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幽白]岛国恩仇》71.第六十九章：奔跑的武士道·追随的理想

    这是什么地方？黑暗，寒冷，空虚……还有……痛……
    酷拉皮卡睁开眼睛，他跪在地上，被锁链锁着，双手被吊在两侧。他就这样跪着无法动弹。
    身体抽搐了一下，锁链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旁边坐着的人抬起头来转向这边。
    “醒了？”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真是报应，锁链手反而被锁链缚住了。”
    听得出那人语气里的嘲讽，锁链又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怒意使眉头紧皱，牙关紧咬。
    当然，他十分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玛奇和信长都是在黑帮通缉令上出现过的成员，现在他们两个一起在看守他。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废弃的军事基地。难道这就是旅团的大本营吗？不，可能只是他们暂时的栖身地。
    在目前的旅团成员中，信长和玛奇也许是对酷拉皮卡恨意最深的两个人，当然，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理由。
    “在你死之前，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信长看酷拉皮卡已经明了了眼前的局势，决定问出自己内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窝金到底是怎么死的？”
    旅团成员只知道窝金在与锁链手决斗之后就再没回来，所以他们推测是锁链手杀了窝金，但是他们从没有找到过尸体。酷拉皮卡把窝金的尸体处理得很好，旅团成员又不知道决斗地点，因此窝金的尸体就这样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这对信长来说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因为他最好的朋友最后竟然连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最初听到窝金被杀的消息，信长的感觉是不能相信。因为窝金是最纯粹的强化系，强化系又是在六大念系中能最大程度提高攻击、防御和体质的念系，窝金的单打独斗应该是无敌的才对。
    “窝金，他是只修炼强化系，并且把强化系修炼到顶点的男人！单打独斗，他不应该会输的！除非，除非是对方使用诡计，欺骗了他！”信长对着酷拉皮卡大喊。
    原来信长的心结是在这里。酷拉皮卡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强化系头脑简单，最容易冲动而不顾后果。在赌上性命的战斗中，还要怪对方使用欺诈的手段，分明是对自己无能的一种狡辩。事实上，当我听到旅团成员的能力时，我第一个就锁定了他，因为我认为这种盲目相信力量又自大的人，其实是最好对付的，结果也正如我所料。”
    “住口！”信长恼怒起来，“窝金他不是，他绝不是盲目相信力量的人，他也不自大！”
    “他完完全全如我所料，把我当成操作系，堕入我的局中。到死都是愚蠢的。”
    “我不许你这样侮辱他！”信长暴跳起来冲向酷拉皮卡。
    “信长！”玛奇大叫，向信长冲了过来。
    在玛奇的惊呼声中，信长的拳已经擦着酷拉皮卡的面部，落在他身前的地上，顿时乱石纷飞。等一切都平静下来，酷拉皮卡身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信长单膝跪在坑前。
    “即使再怎么恨，我也不会对完全丧失抵抗能力的敌人出手。这是我，身为一个武士的尊严。”他的手缓缓从地上抬起，手背上有血渗出。
    “你有什么资格说窝金？”当信长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你不过是带着偏见与他有数面之缘。而我，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是个热情的、充满活力的、义气深重的家伙！他真是个……傻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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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长，来吧！”这是窝金最常对信长说的一句话。
    年幼的信长就已经开始了作为武士的种种训练，当时他对未来生活的构想，就是种菜练武，喝茶读书，散步观星，饮酒切磋这样一些典型而闲适的武士生活。由于跟身边的小孩生活方式不一样，信长很少会有朋友。他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基地”，经常就会一个人到那里去躲清静。
    有一天，他正在秘密基地的时候，身边却出现了一个野孩子，不知是在哪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身上脏兮兮的像个泥猴子，脸上抹得像个小花猫，跟讲究整洁严肃的武士信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这孩子脸上的一双眼睛却是闪闪发亮，像暗夜里的北极星，冲着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双整齐洁白的牙齿。
    后来他知道了这孩子叫窝金，是住在附近的穷人家的孩子，从小生活在山里，很少接触同龄人，像人猿泰山一样更多的与野兽打交道。自从跟着家人迁来这个小镇，对跟人交往还不太习惯，经常和人发生冲突。那天正好是被别人追得无路可逃了就躲到信长自以为很隐蔽的秘密基地来了。不知怎么的，窝金和信长就成了朋友。两人后来就经常在一起玩。每次看到这两个孩子一起出现在大街上，陌生人绝不会想到，其实窝金比信长还要年长呢。
    “信长，来吧！我们去打猎！”
    小镇旁边的树林是窝金回到熟悉的小时候生活的一个场所，自从与信长为伍，他也经常邀请信长一起。不管信长在做什么，要不要去，他总是想到一出是一出，而且不允许信长拒绝。他用那种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信长，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冲他笑着，伸出强健有力的手臂拉住他。久而久之，信长也就默认了这种行为。
    “信长，来吧！我们去狠狠揍他们一顿！”
    野孩子窝金不懂得谦虚谨慎，不懂得退让之道，他受了委屈唯一的对应方式就是打击回去，就像山林里的野兽。现在，他连信长所受的委屈也一并扛了下来，只要让他知道了，总是拉着信长去报仇。不管他们能不能打赢。即使输了，被对方打得躺在地上动不了，然后等那一群人散去之后，信长还是能看到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和整齐洁白的牙齿，在对他笑。然后，窝金就会更加努力地练习打架。
    “信长，来吧！跟我一起去学习一门很厉害的绝技！”
    信长后来才知道，一个旅行的念能力者发现了窝金，决定教这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开发他的念力。然而窝金的回答却是：没有信长一起参与，他也不学。然后他就来找信长了。
    从此他们两个就一起在同一个老师的指导下练习。信长的资质显然不如窝金好，但是也算上等。而窝金则不管这些，只要能与信长一起学习念力就够了。
    老师教了三个月之后，告诉他们接下来自己练习，然后就又走了。有了念力的信长和窝金，从此在当地打遍天下无敌手。
    “信长，来吧！我们出去闯荡一番！”
    此时信长的武士生涯也到了可以自由出去闯荡的时候，而窝金，原本就从来没人能管得了他。于是他俩就很自然地一起出门去闯荡了。为了维持生计，他们做过零工，打过擂台，也抢过富商，当过劫匪。只要是窝金想做的事，他一定会拉着信长，而信长也从未加以拒绝。从他小时候起，他就拒绝不了窝金，现在，这种习惯几乎已经变成了本能。
    “信长，来吧！幻影旅团的团长想招募我，我们一起去吧。”
    这是他们加入旅团的肇因。窝金的念力越练越强，终于引起了旅团的注意，库洛洛亲自出面，而窝金则很爽快的答应了。当然，信长也一起加入。
    信长曾经问过窝金，人生目标是什么。
    “我想练成世界上最强的强化系，练成核武器一样的超破坏拳！”窝金满怀憧憬地说。
    这就是窝金，就是这么简单。他像夸父一样，追赶着太阳，仿佛永远也不会疲倦。当然，这个夸父总是要拉着信长一起奔跑。
    如果没有窝金，信长很可能就去过着他那种菜练武的武士生活了，但是窝金把他完完全全的拉离了那种生活。信长的武士道精神从此变成了：与窝金一起奔跑。一个武士的友谊是最忠诚的，这是信长从小接受的教育，而他从认识窝金那天起就知道了，这份忠诚的对象是谁。
    不是旅团，不是库洛洛，而是窝金。
    其实信长对旅团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是因为窝金感兴趣，所以他才加入的。他是个忠诚的人。
    当窝金死的时候，信长的武士道也崩溃了。从此他的人生只剩下了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为窝金报仇！
    至于杀了锁链手以后要怎么办，信长还没有想过。反正一切都无所谓了，继续跟着旅团也好，离开也好，都无所谓。当窝金死的时候，信长就也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就是一架会动会思考的行尸走肉而已。
    只是，行尸走肉，也有心吗？也会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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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长低着头，眼泪就这样一滴滴地落了下来。听着他的讲述，玛奇已经默默地扭过了头去，连酷拉皮卡也陷入了沉默。
    “你也有伙伴，你也曾为了他们而担忧。所以，你该明白，我的伙伴被杀的心情。你该明白，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一个武士的忠诚和执着，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
    信长拄着刀鞘站了起来，沉重地站了起来，沉重地转身回到自己先前所呆的地方去了。
    玛奇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眼里泛着幽暗的光，望着眼前这个人。她刚才阻止信长，其实她自己也很想发泄一通。她突然一巴掌扇过去，酷拉皮卡脸上顿时肿起，口中滴出血来。
    “我可不是武士，没有不对丧失抵抗能力的敌人出手那种尊严。”玛奇冷笑着说。
    又一巴掌甩过来。酷拉皮卡的耳朵嗡嗡直响。玛奇的声音缥缈得仿佛天外来客：“……你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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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奇曾经感到自己很幸运，因为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确立了自己的生存目标。
    仿佛是命中注定的，让她那时候见到了他。库洛洛的天分和领袖魅力，从少年时代起就展露无遗，而玛奇则是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了。
    他的从容，他的霸道，他的决绝，他的特立独行，他的使徒般的容貌，他的匀称迅捷的身形，他的坚定的意志，他的背神弃世的信仰，他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吸引着玛奇的目光，使她深陷。
    被库洛洛吸引的人很多，女性更多。但玛奇跟那些只会花痴的女孩子不一样。她懂得，要能引起库洛洛的注意，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
    玛奇就这样开始了她的念力修行之路，经过一番设计与努力，终于在库洛洛的眼角留下了一丝痕迹。
    从完全透明的状态，到有时他可以看自己一眼，到可以帮他战斗，到他会问自己一句“没事吧？”，一直到他终于习惯了有自己跟在身边，玛奇一步步地努力接近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她终于能在库洛洛心里留下了一块位置。
    不，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她并不指望库洛洛会爱上她。她并不是在追求爱情，而是在追求理想。她就像一个士兵追随长官一样向库洛洛奉献出她的忠诚。她只想一辈子跟着库洛洛，却不求库洛洛会给她任何私人的回报。
    那天，当库洛洛决定离开流星街的时候，他询问玛奇：“你愿意跟我来吗？”
    玛奇几乎要落下泪来，尽管她知道，库洛洛对其他准备带走的人，也问了同样的话。然而，那仍旧是玛奇一生当中，感到最幸福的一刻。她的激动甚至使库洛洛产生了误解，以为她不愿意跟来。库洛洛对自己已经选中的人不愿轻易放弃，同时他也略有些困惑，于是他对着这个本没有期待会拒绝的人，伸出了手。
    “跟我来吧。”
    玛奇还能说什么呢？她的一生，从此就已经决定了。
    玛奇不是一个幼稚盲目的小女生，她聪明，冷静，敏锐，果断，独立，坚强。她漂亮的外表在这些特质面前，往往反而退居其次。正因为她是个如此优秀的女子，她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追随库洛洛，不是她一时冲动的少女心，而是她所选择的生活道路。
    因此，她对酷拉皮卡让库洛洛不能与旅团成员接触这件事，才怀抱有那么大的恨意。虽然库洛洛说过，应该存活的不是个人，而是旅团，但那只是库洛洛的意思。对玛奇来说，唯一重要的不是旅团，而是库洛洛，倘若库洛洛不在了，旅团对她也就没有了意义；倘若库洛洛离开旅团去组建新的组织，玛奇也一定会追随前往的。从这里也就可以看出，玛奇不是个盲从库洛洛心意的人，她有着自己的想法。
    当然，她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做法，也是很容易引人误解的。现在被她发泄似的打得口角流血的酷拉皮卡，更不会明白她真正的想法。
    玛奇终于停了下来。酷拉皮卡的血滴在自己胸前。他先是被信长的拳风和击起的碎石带累，又被玛奇并不轻的手法殴打，再加上前几天被黄泉和鳄鸟族造成的伤害还没有全好，现在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时他面前的门开了，旅团的其余成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