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二在那掌柜的身旁嘀咕了几句什么,掌柜随即对着我笑笑,“小姑娘,还是上楼等吧!”
心想也是,这一楼的顾客进进出出,不如二楼安静。便上了二楼,又回到刚才的那个位置,坐在窗前观风景。上午还车流不息的街道,此刻安静了许多,大概是中午回去吃饭的缘故吧!
远远地看着若南的身影越来越小,想着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讨厌的酒楼了吧,不用看掌柜那张肉嘟嘟的脸了,心中就愉快~
正想着该不该不守信用,就这么从窗户跳跃而下,耳边一清朗的声音响起,“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有请!”我回头一看,说话的人好似哪里见过,对了,那天药店——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家公子!”我淡淡道!
“这位姑娘,可叫林子曦?”那小厮顶着一张秀气的脸,温文有礼地问。
“嗯,重名的人多得是!”我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是不是我家公子要找的人,见了我家公子自然会见分晓!”那小厮依旧站在那里。
看来这次是逃不过了,也罢,说实在的,我也颇好奇这身子原主的身世之谜,和那位青年到底有什么渊源关系!
“好!”
这才发现,小厮领我所去的地方就是一侧的“进酒轩”雅间,这般说来,刚才我和若南的说话是这样被窃听的。
小厮把我引进之后,便退了出来。雅间里一人正背向我对着墙上的字画,想必就是那日药铺所见的青年吧,环顾四周,只见这雅间里装饰的还挺豪华,白绫子糊顶棚,方砖墁地,墙上挂着好多字画。屋当中一张硬木八仙桌,桌上摆着杯筷匙箸,一壶酒,几样小菜,只是屋里明明一个人,那桌上却摆放着三副碗筷!
那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我,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声不吭。我正准备说点什么解除这烦闷的气氛,那青年走了近来,霎时迟那时快,一双手已经伸向了我的脸,我恍然明白过什么时,已经晚了,那青年的手上已经拿着我的“面皮”了。
“你——”我的手抚着小脸,盯着他。
“子曦,我是你哥啊!”他的声音喑哑而稍微颤着,话音刚落,他伸手抚上脖一侧,脸上一张面皮也瞬间被撕掉了,露出了一张稍微发白的脸。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和刚才那个面貌普通之人天壤之别。
面前之人,一双丹凤眼,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的脸,多了些男子汉的气概,淡化了其冠玉的肤色,年纪似乎也就二十刚出头。
“对不起,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一概不记得了。”我再也无法直视看着那双恳切的眼睛,心虚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
“子曦,你真的——什么也记不起了?连大哥也记不起了?”他上前一步,抓着我的胳膊,随即叹了一口气,把我拥进怀里,“如今看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我——”我身子一直僵直,不知接下来如何。
随即叹了一口气,唉,看来这纠缠是怎么也逃脱不了的了。不过看这“大哥”的表情,想来是很疼爱我的。只是希望背后的事情不要太复杂就好。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进来,这个大哥子轩靠在榻上,怀抱着我,开始讲述着那满是血和泪的往事。我仰脸看着他,他的眼中悲愤之色难掩,说到痛苦难当之处,双手紧握着我的小手,微微地颤抖着。
半个时辰过后,我已经明白了这具身体的原主的身世,这身体的原主叫林子曦,今年十二岁。父亲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小剑圣”林峰,母亲“莲花仙子”慕容燕,大哥林子轩,今年十八岁,二哥林子玥,十四岁。始元十一年四月初八,作为长子的他要结婚,而父亲最是疼爱他,便大宴宾客。不想,那些早就对父亲,对林家有用心的奸诈之人,趁此机会,在举行婚礼的前两天夜里,暗杀了林家所有的人。
婚礼举办的前两天,大哥由于新婚之夜,一夜无眠,四更之时,惊觉身体异常,发现内力正在慢慢地丧失,暗叫情况不妙,匆忙赶到东院,父亲林峰,母亲慕容燕已经醒了过来,正站在院内,而师傅丘子延安也在,手上提着一人,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走近一瞧,原来是大总管杨苗櫆。
丘子延安乃是世外高人“天下第一剑”,也是子轩的祖父林博云的好友,又是父亲林峰的师傅,一生好游山玩水,不喜凡俗事务,正好在巴中游玩,路上听到林家大儿子玥子轩结婚,便想来讨几杯喜酒喝。不想正碰见杨总管在放烟花弹,丘子延安便便擒拿了过来。
不出大哥子轩的意料,果然,父亲和母亲都中了暗算,功力丧失。那杨总管大概觉得计谋已经得逞,在师傅的逼问下,说了真话。
那杨苗櫆恩将仇报,和奸人里应外合,在父母亲和大哥等武功高强的人的酒水中下了十香软筋散,刚放了烟花信号弹通知那些奸诈之人,正准备要逃,不料半路杀出程咬金,被师傅所擒。然而问及到底哪些奸贼会来时,却沉默寡言,却说了一句,“最亲近的人往往仇恨最深!”
这十香软筋散其实并非歹毒之药,融入酒水中,无色无味,却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发作,药性一发作便全身筋骨酸软,内力已半点发挥不出,会武之人的武功几乎全丧失,手无缚鸡之力,任凭宰割,数日后又行动如常!
父亲林峰知道形势险恶紧迫,时间就是生命,迅速地交代了一番。父亲决定由他和丘子延安断后,而其他人迅速驾马离去。
大哥子轩,十四岁的二哥子玥、母亲慕容燕,“我”林子曦,及忠仆方振全,还有一些会功夫的家仆迅速驾马离去。大哥子轩本意想留下来助父亲一臂之力,但他知道父亲的决定是明智的,如今功力全失,留下来只会是负担。
大家逃出不久,就被一群蒙面黑衣人追杀过来,大哥知道形势险恶,立即让大家分成两队人马,方振全及一些仆人保护我、二哥子玥和母亲迅速离开,而他和剩余的仆人留下来拖延时间。他的安排遭到了母亲和子玥的抗议,说什么也要一起同生共死。大哥不得已,只得让大家分成两组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逃跑。我、子玥和方振全,他和母亲。
“那爹他们——?”渐渐地入了角色,很自然地叫出了那个字,那样的人舍身为全家,为了我,怎能不感动。
“爹和师傅他们,他们都遭了毒手。”大哥长长地叹气。
“那娘呢?她和我在一起,可是我醒过来,却只看见方振全大叔。”
“娘她去陪爹了,我把他们合葬在林家的坟地。”很平静的声音,我却知道这声音蕴藏着多深的情感。“子玥为了救我,他——也去了。”
“啊?!”这个为曾谋面的二哥,也是慷慨大义之人,只是正值花样年华,却就这样糟了暗算,我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也不知是我本心,还是原主的身体。
略一迟钝,他继续道,“本来我也是要追随他们而去,不想却被人相救。既然上天注定要我活命,那我誓将为他们报仇!”
“大哥平平安安就好!” 我已经是泪水涟涟,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轻叹道。
他听到我的声音,低下头,那眼神透着欣喜,这么久了,遇见第一个亲人,第一次有人喊他“大哥”,轻轻地为我抚去脸上的泪水。
“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大哥誓将那些奸人的狗头一一砍下来,祭祀咱爹咱娘,祭祀师傅,祭祀林儿,祭祀林家所有冤死的人!”他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中吐出,每一个字似乎如千斤般沉重,他双眼已经充红,却没有一滴泪水。看到他眼中如此浓郁的悲愤,我的身子一颤,这样的人,这辈子将活在思念已逝亲人的痛苦和为他们报仇雪恨中,永世不得脱生。
“大哥,”我迟疑着,终于坚定地抬起头,“大哥,报仇之事,量力而行,子曦——子曦希望大哥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说着,我的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他才十八岁,却已经经历了人世界那种刻骨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经历了和年龄不相称的磨难苦痛,背负着如此沉甸甸的血海深仇。
“子曦——”他轻轻地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随即叹了一口气。
大哥走了,他原意是想带着我一起走的,当得知我现如今一切安好,而他身上又肩负着那样的血海深仇,便同意了我的要求,说等我学好功夫下山之时,拿着身上的麒麟玉去一一个城南的“老黄铁铺”去找他。看着那固执的寂寥的背影离开,我的心像是被谁紧紧地攥着,窒息难以呼吸。
我又回到了那张桌子,呆呆地望着窗子外来来往往的船子,望着江水,思绪飘的很远。江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耀的我的眼睛疼痛难忍。
“子曦!”
我回眸一看,是若南,一脸担忧地看著我,我该说什么呢?还是先决定什么也不告诉他吧。看到他白色的长衫紧贴着身子,气喘吁吁的样子,笑虐道,“若南,后面有狼啊,你跑的这么急?”
“子曦,你哭了?”他盯着我眼睛看。
“没有什么!还不是为三师兄感动的!”我咧嘴一笑,泪水滑落到嘴里,苦苦的。
“子曦,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过来,伸了伸手,又放下。“我去为你报仇!”
“干啥呀,没有见过小姑娘哭么!三师兄,你欺负我!”我说着,双拳向外,放在眼睛处,抽噎着,假装哭泣。偷眼瞄他,一脸的愣怔,呵呵!
“真是的,没有事情了,咱们走吧!”我起来,挽着他的胳膊,朝着楼下走。
“真的没有事情?我已经把钱付了,咱们走吧!”
“好!”
刚才,大哥在隔壁听到我的声音,就知道我一定是子曦,本来想着等我们离开时暗中跟踪,不想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顺其自然,等若南离开,便打发了小厮来找我。后来大哥要帮着付钱,但我不想让若南知道,就免了。
一路上,我格外的沉默,爹林峰,娘慕容燕,二哥子玥,大哥的师傅丘子延安,还有那林家的上上下下的奴才仆人,就那么一夜之间……心——格外地沉重!
忽然想起了方振全林中的那句话——我的身世仍然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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