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过了十六,我便匆匆地狼狈地回山了。
深秋的夜晚,微寒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月亮圆如盘挂在山顶,银辉洒落一身,院子里溢满了草木的芬芳……
我静静地躺在屋顶,然而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像,初次相遇的淡漠,夜晚的弹琴练剑的飘逸潇洒,屋顶看星星的神秘,床前的安静……那温和的笑,细心的呵护,偶尔的腼腆……
可是,我的心好痛——卓卿,他真就这么遵从他爹的意愿,遵从古代的游戏规则,要订婚了吗?
如何才能,怎么办,就这样认命吗?
我来古代的第一次初恋,难道就要这么的夭折了吗?
十六的下午,他按照约定,早已站在池塘边,一身青色丝绸长衫,更显飘逸。池塘边的荷花已经开败了,零星那么几朵还在挣扎着,池水在午后的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晃的我的眼睛生疼。
“大师兄,你这几天很忙吗?”
“曦儿有重要事情吗?”
面前的人,淡雅如莲的人儿,那双星眸静静地看着我,深邃浩淼,如海如空,似乎有一股引力,我的心一直向下沉,一直沉……
“子曦?”他好笑地看着我,真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了。
“嗯?”感到颊边有些烧,脑子里像拌了浆糊,晕乎乎的,似乎前世的我情窦初开时的样子,怎么办?不可退缩,一定要表明心意,不然——
“大师——,卓卿,你——要——订婚了吗?”瞬间,我低下头,望着脚上的那双绣花鞋。
听不到回答,我扬起脸,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儿,“曦儿不愿意卓卿订婚!”声音虽轻微但却一字一字坚定如铁,这样足够表明我的心了吧!
他的微笑瞬间隐去,看着我,微不可闻,“曦儿,你还小!”又探过手来,似想摸我的头,我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仰着脸坚定地望着他,“曦儿不小了。”我双眸含泪,“卿——,你——明白吗?”
“曦儿,我送你回去吧!”他的声音无力而苍白,我的心瞬间结冰,没有了跳动的感觉。“卿——”我跨前一步,抱着他的腰,“我喜欢你!”不等他有何反应,我转身朝着月牙门的方向跑去,泪水如断了的珠子,一滴一滴地顺着脸淌下来。
本来以为,我和卓卿会像以前那样,一直在山里过着那种宁静美好的桃花源的生活,至少等到我十五岁及笄。可是没有想到,十六的上午,卓卿过来药铺,竟然带来这样的一个消息,并且希望师傅他们参加他的订婚宴。
咋听到这个消息,我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就这样失去了吗?就这样要放弃他吗?
思来想去,我决定表白,尽管才十二岁,古代女子不是早熟么,况且我的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四了。
可最终,还是被委婉地拒绝了,卓卿,我喜欢你啊,难道说这么久了,你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吗,难道说就因为我小?
卿真的要订婚了,真的要订婚了,而我的初恋就这样的夭折了!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泪水再次无声淌下来,落满衣襟。
哭着想着,便不知中沉入了睡梦中……
夜更深更重,月亮越深越高,一点点地隐藏到了乌云中,不见了。
第二天,我便病倒了。
凌晨时分,我醒过来,才发现身子摇摆不停,如风中的落叶,而眼前的景物旋转个不停,一阵热一阵冷,一会儿如坠入冰水中,一会儿又被火烤……
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
若南正坐在榻前的凳子上,手里端着一碗黑糊糊的汤药,“子曦,你可醒了!早晨过来叫你练武,才发现你生病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说病就病了呢?”
“来,喝了!”
“不想喝!”我偏过头去,泪水又滑落。
“生病了,就应该喝药!”若南一副认真的口气。
“若南,你先放那里吧,我待会儿喝!我想静静!”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泪水。
“那——那你记得喝啊!”
听得若南的脚步声远去,我把头埋在被子里,低低地抽泣起来。
“曦儿?”师傅的声音,“听若南说,你不喝药!”
我慌忙地用被子擦去脸上的泪,“师傅,我喝!”说罢,端起一侧的药晚,一口气喝了下去。
“怎么,曦儿,哭了?”
“没事,师傅。曦儿只是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世。”
师傅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榻前。“曦儿,不要多想了。待你长大一些,为师会为你查明你的身世,如果你愿意。”
“嗯,师傅,那封信,师傅可看过,上面有说什么没有?”忽然想起了那封信,为了转移话题,随意地问道。
“曦儿没有看过吗?”
“没有。”我实在不想知道这复杂的身世,如果可以的话,人活得简单一些好。
“没有就好,曦儿再睡会儿吧!你的病三天内便可康复。”
铜镜中的那张脸,更显苍白,下巴更显消瘦。三天了,我躺在床上明了了一个道理:幸福一定要自己争取!
卓卿不就是订婚吗?一切还来得及。相比较那个与之订婚的田姑娘,我和卓卿共同生活了那么久,从情感上,我更胜一筹。而卓卿和那个田姑娘,不过是包办婚姻,卓卿是古人,自然会遵从父命,遵守古代的游戏法则,而我不同,我是二十一世纪现代女性,岂可就这么轻易放弃。既然爱了,就要争取,不是所有的幸福都是顺利得到的,不需要经历挫折磨难。
目前,我需要向卓卿表明我坚定的心意,表明十二岁的我并不是小孩子,也是可以谈恋爱的。
“郎似梅花侬似叶,朅来手抚空枝。可怜开谢不同时,漫言花落早,只是叶生迟。”
看着娟秀的小楷字,满意地点了点头。前世的我曾经练过毛笔字,还见的过人!
折好,放在一个木匣子里,里面放有我的一绺青丝,入乡随俗,青丝即情丝,以青丝表明我的情意。
“颜叔,辛苦您了,这个一定要亲手交给大师兄!”我叮嘱好颜叔。由于山中没有帮忙打理日常生活的人,而师傅他们都是大老爷们,所以颜叔跟着我们回来了。
“子曦,那是什么?”
“没有什么,一份礼物罢了!”
不待若南继续下文,我便转身回去继续跟着师傅学医了。自从那次解得了狼钰的蛊毒,师傅就对我特别的上心,回山后便塞给我好多的医书,《医经》、《针灸之术》、《人体穴位注解》、《诸病源候论》、《千金方》、《广济方》,甚至把庄家的家传宝贝都拿了出来——《庄氏药学秘传》,并且叮嘱我要好好地保管,看样子,师傅是把我当成重点来培养了。
一天到头忙着学医,而这样也可以使得我暂时忘却这份恋情。
“小姐,这是少爷给你的。”
我坎坷不安地接过来,湖蓝色的丝绸包装的一个方盒子,会是什么?掌心微微地有汗渗出来。
幸福的眩晕袭来,盒子里:一绺用红色头绳扎起来的和一绺用蓝色丝绸扎起来的两绺乌黑的青丝,交相缠绕在一起。
附有一封信,用手抚胸,咚咚仍然跳个不停,细细打开:
“与子别无几,所经未一旬。我思一何笃,其愁如三春。虽路在咫尺,难涉如九关。陶陶朱夏德,草木昌且繁。”
信中还写道,他的订婚已经取消,却要进京赶考,不日便启程。
晚风习习,微风中夹带着花草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甚是好闻,远处不时有鸟儿的鸣叫,还有山涧溪水哗啦啦的流淌声……
枕头下搁着那个湖蓝色的丝绸盒子,手中捧着那封信,我嘴角弯弯,一夜无梦!
后来,从颜叔口中了解了一些细节,卓卿违抗父命,取消婚事,颜府上下很是惊诧,据说那田家女子,知书达礼,容颜端庄美丽,而一向淡薄功名的颜府三少爷竟然要去求取功名,在金榜题名后,再谈论婚事,而先前很是生气的颜大人竟然喜笑眉开,很是高兴。
心中挂念着卓卿,奈何交通不便,出山还要乘车,少说也得三四个时辰才能到达颜府。不说骑马,还有盘缠费用。以前一直住在山中,不觉得钱财重要,现在想干点什么,却束手束脚,看来金钱不管是物欲横流的二十一世纪,还是纯朴自然的古代。
看来,要有穿越女的自觉,好好地规划一下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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