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绝》12.毒蛇

    壬戌年二月十五 黄道司命先负
    二月十五，头三日进级之赛最终一日。唐家八杰、六人出赛，当前五场赛完，两负三胜，不算太好。唐杰今日比试，唐家当前尽看他一人。
    唐杰的对手乃丐帮齐江，齐江人称“九花蟒”，丐帮九袋长老，以养蛇著称。
    两人都是用毒的行家，他们各据一方，唐杰立于擂台正中，负手身后；齐江蹲在北角，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案前半柱香燃至尽头，一缕青烟在空中飘散殆尽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也不知唐杰如何出手，三枚铁蒺藜成品字形脱手飞出，但见人影更快，齐江身形一闪，已不在原处。
    唐杰左手一挥，又是三枚急射而出，影随人动，齐江换位擂台南角，铁蒺藜再度落空。如此三次之后，齐江已经绕台一圈，而唐杰身形纹丝未动。
    乍看起来，似乎唐杰占了上风，却不知这动与未动并不为重。固然唐杰保留了实力，气不喘人不晃，但是就齐江这身法超绝，能接连三次避开唐门暗器，已经可见一斑了。
    唐杰第四次已经换上了鹿皮手套，他也看出了齐江的轻功极为超绝，真正的较量开始了，三枚毒蒺藜破空而出。此次无论用力还是角度都极佳，唐杰用上了先天真气，暗器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齐江轻功再好也避无可避。
    未曾想齐江回身翻腕，双手食指中指一夹，扣住了两枚，最后一枚他仰头侧脸，用口齿叼住，三枚毒蒺藜全数拿下。
    他将蒺藜吐落在地，笑道：“你唐门暗器见血封喉，可世人皆不知，其实吃到嘴里却是不妨事的，还味道尚佳，哈哈。”
    唐杰回答道：“这才开始小试牛刀，三枚你尚有口手相接，不知道如是五枚你如何得破？”
    话音刚落，五枚毒蒺藜挥手而出，齐江也不避让，俯身坐于地上，以臀为点，开始绕圈旋转，众人哑然，也不知他要做些什么。蒺藜破空之声顿止，再看时，只见齐江双脚双手各夹一枚，照例口叼一枚，五蒺藜也尽没。
    他大笑道：“好在我们丐帮穷苦，总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南宫绝心中思量，别看二人在台上有说有笑，如喂招较量，实则凶险非常，虽说是比试，唐杰也已经用了毒蒺藜，就算有独门解药，却也不知来得及否。一般人若是见了此等毒物，都是见血即入的，避让还来不及，哪敢用手去接？恐是齐江也是用毒高手，不但空手接下，且未曾破皮出血，可见他的内力指力都远超唐杰。若是唐杰此次败落，到了后面赛事，但愿小弟屹不要与他较量才好。
    “你还有后招么？也该我出手了吧。”齐江言罢，只见擂台四角木板涌动，一条条如手指粗细的赤红色小蛇从板缝间爬出，速度及快的涌向擂台正中的唐杰。原来齐江数次避让跑位，均是为了放置蛇囊，此刻倾巢而出，一时间擂台上犹如红色水浪，层层翻滚。
    却见唐杰不紧不慢，从百宝囊中取出一瓶银粉，用手指点上，绕其一周，画一圆环于台上。赤色小蛇行至环前，都无法再进，仿佛有无形之墙挡于前方。蛇群前躯高昂，口吐红信，形貌凶恶，却于唐杰无伤。唐杰刚想嘲笑几句，只见齐江身前又有数条花斑大蛇立起，龇牙咧嘴，毒囊鼓起。齐江与唐杰之间隔了一丈有余，此刻这身前大蛇又有何能？
    唐杰好奇的看着几条大蛇，大蛇摇晃着身子，逐渐立起，蛇颈之下扁平宽开，与平常蛇略有不同。蛇囊不断涨大，突然两股毒液从蛇牙之间急射而出，正中唐杰双目！
    唐杰大惊，慌忙盘膝坐下，口服数药，闭眼不语，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渐染全身。
    “不必如此惊恐，我家花锦的毒不是很烈，只要行药急事便可无妨，但半日之内，你双目是不能见光的了。”齐江得意道。
    “就算目不能视，我唐门暗器听风辨位，倒也方便。”唐杰傲然回答。
    “如若你无法出手又奈何呢？”齐江笑道。
    只见他大袖一挥，数条斑点蟒蛇尽然破空飞出，如弯曲丝带般，越过银粉之界，迅速缠绕于唐杰身上。同时一条碗口粗细的巨蟒破板而出，腾空立起，将唐杰整个人裹了个严实。唐杰被缠绞于地，双眼失明，只觉浑身累赘，喘不过气来。
    “我家老二‘索魂’、老四‘飞天’的滋味如何？”齐江道，“他们会不断收缩，片刻之后便能断你筋骨。你若是开口言败，我便立时唤回，不然时间长了，大罗天仙也就不活了。”
    唐杰闭口不语，脸上已经尽是汗水，他突然浑身一紧，运功发力，巨蟒并未弹飞，可他的左手鹿皮手套顿时散裂开来。
    鹿皮手套材质颇厚，此时碎裂，巨蟒和唐杰左手就有了空隙，未等蟒蛇收紧，唐杰瞬间抽出手来，袖口中弹出数枚银针，夹于指缝。他顺手一插，银针尽没于蛇身。
    齐江大惊，他未曾想到唐杰在如此之境地还能抽手出针！他也深知这唐门之毒的厉害，连忙赶上前去，一声长啸，巨蟒应声而退，摇摆的向他爬来。他迅速撬开蛇嘴，也顾不得有效无效，几包药粉统统灌下。
    唐杰目不能视，听得齐江长啸之声，腾出双手齐发暗器，毒蒺藜如漫天花雨齐向齐江射去。齐江正给巨蟒灌药，忙转身挡于巨蟒之前，一手持药，一手回挡，蒺藜纷纷落下，终是不敌，数枚已扎于手背。
    大蛇款款从来时洞口窜入台下消失不见了，齐江长叹一声，面如死灰，盘膝坐下，口服药丸。唐杰也坐于地下，自己服药，他方才空手持毒蒺藜，怕也中毒不轻。
    半晌之后，唐杰起身，行的齐江面前，将独门解药递上，齐江不语接过，又复吞入腹中。才道：“请将解我巨蟒之药也一并赐下，不胜感激。”
    他自身用药不曾言谢，此刻为蟒求药却如此谦恭有礼，当真是爱蛇如命。方才若不是为救爱蟒，他也不至败落。此人于蛇都如此有情有义，真真的可敬可叹。南宫绝心中微微遗憾，但也总算是一块石头落地了。
    下得擂台，齐江颓丧归位，丐帮人士到未曾面露不悦之色。帮主率先拉他坐下，旁有人斟酒递菜，众弟子看罢赛事，又开始推杯换盏。碗中不过是下等劣酒，清淡如水，食的也是山中野菜，一只略瘦的土鸡在数十人手中辗转，每人撕得薄薄一片，却犹如玉酿琼浆、山珍海味……
    唐杰行药方罢，面色微白的回到唐家营帐，其父面带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微赞许数声。众弟兄羡慕的眼光少、嫉妒的多，几名落榜的兄长尤为突出，甚至有甩袖进帐、毫不关注者。唐杰也早已认命坐下。他深深知道，自己越是突出，对将来继承父亲衣钵的大哥或者三哥都是个威胁，尤其在南宫家婚事未曾落定之时。去岁原以为他定是要入赘进南宫门内的，兄亲弟热，好不亲厚。自从南宫绝事发之后，嫉妒防备的几露于表。今日之赛越是卓越，对于父亲而言，也就是待价而沽的货物，更上了一层价码罢了。
    看看对面的齐江，在众人推怂间，渐渐面露愉色，唐杰长叹一声，举杯独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