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绝》11.灵山

    壬戌年二月十三 天恩 触水龙
    灵山位于临安府西南四十里,距城还是较远的,天还未亮,众人便起身出行了。
    照例还是十多辆马车,成武大会要开数日,众人需得住于山上,南宫家的人不比江湖豪侠,若是只有土路石墩,是万万过不得夜的。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武林人士,少林是空禅大师带队,不到十个僧人,行路甚快,无人言语。路过时合掌低首,算是向南宫嘉业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而去。华山派银剑青衣许涧阳才三十余岁,是五派中最年轻的掌门了,他和同门师弟们也都没有将南宫绝放在眼里,只和南宫嘉业寒暄数句。衡山派静明师太和一帮小尼姑们更是看都没看南宫绝,在她们心中,南宫绝永远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又没有了的武功,真不知道南宫世家来着成武大会,为何要南宫绝出席。
    灵山又名灵山幻景,山中诸多洞穴,绚丽多彩,变幻多姿。有流水之声却不见溪水河道,常有白烟自洞口升起,缭绕升腾,时达数丈之高,有若神仙驾雾,似幻似真。时值二月,山花烂漫,桃花娇艳似火、迎春淡雅如兰,山海棠初如胭脂点点燃。
    南宫绝突然回首,与远处一人遥相对望,那人轻启朱唇,眼角殊光流彩,顿然天地无色、摄魂夺魄。南宫绝微微一笑,低头回礼,再一看,那人已经消失无影了。
    “姐,你在和谁打招呼呢?”南宫屹赶马上前。
    “一个朋友。”南宫绝回答道。
    山中选一空地,众人支帐,环绕而居。南宫世家人数最多,占地极大,锦绸花帐尤为惹眼。相较而言,丐帮众人席地而坐,相互依靠起灶饮酒,恣意谈笑。
    吉时到,群豪起身焚香,叩拜天地。场中已支起擂台六座,少林空禅大师执签筒,各派掌门出列抽签,定四擂台之赛。孤身豪侠则聚于剩余两台之前,作逐角之争。
    南宫绝抽得朱签,第一场南宫屹对战衡山道顺。南宫屹见道顺不过一介女流,不免有了轻慢之心。
    道顺四十上下,是衡山道字辈之佼佼者,只见她上得擂台,起手一个剑花,先声夺人。衡山派剑法轻盈缥缈,在这女尼手中使来,却又招招劲力十足,端是内功雄厚。南宫屹始呈守势,忙于招架,处处落于下风。但见南宫嘉业不紧不慢,端起杯茶细细品。待到道顺连续八招使出,力有所竭时,南宫屹反手一招“瑞鹤迎门”将其长剑磕了开去,紧接着乘机一招“顺水行舟”攻向她洞门大开得左肩。道顺连忙回剑来挡,却已被他抢得先机。南宫世家剑法精妙,环环相扣,一气呵成。数招之后,只见南宫屹剑剑变幻莫测,道顺阵脚已乱,终被他一剑点喉。两人立于台上,身形微喘,胜负已分。众人皆叹,前三日为进级之赛,抽到朱签,遇上南宫世家的人,可谓运气及坏了,道顺本是衡山第一高手,现已败落,今岁衡山已无望问鼎矣。
    午时过后,南宫家第二场,片刻之后轻易取胜。对手乃华山众人中平平者,倒也并无甚意外。
    直到日渐低垂,六台八场均已赛出,这边四台都是世家大派,行止斯文,点到即止。那厢散客豪侠之争却出手狠辣,一十六场对决,已重伤五人,两人身亡,几乎场场见血。刀剑无眼,成武大会不禁杀伤,武功悬殊者尚好,伯仲之间者往往搏命相残,又有平日有隙者,狭路相逢,更是借机报复,了断恩仇。
    空禅大师宣布,第一日赛事告终,四十八人胜出,除三人重伤不能继续外,均于两日之后,二月十六再行比试。
    众人造饭,谈笑风生,亡故二人已有专人安葬,这等无名无派之人,即使命丧当场,也无人问津。
    营火跳跃,人声喧闹,各派掌门相告劝酒,年轻一代平日亲厚者也早已哄作一团。南宫嘉业在唐砚山、许涧阳的轮流敬酒之下,已喝得半醉。南宫屹也被玄武派的人拉去,不见踪影。南宫绝无人搭理,却也落得清净。
    遥想当年,她年少轻狂,也曾去过洛阳大赛。唐朝尚武宋朝尚文,相较之下,洛阳大赛来者更众。她单人独萧,技压群雄。当日如许风光,今日忆起,却也无味索然。少年心性,图个名声达人,光宗耀祖,为此赔上性命在所不惜。殊不知这名利之事,害人尤在其后。她毕生曾为名所累,处处心存疑虑,不再懂得信任……
    面色微醺,眼光疏落,银盏玉杯之间,瞥得一人离席,随后又一人跟随而去。南宫绝心中暗笑,微微叹息,人道是,女子为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却不知少年儿郎深陷情网,也如盲人摸象,只辨端尾而已。
    山中月色尚好,春花袭人、芬芳扑鼻。唐杰步入其间,便觉得秒意横生、引人遐思。
    凉风吹来,偶有微寒,佳人薄衫罗衣,仿若随风而去。他快步上前,脱下外衫,给她披上,心痛道:“家里即使不待见你我,你我却当自身保重才是。”
    佳人回眸一笑,双眼含泪,娇弱惹人怜。唐杰但觉心中微暖,仿佛多年躁动之心终有了个着落,莫名的踏实起来。
    “今夜我约公子林内相见,原以为公子不会前来,是我一人痴心妄想罢了。未曾想公子怜我,妾身委实喜极而泣。”南宫湘玉低声道。
    “为何觉得我不会来?你约我,我怎能不来?”唐杰软语安慰。
    “公子乃姐姐未定之夫婿,将来事成,便是与我兄妹相称。”南宫湘玉悠悠言道,“我本不该奢望,奈何公子人品风流、气度高华,又与我乃同病相怜之人。心已动,收不回,日日以泪洗面,但求姐姐与公子早定鸳盟,我也好死了这番心思。可日复一日,不见消息,便又起了相见相诉之心。只道公子断然拒绝,我也可了断烦恼,再不寻思。”
    “你一介女子,却坦言相告,我唐杰何德何能,蒙你青睐。谁人道我与你姐欲定鸳盟?那都是家里人一厢情愿罢了。”唐杰动情道,“你我都身出名门,却备受排挤。我家忌我者众多,你家也就只你一人待我不薄,我怎能不知晓?每每受奚落,都是你出面帮我化解难堪,我心中有气,也是你宽慰我用膳进食。女子以贞为首,我爹却为了家族昌荣,命我求令姐为妻;娶妻娶贤,你对我款款心意,我怎会枉然不觉?”
    南宫湘玉面若桃花,喜上眉头:“如此说来,公子对妾身也是有意的?”
    唐杰宠溺笑道:“甚是、甚是,如此国色天香、佳人玉成,我中意以及。”
    南宫湘玉轻咛一声,身若无骨,偎于唐杰胸怀,哽咽喘息道:“今日心愿得偿,终不负我日日思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心有所属,但不知家人若是反对奈何?”
    一时间两人沉声不语,半晌之后,唐杰叹道:“且走的一步是一步罢。”
    月上梢头,山风微冷,两人却相互依偎,亲密无间,月光洒下,双人只影,郎情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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