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春秋》2.游梦

    对于大多数住校生来说，周末无疑是最幸福的，至少不用再忍受食堂的饭菜，不用再遵守禁足之类的变态规定。可这个周末却成了我人生中最糟糕的小假期，因为那个该死的梦，该死的天舞剑。
    反复搜索我的全部记忆也找不到任何天舞剑有关的信息。难道是我太讨厌自己现在的名字，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突然想起妈妈曾经说过林家姓名是祖上家谱定好的，我是林家29代，单泛字“天”，又因我是女儿身，故叫“天舞”。可如果同样按照泛字的逻辑，爸爸作为林家28代为什么没有按照家谱取名而叫“林萧”呢？而且我不曾见过一户近亲，从小到大，我就只有爸妈和爷爷。可我爸妈出生的年代根本没有什么计划生育，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单传呢？难道与所谓的家族兴衰有什么关系？
    这事越想越觉得离奇，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那梦是真实的……
    “梓……轩。明天是你——”
    “很别扭么？”
    “是啊，好端端的女孩子，非叫个男人的名字，你不觉得怪么？”韩澈的话让我再次想起了那个梦，连话的语气都那么相似。
    “好吧，随便你怎么叫吧。”
    “真的吗？呵呵，天舞！还是这么叫舒服！”
    “说正题，成吗？！”
    白眼……狂晕……
    “哦，明天是你生日，又是周末，不如我们去唱歌吧！”
    “周末？！”
    “是啊。”
    “明天就是周五了吗？！”
    这么快？梦分明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可现在居然就快周末了……
    “你怎么了……最近？”
    “没，没什么……生日的事就这么定吧。”
    我顾不上韩澈狐疑的表情，脑子里满是身世和天舞剑的事儿。毕竟明天就是周五，如果我还搞不定天舞剑的事，恐怕就要再拖一个星期了。我实在受不了这块大石头再压在心里哪怕一分一秒了，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突然，韩澈一把将我扯入怀中，吓了我一跳。
    “干……干嘛？！”
    “……自从那天因为我受伤以后，你就好像变了一样，每天都心事重重的，很少说话，也很少笑，对我……也好像很陌生似的……”
    “澈……”
    的确，以前对他，我总是百般热情；对他的要求，我总是千依百顺。可最近，我好像完全把那个梦当成现实，把那些伤人的话当成他的真心话。
    我究竟是怎么了？真的是太敏感了吧。等过了明天，等我确认天舞剑只是个子无须有的东西的时候，一切就会好的。
    “没有……只是我最近不太舒服而已啊。”
    “哦？！你大姨妈来了吧！”
    我，狂汗！
    “天舞，哦，不，那个——”
    “没关系啦，按以前叫好了。”
    “呵呵，其实我觉得叫那个什么挺怪的……”
    该死！每次都是，就不能正入话题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的！”
    “哦，那个，你爸妈找你，在校门口等着呢。”
    “我爸妈都来了？！”
    “嗯，是啊，门卫是这么说的。”
    “好，谢了……”有什么重要的事，爸妈怎么会一起来……？
    “爸，妈！”
    “梓轩。”
    ？！
    “妈？！你这是……”
    “你想叫梓轩，就叫梓轩，林梓轩，不再是林天舞，知道了吗？”
    “妈……？”
    “还有明天是你十八岁生日，但是我和你爸爸有重要的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能陪你过生日了，很抱歉。”
    虽然只是简单的道歉，可在我看来，妈妈像是在嘱托什么，而爸爸也同样面色凝重，没原因的。
    “没，没关系的，我可以和同学一起。”
    “好，那最好，你记住绝对不要回家，好好呆在学校，知道吗？”
    “不能回家？！”
    “对，绝对不回去，答应我们。”
    “好。可是，你们要去哪里呢？那么重要吗？”
    “嗯……远房亲戚家的老人刚刚过世，我得和你妈妈去拜祭。”爸爸搪塞的话让我疑惑了。
    “我们不是没有亲戚么？哪儿来的什么远房亲戚？”
    他们都不说话。
    “……你们不会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吧！”
    终于。
    “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就会告诉你的，全部都告诉你。但是现在，你一定要听我们的，知道么？”
    我明白了，全部。原来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是我的梦，那荒诞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一切，都是真的。
    韩澈的新女友，我的假爸妈，我的亲爷爷，还有，那所谓的传家宝——该死的天舞剑，一定在我家的某处！
    原来我生活在一个谎言里。
    彻彻底底的谎言里。
    2008年4月7日。
    我的18岁生日。
    我躺在床上，一夜没睡。18年来所经历过的事情像幻灯片一样滤过——
    难道自己的生命是个玩笑……？
    爸妈不是爸妈，爷爷不是爷爷，喜欢的男孩当自己是不男不女的怪胎……
    我，不容许这一切的发生！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弄清楚这一切！
    “天舞！”
    “不是说过叫我‘梓轩’吗？！”
    “……天舞？”
    韩澈的眼睛空洞了。那么漂亮的眼睛，让我喜欢到近乎失去自我的人的眼睛竟然尽是谎言，这世界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什么事？！”
    “……今天晚上说好一起唱歌的，不是吗？”
    “随便吧。”
    “林天舞！”
    即使是我鹰般犀利的眼神也没有让他退缩，他终于还是受不了。傻瓜，继续不知死活的叫住我干嘛？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你究竟怎么了？！”
    “我很好。”
    “别这样，你知道我，我们很担心你……”
    “哼，担心我？别开玩笑了，担心你该担心的人吧。”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我问你，你记得你说过我什么么？”
    “天舞，你怎么了……？”
    “不记得了？那你总该记得‘雪’吧。”
    “天舞……你……”
    他的表情更让我确信了这一切。我真他妈的是傻子，竟然被骗的这么彻底！
    “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没什么想和你说的。”
    “我喜欢你！要怎么说你才知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澈竟然开口说喜欢我。心漏跳了几拍。
    “我承认那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找个女孩儿来刺激你，但……但我没有想到接下来你家会出事，我更不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我真的错了……”
    “不用安慰我，我很坚强的，不是柔弱的‘小绵羊’。”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尽管心里的涟漪逼迫我回去，向他妥协。可我不能……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曾经真实的一切在瞬间坍塌，过去的痛苦久久无法从我心里抹去。除了该死的天舞剑，别的我都不在乎了。
    钥匙插入的瞬间，我发现大院的门已经换了锁。我冲到后院，可后门居然也被锁住了。
    难，难道说，爸妈是故意要让我远离天舞剑吗……？
    它的存在会给我带来什么伤害么……？
    天舞，明天你一定要留在学校。
    过了这段，我们就会告诉你的，全部。但是，现在你一定要听我们的。
    爸妈的话回响在我的耳边。突然我的心变得冰凉，头脑一片空白，后怕极了。
    其实天舞剑在与不在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我不该回来的……
    不该……
    但是——
    已经晚了。
    煞那间一道寒光射出，雷鸣般“轰”的一声打在地上，地面随即出现了一道剧深的裂缝。接着，房子开始摇晃，好像地震般。
    寒光愈发明亮，甚至亮过白昼的照耀。它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环绕着屋子发射奇光，破坏着所到之处的每一寸土地。
    它，难道，在找我吗？
    “小心！！！”
    “爸爸？！”
    寒光一下子击穿爸爸的胸膛，而那光本该冲向我的身体的。瞬间鲜血染满了我的身体，来自爸爸身体的血液。
    “爸爸！爸爸！！”
    “走！……快走！！”
    “爸爸！！你不要死！！我求你，爸爸！！！”
    “……快，走……离开这里……”
    “爸爸……”
    “走！！！”
    血不断从爸爸的嘴里喷出，可他还在用尽全力气将我推开，可此刻的我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灾祸吓得不知所措了。我机械地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可是没用。泪水不由控制，而眼前爸爸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爸，不要！！不要！！”
    “……走。”
    爸爸坚持着。我我知道我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可惊吓早已吸干了我的心力，让我没法支撑起身体，只能拼命的往远离房子的方向爬去。
    突然，就一下。
    身体像被长矛击穿，然后全然没了直觉。
    只听见有人疯狂地叫喊着我的名字。
    犀利地，
    凄凉地，
    可那似乎没有什么用……
    我，
    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