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幽白]岛国恩仇》63.第六十一章：炽日?坠落

    没有预料之中头破血流的惨象，在冰女们尚未平息的惊叫声中，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地钳住了飞坦的手腕，一个身高、穿着都跟他差不多的男子站在族长和他之间，矮个子，黑斗篷，额头上围着一条白布，一双红色的三角眼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时间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下来，除了那个新出现的男子，所有人都有一瞬间惊到无法动弹。
    族长颤抖的嘴唇吐出了两个字：“……忌……子……”
    飞影一言不发地向后招了招手，双眼只是紧紧盯住飞坦。泪拉着惊呆了的霜跑过来，扶着已经几乎无法站住的族长退到了一边。
    芬克斯也退到了一边，他刚才为了保证一击成功，用了自身大部分的念力，现在他所留存的念力已经不足以让他介入进飞坦和新出现的家伙的战斗中了。
    飞影右手仍然钳着飞坦的手腕，左手慢慢地伸向了腰间挂着的剑柄，再慢慢地抽出来。
    猛然间就听叮叮叮叮碰撞声响火花四溅，原是飞影的剑和飞坦的伞柄已经斗在一起。空旷的场地上几乎看不清两团黑色的影子，一忽在这里，一忽在那里，一开始还能听出来叮叮叮叮的声音，到后来甚至只能听到一声拖长的“叮——”的声音，那是撞击声连成一片之后所造成的错觉。场地边的人，大概只有芬克斯能勉强看清眼前这两人的动作吧。
    突然声音消失，两人分别落在场地两边，头上都沁出细汗，衣服上已经各出现了各种缺损，一些布条布块布片散落在场地中。他俩风格类似，都是以快打快，这样的对手也是他们平生未见的。
    仅仅是休息了很短的一瞬，接下来又是两团黑影和连绵的“叮——”声。
    他们第二次停下来，飞影的左臂□□，上面有一大块青紫的痕迹。
    第三次停下来，这次飞坦的左臂和右腿各有一个不长却挺深的口子，正有血渗出来。
    短短的三次停顿，已经能看出谁是略高一筹了。然而即使如此，还是这么打下去的话，看来分出胜负还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飞影微微冷笑，额上的白布突然冒出一股黑色的火焰而烧成灰烬，露出里面的第三只眼睛，他左手向上一伸，大喝一声：“邪王炎杀黑龙波！”一股热风挟强劲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一条黑色的火龙冲上半空，然后又飞快地俯冲下来，附着在了他的身上。此时在灵力颇高的飞坦、芬克斯和族长的眼里看去，飞影身上已经缠上了一条黑龙，妖力顿时大增。这就是飞影最强的妖力技，召唤魔界火焰的掌管者——黑龙。可以用以攻击，也可以用以大幅度增加自身的能力。然后飞影就向着飞坦冲去，现在他的速度和力量已经在飞坦之上了。只见从两团看不清楚的黑影中滴下越来越多的血。
    趁着这个机会，泪和霜终于放出了那些被囚禁的冰女们，她们和族长一起聚集在城堡大门前。城堡大门依然紧闭着，因为旁边还有一个芬克斯在冷眼旁观呢。
    飞影和飞坦的第四次停顿是以飞坦飞出去为开头的，此时的飞坦已经全身挂彩，仅剩的衣服碎片吸饱了血而贴在身上，然而他腹部却有一大团厚实的衣物尚存，这衣物是用特殊的耐火材料做成的，并且也比较坚固，刚才飞坦用它挡住了飞影的致命一击，现在连这衣物也出现了细细的裂痕。飞坦身上的伤口皮开肉绽，深可及骨，血流如注，甚是吓人，他哆嗦着打开衣物穿上，躺在那里喘息，仿佛随时都会断气。飞影的自尊使他没有阻止飞坦这样做，将来他也许会后悔自己太遵循格斗道德。只有芬克斯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事，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拔腿就向场地的反方向奔去，离场地和城堡都越来越远。
    “伤得那么重，这一次的效果不知道到底会有多惊人呢，从来没见过！”芬克斯一边想，一边更加努力地逃跑。
    在那边，不明就里的妖怪们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飞坦的念力技“Rising Sun（炽日）”发动。平地出现一团巨大的火球，以太阳般的高热量炙烤着大地，这技能的威力由飞坦受伤和愤怒的程度决定。刚才飞影把飞坦伤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导致这Rising Sun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一般的火球是红色的，飞坦的火球却发紫发白，以某种异于一般的燃烧方式燃烧着。飞影即使是火妖，也被烤得头昏眼花地栽倒下去，陷进了已经开始融化的冰封的地面。那边的冰女们更是传出各种惊叫声。随着Rising Sun的持续，飞影和冰女们惊恐地发现，原先躺在地上的数具冰女的尸体也开始淌水融化。冰女是冰雪的守护者，因此她们的身体不会被烧焦，而是会被融化。但这个事实所表明的是，如果Rising Sun继续升高温度，连活着的冰女都会被融化的！
    在活着的冰女被融化以前，那座城堡首先受不住了，当Rising Sun出现的时候这些沉积了成千上万年的寒冰也开始融化，现在融化的速度已经能产生一条小河了，城堡的结构开始出现破损，有些菲薄的地方再也承受不住上面压下来的重量，轰隆隆一声，城堡的一角坍塌了！里面传出更多的尖叫声。
    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飞影平生头一次痛恨自己是个火妖，除了魔界黑火焰他无法驾驭别的能克制火的东西，而重伤的族长和剩下的冰女们显然已经失去了可以对抗飞坦的力量。反正左右是个死，飞影集中自己的全部妖力，第二次放出了黑龙波，这一次，那条黑龙向着冉冉升起的人造太阳飞去。
    虽然都是火，但魔界黑火焰和Rising Sun的燃烧方式大不相同。黑龙撞击在人造太阳上发出强烈的火花，看来有点希望。飞影和飞坦都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两股已经脱离了他们控制的巨大能量在互相撞击。虽然这两股能量是相冲突的，但它们都代表火，黑龙波的出现使目前场上的形式对冰女们更加严酷，有妖力较弱的冰女已经开始融化了，也许在两股能量分出胜负之前那一切冰雪的东西就会全融化掉。
    城堡内外已经一片慌乱，泪已经无法顾及更多的冰女，她自己的妖力也只能保证自己不被融化掉而已。而这时那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族长又睁开了眼睛，她狠狠地把权杖扎在自己面前的地上，高声喊出了第三个技能：“冰封雪舞！”顿时，他的权杖头上所嵌的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发出强烈的光芒，一道结界迅速产生，呈半球形笼罩住了连她在内的全部冰女以及身后的城堡。结界内的温度迅速下降，冰雪的融化停止了。
    结界外，能量的冲突还在继续，碰撞产生的热浪一波一波地荡漾开去，冲击着那看起来十分菲薄的结界璧。突然，族长双膝一软，跪倒在权杖后，结界波动了一下。族长的身体散发出一圈白光，注入权杖，结界于是又坚固如初。
    泪看到族长的身体发光，十分难过，因为她知道，这意味着族长已经在燃烧她的精气了。
    外面，随着黑龙的撞击，人造太阳在逐渐缩小，而黑龙也在逐渐缩小，但是，终于，黑龙可以一口把人造太阳吞下了。天空中仿佛是一道乌云遮住了太阳。而吞下太阳的黑龙此时正在空中翻滚着，他的腹部凸起了一块。
    泪终于安抚好惊慌失措的同族们，来到族长的身后，她想了想，运起妖力，想搭上族长的身体，给她输送一些妖力。
    “住手！”族长厉声地喝住她。
    泪停了下来，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族长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虽然很不甘心，但也许已经到了该把担子交给后来人的时候了。于是她大声吩咐泪：“泪，跪下，向冰川神女祈祷！”
    泪依言跪下，虽然她早已有所耳闻一些仪式的程序，但她仍然像在做梦一样，无法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
    族长用郑重其事的声音，向着天上那不知所以的神女开始祈祷，所有的冰女都为她的声音所吸引，虔诚地跪了下来一起祈祷。
    “……鄙人，冰河之国第12代族长寒露，以冰晶杖之名义，将冰河之国中的冰女全族，托付给我族冰女泪，其为第13代族长。伏唯告知，神女明鉴！……”
    泪跪在那里，机械地跟着重复着“神女明鉴”，机械地按照仪式进行，大脑却一片空白。
    正在此时那里的能量冲突终于有了结果。黑龙的肚子炸开了，一道耀目的白光使场上的全体成员都一时之间失视。泪在失视前的最后一刻，看到族长的身体发出如外面的白光一样耀眼的光芒……
    芬克斯正躲在离场地很远的地方，靠着一道冰壁，百无聊赖的等着那边结束，这时他仿佛听见天边传来沉闷的雷声，还没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雷声转眼间已到了头顶上。
    “不好！”芬克斯立刻拔腿离开，下一秒，冰壁顶上积存的大量冰雪已经倾泻在他刚才所呆的地方。那边的爆炸甚至引发了这么远的地方的雪崩。
    “到底怎么回事啊？”芬克斯离开那个雪崩的鬼地方，继续跑，然而很快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悬崖边，往下看去，是深不见底的云雾缭绕，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个地方只是一块浮动的陆地。
    这下没路了。
    芬克斯正在想着现在是不是该回去看看那边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就见到一个人影从他面前快速地飞了过去，他一瞥之下已经看出那正是还穿着隔热服的飞坦，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你……”芬克斯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发现飞坦直接落到了那边的悬崖下面。
    “飞坦！”芬克斯大叫一声，毫不犹豫地扑下了悬崖去追赶飞坦的身体。
    当冰女们恢复视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的地形地貌都完全变了样，不过，城堡还是那个样子，这说明最后结界还是起到了作用，现在结界已经消失了，而族长还跪在那里。
    或者，并不是全部都维持了原貌。
    当泪找到霜的时候，她正躺在靠近原先结界壁的地方，半个身子都融化了，眼看着是没救了。
    “泪……阿姨……”听到泪悲怆的呼叫，霜睁开了眼睛。
    “是，我在这里。”泪不敢碰霜，生怕一碰就让她立刻死去。
    “我……错了。看来……外面……真的……很……危险……”霜慢慢地说。如果她把出去玩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提高妖力，也许这次不至于会死。
    “你别说话了，我们会治好你的！”泪想哭，但哭不出来，她只能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言。
    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动作激得她的身体又大肆出血。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泪阿姨……你当上了……族长……”
    霜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终究是无声无息了。
    泪阿姨，你当族长，是会更加开放，还是会更加封闭？
    霜已经永远无法问出这句话了。然而，泪知道。
    冰女一族根本就不是天生的战斗种族，她们只有防御的能力稍微强一些，但是要做到能在凶险的魔界保护自己的程度，还是要经过漫长刻苦的修炼。
    族长所持的冰晶杖，是能大幅度提高冰女能力的圣器，但是只有一根，只有族长能拿着。
    拿着它的族长，也拿起了全族的安危。
    长老会终于打开城堡大门出来了。其中一个长老来到了族长面前，呼唤了她几声，接着就发出了悲鸣。
    族长圆睁着双眼，但是双眼中已经再也没有神采了。
    两个相当于S级上妖的火力相加造成的爆炸，族长用她一个S级上妖的力量防御住了，为此她燃尽了她的精力。
    那个长老伸手去拿冰晶杖，然而她刚碰到，就被弹了回来。
    “没有一定程度的妖力，休想碰冰晶杖。再说，只有族长才能拿到它，不是吗？”身边响起泪冷冷的声音。
    泪在族长面前跪了下来，仪式，还有最后一项。泪将自己的手按到族长握着冰晶杖的手上。
    霎时间，泪微微发蓝的头发变成雪白。她感到强大的力量从手部涌进了自己的体内，族长的手轻轻地松了，垂下来。泪接过了冰晶杖，用另一只手覆上了族长的眼睛，合上了她的眼皮。她的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冰河之国的冰女一族第13代族长，泪，今天起正式接任。
    “对了，那个忌子呢？”泪自言自语地说。
    飞影重重地落在地上，他居然还能有意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也可能是回光返照。
    那最后一次的爆炸把他们两个向相反的方向都抛了很远。飞影正好躺倒在一处悬崖边，这悬崖还是冰所聚成的。他现在连一个小指头都不能动，只好就这样躺在这里。
    他心中现在充满了对飞坦的愤恨，他相信对方也应该是一样的。只是，他们都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再打成这样了。
    本来，他只是听说武术会上出现了一个天生邪眼师，作为一个后天安装了邪眼的邪眼师，他真的很想知道天生和后天有何区别。然而当他去找那个邪眼师的时候，竟然扑了个空，这让他心里颇不痛快，甚至不想见人。
    后来，武术会结束了，他也准备回到百足要塞，继续自己的巡逻队之职务。躯还告诉他，11月11号这一天一定要到百足要塞来开会。然而他还没死心，继续寻找着那个邪眼师，终于发现了他的行踪，却发现他和两个人类一起向着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在前进。他紧追过去，在11号这一天，终于追上了他们。他已经忘了躯要他开会的事。
    当飞坦杀死那个冰女的时候，飞影心中也有所感应，他在远远的地方通过邪眼看到了那一切。然后他加快了脚步。
    为什么要保护冰女一族，他不知道。正如他为何当年没有报仇灭掉冰女一族一样。她们杀害他的母亲，因为她生了他；她们遗弃了他，使他没有一个正常的童年，生长成为了强盗和冷酷的杀手；她们造成了他和妹妹生生的分离。他的剑下有数不清的亡魂。然而他剑下却没有一个冰女，而且还把剑对准了那些闯入冰河之国大肆破坏的人类！
    为什么？
    飞影望着天空，天空很难得的露出了天蓝的颜色，就像冰女的衣饰和头发。
    不远处有两个冰女在探头探脑，看来她们终于找到了这个让她们又恨又怕的忌子。即使他救了她们，她们也不敢靠近。她们不明白新任族长为什么要来找他。
    泪带着冰晶杖面无表情地出现了。离得远远地看着飞影，她身边是几个心惊胆战的冰女。飞影很理解她们的这种心惊胆战。是的，他救了她们，而他在此过程中表现出的力量也使她们更加害怕了，更何况那还是一种与她们完全相克的力量。
    而那个新任族长，他认得她，她也认得他。他记得是她把他从悬崖上扔下去，同时把他的冰泪石还给他，告诉他活着回来报仇。他也记得当他长大后第一次回到冰河之国，在母亲的坟前也见到了她，是她告诉他妹妹的名字，而他那次也没有杀她。
    飞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喜欢她还是恨她。而他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冰女们在犹豫，要不要把飞影救回去。
    这时飞影身下的冰崖发出了巨大的断裂声，在冰女们的惊叫声中，飞影随着那不堪重负而断裂的冰崖一起坠落下去，正如他第一次坠落的时候那样。他看到泪趴在悬崖边往下看着他，正如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那样。
    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