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的阶梯》15.chapter 14

    刚开学的两周是军训，校方不舍得学生吃苦，兼之学校的占地面积实在是很宽广，所以军训就在校内。
    白天，大家都穿着劣质训练服，土黄色衬衫，皱成一团，似乎永远也熨烫不直；军绿色长裤，肥大的裤裆能装进两个人，腰身太大，看不出性别；最恶趣味的是：
    竟然！
    竟然！
    还有一条火红色的领带！
    加一个印有汴大校徽的铁皮领带夹。
    刚入校的新生们，都穿成一式，雌雄莫辨，当时到没有觉得有什么，多年以后，朝颜看大一军训的照片，那个穿着纯朴，浑身上下除了牙齿白以外都是黑的人，怎么也不像自己，骇笑。
    晚上没有什么事，有时是国际形势的讲座，有时干脆放假修整。碰到放假，寝室的小A一般都是回家，吹空调，吃西瓜；小B在寝室看，感伤时就往家里打电话，再偷偷哭两场；小C活动多，经常与散落在汴京各高校，以及汴大个院系的高中同学们吃饭聚会压马路。
    这天晚上，又是休息，朝颜打算去学校的家教中心看看。前两天向师兄师姐打听了一下行情，校外办的成功率高，但前期得投入一笔注册费，要是碰到骗子公司便会得不偿失；学校的家教中心倒是不用交钱，只需将自己的信息写上即可，等有合适的客户时会得到通知，可是，学校的家教中心往往僧多粥少，直等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也没有消息。
    Anyway，我们的朝颜还是决定先去家教中心看看情况，一步一步来。
    朝颜照例到桃园吃饭，汴大的食堂个个有免费汤，但桃园的分量最足，切成丝的香菇，蛋花，还有生菜和番茄。
    勺子顺着汤桶的边缘缓缓滑下去，到底，再顺着底边慢慢移动一圈，最后轻轻将勺子往上提起，满满一勺红的黄的绿的，色彩缤纷，让人惊喜。
    后来杨岩书蹭朝颜的饭，到桃园，总是缠着朝颜露这舀免费汤的绝活给他看。
    啊，杨岩书是谁？
    还没有出现过，不过，不要着急，我们的朝颜，在夏日的傍晚，正坐在桃园食堂靠窗的位置，喝着五颜六色的免费汤，之后，她将沿着命运的轨迹，认识她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杨岩书。
    而此刻，杨岩书正在家教中心值班，面前摆了一本《读者》，也不知是哪一任值班者留下来的，边角焦黑卷曲，电风扇的风有气无力，夏日里，一点不济事，那若有若无的热风，倒让人更加渴望清凉的降临，最好猛地下一场瓢泼大雨，而自己便置身于雨的中心，呵，那才叫个透心凉呐！
    他斜歪歪地靠坐在屋里唯一的靠背椅子上，盯着手表的指针一格一格挪动，万分后悔没有将寝室的玄幻带一本出来。神啊，赐个什么解闷的东西给我吧！
    大约我们可爱的神听见了杨岩书的呐喊。
    一刻钟后，朝颜走近家教中心的办公室。
    杨岩书从桌子后面抬起头。
    “同学你好，我想登记做家教。”朝颜指了指旁边墙壁上的A4广告，家教中心凭借其官方背景成功地将它的广告铺遍汴大的各个角落。
    杨岩书嘴角抽搐，露出古怪笑容。
    “同学……”朝颜有些迟疑。
    杨岩书没回答，直接从抽屉里拿出登记表和笔，示意朝颜填写。
    “是让我填么？”朝颜拿起笔，写之前确认道。
    杨岩书点点头，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嘴角的笑容更深。
    姓名：花朝颜
    专业、年级、高中毕业院校、擅长科目、课余爱好、联系方式……满满一大张纸，精确到寝室和生日的登记信息，朝颜坐下仔细填。
    这张登记表乃当年土木系一牛人师兄花了一个星期才设计出来的心血，为了设计出一张能造福全校男生的“美女登记表”（当然，还是为了造福由于处于女生资源稀缺的土木系而单身三年，且兼任家教中心主任的自己），他头悬梁，锥刺股，深入基层，了解广大男性同胞的心声，走访了梅园六舍总共八层50乘以8间宿舍数以千记，文至中文，理至数学，工至土木，包括cj、jk、ws，运动、阴柔、野蛮等各大类型在内的汴大男生。
    通过这张密密麻麻的写满字的小表，可以清楚地掌握填表人性格特征的百分之八十。这表自被制出后便一直占据着追女生兵器榜的前三位，在汴大男生中享有崇高的声誉，更有好事者称其为------“美女心情之先知密卷”。
    嗯，8卦了三分钟，我们的朝颜也将这“美女心情之先知密卷”填写完毕，在这期间，杨岩书一直维持着一种古怪而且及其讨打的笑容。
    “同学，填好了，诺。”朝颜将纸和笔往杨岩书面前推了推。
    “花朝颜，嗯，你的普通话可真不怎么好啊……”杨岩书啧啧摇头。
    “呃？”朝颜扬起一条眉，不至于吧，虽然不是东北腔，可也不到当众打击的地步吧。
    “来，说，牛奶……”
    “留来……”朝颜脸红，真的这么明显么？
    “哈哈哈”杨岩书大笑，爽快至极，丝毫不考虑朝颜想挖个洞钻进地下的感受，“真不愧是锦城人啊，没关系，牛奶啊牛奶，就牛奶习惯了……”
    “同学……”mmd，这学长也着实可恶了些，天上掉下一个雷，轰死他算了，外焦里嫩，酥香可口。
    “嗯，锦城中学的啊”可恶的学长杨岩书用两个手指捏起朝颜的登记表，“学校小花园的白色荷花今年开得好么？”
    “不怎么好，和往年差不多，零星一两朵。”刚回答完，朝颜便反应过来，难不成眼前毫不留情嘲笑自己口音的可恶男也是锦城中学的？
    杨岩书看着朝颜若有所思加上下扫视的目光，便知她没有记起自己，摇摇头，苦笑：“花朝颜，果然不记得我啦！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人啊！”
    “啊，实在不好意思，看着面熟，可说不出名字，同学你也是锦城中学的么？”朝颜微微笑，露出小虎牙闪闪发光，这算不算他乡遇故知？虽然一点印象也无，但微笑是总要做足的。
    “嗯，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给提示，你猜我是谁。”杨岩书有些失望的脸又从新飞扬起来，给些提示，她应该就能记起来了吧。
    无聊的杨岩书啊，你打发时间也不能靠欺负师妹啊------善良的作者以及读者留。
    不待朝颜点头，杨岩书自顾自说起来：“物理竞赛培训。”
    朝颜摇头。
    “晚上偷荷花。”
    “是竞赛之前的那天晚上吧，你也在么？”朝颜微眯眼，陷入回忆。
    考试之前，老师给大家开动员会，周末的晚上，学校里静悄悄，晚风吹来荷花的清香，一大群人忽然之间就觉得有那么一点惆怅，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苍凉，又觉得第二天的金戈铁马驰骋疆场就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时机。有人提议去小花园偷摘荷花，到底是少年心性，便跟着去了。
    “你摘了当年开的唯一一朵白荷花。”杨岩书的脸上露出柔和的光芒，物理竞赛留下的唯一回忆，便是那清凉的夏夜，熏风中送来的荷香，叽叽喳喳的少年们，担忧与兴奋交织的夜晚，偷摘荷花，可是自己提议的呢，那帮乖宝宝们，平时看起来循规蹈矩，疯起来也不容小觑。
    “是啊，大家都说是吉兆，可还是没有考好。”朝颜有些小小遗憾。
    “那年你才高二呢，呵，我以高三学生的身份参考也不没考好么？”
    “啊，师兄啊……你摘到花了么？”呵，直系师兄，重点讨好对象。
    “呵，摘到了，不过是与他人合作。”
    “好像大家都是合作才采到的，要另外一个人拉着嘛，不然很容易掉到水里面去。”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哈哈大笑起来：“煤气罐，煤气罐~！”
    想起了那天晚上掉到池子里的男生，绰号叫煤气罐，果然有够霉，不屈不挠，连落水三次，却连荷叶都没捞回来一片。
    就是这样倒霉的煤气罐，却在第二天的竞赛里面超常发挥，得了全国奖项，保送进大学，无需那让人脱三层皮的高考。正所谓时事难料。
    “唉，看来还是没有记起我呀，你连煤气罐都想起来了，真是让人心碎啊……”杨岩书做出一脸心酸，眉眼却含着笑，偶遇师妹，无聊的夏日傍晚突然变得温情脉脉，怎能不让人开怀？
    “如果你那天也落水，别说现在，我肯定三十年后也还记得。”朝颜乐，一个大男人一脸小媳妇哀怨的神情，真是诡异。
    “嗯，再提示你一下吧。”杨岩书挠挠头，皱皱眉，有些不好意思。
    “对，就该多给提示的。”朝颜大力点头。
    “你高一的时候送过一封情书到高二二班吧……”
    朝颜深吸一口气：“天……你该不会就是……那个……那个……”
    杨岩书无奈地点头：“杨岩书。”
    “Oh，My！杨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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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颜写过情书给杨岩书么？？？？？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