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似香绽》14.解毒2

    楚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颜绽化为半鲛人的模样站在自己的眼前，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浑身散着淡淡玉色、发色冰蓝的人迷住了。看来鲛人的美貌不仅仅只是传说。
    此时的颜绽，五官未有大的改变，只是在昏暗的药室里浑身闪烁着玉色的光芒，犹如谪仙般的光芒。显示鲛人特征的只是稍稍显得有些尖的双耳后多出了发育不完全的腮，手指间多了一寸左右长度的薄薄的蹼而已。
    颜绽没有去注意楚希的眼光，视线一直凝在沉睡的逸渊身上。为什么此刻自己会心跳如此之快？不记得自己在变成鲛人时会有这样的感受，难道是因为眼前这个沉睡的人？上次见到他是便产生的熟悉感觉……心跳的感觉……心跳瞬间凝固的感觉……
    “我看你还是继承了闻曲的优柔之心才会怜悯我吧？那根本不是爱。”着深紫色笼纱里是墨黑的长衫的人冷冷说道，“我不过是闻曲选来的一颗小石子，根本不值得你去关心。决断与冷傲才是你唯一需要的。”
    “你原本不是这样的，我知你这数百年间历经了太多生离死别的折磨。若可以，我愿意代你去受这些。”玄黑色的衣衫，没有任何修饰，墨色的长发如黑珍珠般闪耀着淡雅的光泽，五官却是不甚明晰。
    “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紫衣人继续道，“若你还念着当日的情谊，最好离我远点。什么是爱，不过是拿来背叛与伤害的利器。”
    “七……”黑衣人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寂寞，或者是，忧伤？
    忧伤？他会忧伤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他还会懂得什么是痛吗？
    摒去浮现在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颜绽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这些画面究竟是什么？不过现下不是思索的时候，缓步走向床榻，逸渊还是那样安静地睡着，漆黑的长发散落着，光泽依旧。薄薄的唇因为缺水显得略略干涩了些，完美的弧度还是那样诱人。
    颜绽抽出准备好的小刀，在左手无名指上一点，殷红的血液滴下，似乎也泛着淡淡的玉色光泽。轻轻将手指点上逸渊眉心上方，一滴两滴……滴下的血液都化为无形的光点漫漫散开后又聚成一个圆形的红色小球停在指尖，看来这便是可以化解灭魂的离国王族之血。
    颜绽将红色小球放入逸渊口中，吮了吮自己的手指。楚希有些阴郁地看着这一幕，虽然这止血动作很是正常，但在楚希看来却是无限暧昧，为自己无端的情绪波动再次感到懊恼的楚希偏过头去，不再细看。
    轻轻将右手覆在了逸渊的心口，颜绽收摄心神，许久未曾使用过鲛人的能力了，不知道会不会不奏效。
    这片大陆上不仅有普通的人类，还生活着上古时留存下来的一些异族。比如树灵，以飞翔和治疗术见长，又比如鲛人，以美貌和潜水的能力著称，还有蛮人，同样也自称是上古异族，只是智力不足，力量与搏杀的技能都被忽视了……还有一些只在湘国的密林中生活，多已不为人知。
    这些上古异族除了各自的特长以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生命力很强。毕竟是生存了近万年的种族，若不是有其顽强的生存意志，又怎么能在一次次气候地质变化中存活下来？
    颜绽现在做的，就是把自己一部分的生命力送给逸渊。会用这样冒险的方式，一是为了取信于楚希，也是与离国的彻底决裂，还有就是自己心中对这昏睡的逸渊的一丝莫名的心疼吧。反正也没想过自己可以解去蔓藤的毒性，与其慢慢折磨到死，不如好好利用这剩下的生命。
    感受到体力与感觉在一点点地流失，颜绽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点点汗珠，耳后的腮渐渐隐去，玉色的光芒也慢慢收敛，很快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眼前一片黑暗笼罩，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这次你又想怎样？”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地开口问道。
    “我的小乖乖，不必害怕，不会让你痛的……”沙哑的声音含着笑意说道，“你这美丽的身子，我又怎么舍得弄伤？”一边说着中年男子拿起手边的布条蒙上了颜绽的双眼，“这样的话，感觉会更强烈哦。”
    同样是黑暗，力量的流失，渐渐麻木的感觉，勾起颜绽想起了幼时的回忆。半鲛人的自己幸而无法涕泪化珠，但哭泣的能力，恐怕早已在欲望的凝视中丧失了。
    再睁开眼，颜绽有些无力地一叹后，对楚希道：“灭魂的毒性已去，凌公子的灵魂创伤应该会在异力的帮助下慢慢修复，还望羡王让他再服下一些木凇。”
    “渊会醒过来吗？”语气含着期待，楚希没有让自己表现的太激烈。
    “恢复一两日应会自行醒来。”颜绽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先前心头涌上的记忆让他只想逃离任何有人的地方。
    察觉到颜绽的脱力以及情绪波动，楚希出门对碧、桃两个丫鬟吩咐道：“碧儿你带这位师傅找间静室歇息，桃儿去取些木凇来。”又转身对颜绽说道：“萁苑很安静而且灵气充足，你可以在此多休整数日。你救了逸渊，我很感激。”
    颜绽茫然地应了一声，微微欠身行礼之后便随碧儿离开了药室，现在的他，实在是需要一人独处。楚希望着仓皇离开的颜绽的背影若有所思，现在这神思游离表情惶惑的人儿实是与平日那魅惑众生的姿态判若两人。顾念犹在熟睡中的逸渊，楚希也未往深处思考。
    “渊，你就要醒了，太好了”柔声含笑对着榻上睡得安静的逸渊，楚希的唇角上扬出幸福的弧度。
    “渊，刚刚来为你解毒的便是我上次提到的离国派来的少年。”
    “也是上天对你我眷顾，即使他们用灭魂来伤你也未能得手。渊，别劝我忘记了，我定不会饶伤你的人。”
    楚希对着沉睡中的逸渊又是一番呢喃，语速时缓时急，像涓涓小溪流淌，在逸渊的耳边溅起点点水花，荡了荡，又归于不见。
    “渊，你究竟，能听见我说什么吗？你究竟，愿意听我说的吗……”
    碧儿领颜绽进了一件幽僻的静室，行了一礼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可唤她来，而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颜绽一人，静静的。
    恍惚间在软衾中抱紧自己，颜绽像婴儿一般蜷缩着。
    “这里没有别人了，没有别人了，不要怕不要怕……”低低念着，断断续续地。久久地沉静令颜绽渐渐平复下激动的情绪，睁开眼，太阳已经渐渐要落下去了。想起那深深地黑暗，颜绽赶紧起身点亮了屋里的三盏烛台。
    橙色的火焰包围这氤氲的光芒，是厚厚的灵气堆积在空气中所致，这萁苑中的灵气果然很充足。颜绽开始打量起静室内的布置，想要再次分散心神。
    这间静室似乎很特殊，且不说它的位置很幽僻，就连屋内的陈设都看得出十分考究。雕花红木橱柜与书柜并立着，正中是一张红木圆桌，整齐地摆放着釉彩茶具，榻上有上好的蚕丝软衾与红木小几，房间的南面正对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黑楠木案几，文房四宝俱全，看得出主人是细心布置过的。
    更难得的是桌上已在颜绽睡着时备好了热茶。看来这巫七真的是心思细腻之人，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细心的丫头。
    温温的茶水在杯中还可以腾起袅袅的雾气，温暖的环境令颜绽放松了许多，于是便开始细想为逸渊解毒的过程。自己那时总是被不时冒出的画面打扰，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了解毒？不然为什么凌逸渊还是没有醒呢？从典籍记载中看来，生命力似乎是很神奇的能量，甚至可以起死回生，自己付出了近一半的生命能量给他，为什么这凌逸渊还是没有醒呢？难道真的是我能力不足？虽然安慰了羡王休整一二日逸渊应该会醒，但颜绽心中的把握实在不大。
    纠结的问题与心中隐隐的痛让颜绽又是一阵不快，为什么自己也会如此在意这昏迷的少年呢？甚至颜绽隐约觉得，自己脑中浮现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正是与这少年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