来苗头不对，赶紧挑了个话头，“忧妹妹这身真好看。”当然了，人家费心打扮的呢，我微笑地端起面前的粥碗。
    “嗯嗯，红的像个炮仗！”某祯磨牙中接的话把。
    “扑！”我一口燕窝粥直直地喷了出去，顿时身边的人忙成一团。拿帕子的、端痰盂的、换菜盘子的……我任她们在我身上收拾来收拾去，恨恨地咬牙，臭胤祯，咱俩梁子结大了！
    胤祯脸上的笑容一直持续到他踱着方字步出门，临到门口，还虚假地回头挥手“别送了啊！”随后来了个潇洒的转身离去。我登时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猛提一口气，放声喊过去：“您老慢走，下雪路滑，一不留神，少俩门牙！”
    我发誓，我听见了某种物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声音！
    晚上，坐在镜子前，咬牙看着青萝将我的头发散开放下来，青萝刚要松松地再扎起来，听得后面胤祥说道：“别扎了，忧妹妹这样才好看呢！”
    “咦？”我转过头去，看见他早躺在床上，斜倚着床柱笑着看我，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一个俊朗的少年，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甩甩头，那景象又散去了。
    “这……主子？”青萝在身后询问我的意思。“不扎就不扎好了，只是，”我俏皮地看着他，“晚上可不许压我的头发！”
    退下外衣，犹豫了下，十分怀念不穿中衣的感觉啊！为难地看看胤祥，一咬牙，都是小孩子怕什么，再说了，说不定将来真成了他媳妇……顿时脸红了，哪里有这事，我这个心理年龄难道要老牛吃嫩草……嗷嗷嗷，越想越乱了…………
    滚到床上，还是这样舒服，却见胤祥背对着我。“怎么了？”伸手推推他，“没、没事……”怪怪的，我撇撇嘴，拽过一个枕头，当成毛绒玩具抱着，沉入梦乡。
    大概是下午睡过了的缘故，早上破天荒地早醒了一次，发现我抱着枕头，胤祥抱着我，第一反应，好像两只树袋熊哦……
    日子一天天流过去，过年的时候，老康和太后面带笑容看男孩子们放炮仗，老康的笑容轻松中有着另一种情绪，一种我读不出的复杂；太子和太子妃坐在老康的下手，对面是大阿哥和大福晋，兄弟两人之间的暗流还没有显现。
    小公主们各自躲在自己母妃的怀里，我也被荣妃搂到了怀里；胤禛、胤祺和胤佑站在一起，面带微笑地看着年纪小的弟弟们闹成一团;璎璐和胤俄、胤祥一起抢炮仗放，胤禩在旁边不时拉她一把，躲开被点燃的炮仗，不晓得他们俩什么时候有这种关系了；洛沄站在一旁，和胤禟不知道在掐什么架；胤裪坐在苏麻拉姑身边，脸上的笑内敛而平静；胤祯偏抢了个红炮仗，回头冲我挥挥，露出两颗门牙，我窝在荣妃的怀里，咬牙，那天怎么没摔掉他那两颗牙。
    浓厚的喜庆气氛包裹住每一个人，忽然有种感叹，要是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再没有将来的明争暗斗，再没有将来的你死我活，就这样下去，该多好。
    可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了转动，谁也无法阻止。所以，这，会是最美好最快乐也最单纯的一个年。
    思及此，我转身央求着荣妃：“我也要去玩嘛！我也要去玩嘛！”太后在那边听到了，笑着跟荣妃说：“快让那丫头玩去吧，草原上的女儿可闲不住呢！”我得了令，一溜烟跑到胤祥身边看他放炮仗。后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是一阵大笑。不管他们，我捂着耳朵，尽情地笑着，“看！放烟花了！”胤祥拉下我捂着耳朵的手，顿时，夜幕中绽开数十朵烟花，没有现代的壮观，却同样点缀了这紫禁城的天空。
    转过身，远远地向康熙看去，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我想他的心情与我应该相同吧，绽开最美丽的微笑，转过来，抬头看向烟花，为这如此幸福的一刻，虽然这一刻也如烟花那样转瞬即逝。
    过了年，便是到各宫里的拜年，在我的带头下，从书房里拿了十五天的假，劳逸结合嘛。同璎璐、洛沄两个四处转。还没过什么日子，听得胤祯那个臭小子竟然是正月初九的生日，日子倒赶得好，我也懒得费心思，挑了两块敲起来声音还蛮好听的木头，让人做了个风铃，提着就去了。胤祯见了，一叠声的说我小气，我鄙视地看他一眼，不识货的家伙，满大清朝，你见过几个木头做的风铃？切~~
    到了正月初十，几个阿哥凑一起要玩什么冰车，我拉上璎璐、洛沄，一起去了。到那才知道，就是小太监拉着车在冰上跑。皱了皱眉，坐了一趟，看着小竹子、小林子几个在前面拉着，心里实在不舒服，推说累了，拉着她们两个在一旁坐着。
    一个眼神过去，绿芮琉璃就端了热茶给小竹子他们。“你也看不惯这玩法吧？”璎璐心有戚戚焉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点点头。“我们这样生在新中国的人，纵然见过不少不平等的事，也没见过如此的啊！”摇摇头，“算了，你俩过来，我有话要说。”
    “噢？就猜你不会平白无故叫我俩出来。”洛沄又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什么事？”我扫了扫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是关于三十年后的。”不意外地看见了洛沄和璎璐惊诧的表情。
    “怎么？你现在有什么办法了么？”璎璐一把攥紧了我的手，我好笑地看着她：“这么关心你家八八啊？”璎璐一摔手，红着脸闪一边去了。洛沄也好笑地看着她，推了我一下：“别戏弄她了，到底什么样的事情？”
    “也没什么太重要的，只是我们从现在开始要积累些积蓄，置办些产业，三十年后，如果可以，我想应该能用到。”听了我的话，洛沄抿着嘴点点头，思索了会说：“将来依我家的财产，分给我一些铺子和两百万两还是有可能的……”
    “唉！”促狭地叹了口气，拍拍洛沄的肩膀，“我们是什么？是新时代新女性好不好，要自食其力！”洛沄抬头看过来，眼中忽然有了一抹狡猾的了然：“你是说……那要干什么好呢？”我勾起一抹奸诈的笑容：“经过我多番思索，我觉得，有一个行业最是销金窟。”
    “你是说……”洛沄恍然大悟，眼里顿时露出兴奋的表情。“到底是什么啊？”璎璐不明所以地凑过来。“笨！”我俩一起鄙视她，“当然是——青楼咯！”
    虽说要开青楼，不过现在还实施不了，只能搞个策划，纸上谈兵，一切还得等过个五六年，我们再大些，方便出去才可以。
    这事且搁下，我见那边阿哥们也开始下车了，扯了扯洛沄的袖子，起身和他们会合。几番打趣后，我和胤祥坐了轿子回了景仁宫。
    进了门，胤祥说玩的有些累了，想进去躺躺，便往里面去。我笑着接过青萝端过来的茶，刚吃了一口，却见到琉璃拦了一个人。我仔细一看，却是红情。
    垂下眼帘，心里一转，便明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见我看见了，红情讪讪地行礼，“怎么回事啊？”该问的还是要问。
    “回郡主，奴婢见十三爷回房了，这该要过去伺候的，琉璃姐姐却拦了奴婢。”低头柔顺的模样，嘴上却不含糊，这几句话，一对一错就让她撇干净了。“这样啊，琉璃，怎么这样！晴云姑姑没管教你么？”我虽然嘴上严厉地教训着，眼睛却冲琉璃眨了眨，琉璃马上心领神会了，低头认错求饶。
    “嗯，算了，我也有些累了，这样吧，就罚你来伺候我和十三爷吧！”忍着要笑出来冲动，优雅地晃进了屋子，无视后面那个女人咬紧的嘴唇。轻轻舔了舔嘴角，我不担心你做什么手脚，因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入主怡亲王府，你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进了屋，见胤祥已经脱去外套，歪在床上，笑了笑，坐在床边。他睁开眼睛，见我笑着看他，也跟着微笑起来。“你在笑什么呢！”我笑嗔着推了他一下，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我也不知道，看见你笑我就跟着笑起来了。”我捂嘴笑起来，“往里面去点，我也要躺会。”
    听了我的话，他往里面让了让，我脱了鞋子，拽过来一个枕头躺下了。“胤祥……”我想起刚才的事情，一时间欲言又止。“怎么了？”他转过来看着我，“刚才……红情……”我犹疑着刚想开始讲，胤祥却忽然翻身坐起来，看着我说：“忧儿，我说过我的福晋只会是你，我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的！”我怔怔地看着他，见我不说话，胤祥以为我不信，举起手来要立誓。我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好好的，正月里头立什么誓，你当老天爷不当真的么！”他见我这么说了，高兴起来，我抿抿嘴，接着说道：“我又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发誓抵个什么用？”
    “啊？”他愣了下，苦恼地拍拍脑袋，后来一抬头，见我在那里偷笑，才知道我是闹他的。便笑着过来伸手胳肢我，我一边笑着一边求饶，闹了好一会，倒也累了，窝在胤祥怀里沉沉地梦周公去了。
    晚上，李德全过来传话，接我到东暖阁陪皇上用膳，我收拾收拾就跟着去了。一路上心里倒有些忐忑，猜不透康熙这功夫叫我去做什么。
    到了东暖阁，照例的请安行礼，一顿饭吃下来倒没什么事，这我倒还猜到了，依老康的性子，什么事情还是要吃完饭才说的。我端着盏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心里估摸着老康的意图……
    “忧丫头，和老十三睡得怎么样啊？”
    “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