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弈 人间局》11.番外－－仙界迷谋（三）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描写好天气时最俗的八个字，可仙界的天气一向如此。白天是一成不变的好天气，夜晚是一成不变地繁星拱月。正如，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同样的道理，再好的天气看多了也就开始乏味起来。
    而不周山外树林里的麻衣却直直地盯着这乏味的天空，不知道他脑子里转悠着啥。
    算算时间，议事堂里那场‘刑天独闯议事堂，意图对天帝不利’的闹剧，已经是进两个半月以前的事了。虽然刑天的身体已押入四大天柱之一的不周山中，由法力数一数二的水神共工看守。那件事也已经被天帝下了封口令：‘不得外传；不得笔录；不得私议’。按理说一场风波该算是尘埃落地。可坏就坏在这‘独闯’两字上。
    刑天一派已是群龙无首，仙界的各方势力难免要从新洗牌。站错过的后果已经不是一个惨烈所能概括的了，每位仙家都要估量下自己的站位是否稳妥，自己身边曾经誓死效忠的兄弟又是否依然可靠。就算是不想抓权也是要考虑着避祸的。
    刑天身为仙界第一勇士，曾在多次顷剿魔兽聚集区的战斗中立下汗马功劳。在‘以强者为尊’的仙界，这些奇功伟迹难免吸引了一批勇士为刑天马首是瞻。自从刑天被不知生死地押入不周山后，以他为代表的势力，成了无首的蛟龙，没头的苍蝇。
    正因为刑天是‘独闯议事堂’，就算是‘意图对天帝不利’也只是个人行为，与他的追随者全无半点干系。就算是仙帝也无权把那些追随者们一并羁押。于是如何控制刑天的追随者，成为了整个仙界近期的活动主题。
    控制刑天追随者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控制刑天。虽说让一批活人去追随具无头尸体是有些无稽。可是，又有谁能板上钉丁地说能无头自行的刑天死了？！
    只要能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就能在仙帝改选的政治洪流中处于不败之地；只要能控制刑天，就能拥有一支相对强大的武装力量；只要能刺探出麻衣控制刑天身体轰然倒地的‘咒语’，就算不能劫掠出刑天的身体，也可胁迫刑天的追随者，或多或少地为自己做点小事。
    在权力和欲望的驱使下，如此美妙的小算盘不知被多少仙家打得噼啪响。而这一长串‘只要……就能……’到底有多少可执行性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天帝下的封口令最终成了一纸空文，麻衣在议事堂内的所做也就成了头条密新。
    虽说天帝发出的封口令毅然是仙界最高等级的政令。就算是临近换届的此时，仙帝令依然有着它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众仙家对于这种权利的服从，一如华而不实的官面文章。表面上还是会照章办事，可背地里又有几位仙家真的做到不闻不问。
    事发的两日后，麻衣才终于在全仙界上下一致地期盼下苏醒过来，却把刑天之事忘了个干净。
    得不到准确答复的仙家们开始妄加揣测起来。大部分认为，麻衣为了独吞刑天残余势力谎称失忆。也有少部分认为，‘控制刑天的咒语’消耗法力甚巨。麻衣因法力耗尽导致暂时性失忆。甚至还出现了‘邪魔入体’的说法。
    所有的仙家都在猜测真相，而真相也在猜测中更加扑朔迷离起来。一时间，谣言四起。仿若蝴蝶泉畔，彩蝶的粉翅般纷繁。静如止水的仙界终于乱成了一锅粥。
    麻衣在遭受各路仙家两个半月的围追堵截之后，被尨茸从家里平安‘偷渡’出来。总算是躲开了仙家们的疲劳轰炸，重又享上了清闲散淡的逍遥福。虽然现在他是以“逃难”的姿态躲在这片林子里。每天叼着零食，吹着和风，晚上尨茸会来送饭，陪着他聊天解闷。
    悠闲吗？
    确实。
    可惜悠闲的只是表象。又有谁能看到麻衣的心中，不说是翻江倒海，只怕也所差无几了吧！
    对于议事堂里发现的事情，麻衣总有种迷茫的感觉。明明是自己所言所行，却如格岸观火般，没有半点参与感。难到曾经有仙家试图抹去他的记忆，或借他的身体做了些什么？！
    你虽然已经没有头了，可是你还有身体呀。又何必争此一时呢？！
    明明这就是当时所言。与其称之为咒语，还不如说是句挑拨之言。如若真要直面道出。无仙能信还是小事，怕是还要被天帝定个唆使之罪。
    麻衣哑然一笑。不管对方想做什么，都已经把他变成了一个有嘴却不能言的哑巴鱼饵。还真真是使得一手好计谋。可对方如此费心费力， 又是为了什么？
    为帝位？为私仇？
    麻衣敛了心神细细推算起来。
    这施为者，不可牟利过少。少了，相信对方不会只为无聊而如此恶整整个仙界；同时对方牟利也不可过多。多了又会成为众矢之的，形同于立于台前与仙界为敌；最可疑的，是那些只获了点点利，甚至似乎受了池鱼之殃的。
    缠缠绕绕，迷迷踪踪。直算得日头西斜，麻衣还是一筹莫展。索性长叹一声。也罢。
    如此形势。党派林立，利益纠结，牵一发动而全身。
    如此时机。临选在急，早则留有余地，迟则不能尽势之力。
    如此人才，如此心计。且不知，黄雀之下是否仍有童儿挽弓而立。
    像麻衣那样的庸才也就只能在这谋略的迷境中随波逐流了。朝，观东林尽染；夕，赏西霞漫天；也算是一庄美事了。
    正叹息着，尨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又看到你这样的笑了。我的心也总算安了。前几日，见你郁郁寡欢，都怕这大病初愈的身子受不住。”
    这话有如暖流渗入麻衣心中。
    常时有朋与欢，难时有友相顾。足已。
    灿烂的笑容，可与天边夕阳争辉的笑容，“尨茸，好久没在外野炊了吧。”
    一句话收来会心一笑，定是想到相同的一幕。简单的温馨也能暖了心底。
    一个躲躲藏藏闪入不周山底的身影，划破了这暖人的画面，也推紧了麻衣的双眉，“尨茸，你看那刚进山的可是青衣？”
    一答“是”，一答“否”，明明颇为容易。尨茸却怔住多时，似乎这两字在他胸中翻滚了无数个轮回，最后只僵硬地道出一句，“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不用了，还是我去吧。”正说着，麻衣已向不周山下走去。
    麻衣跨出的每一步在尨茸眼中都坚如磐石，甚至带着些绝决的味道。
    就在麻衣即将足出树林时，尨茸喉中终于逼出两个字，“不行！”
    麻衣边身行都为停，只是干巴巴的回了句，“我必须去。”
    尨茸几步窜到麻衣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臂膀，“麻衣，你不能去，坚决不去能。刑天的尸身就在里面，你又是唯一一个知道咒语的。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你，这一入山必会引来四方党派。到时绝对是一场混战下来又将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局面。这么明显的陷井，你不可能看不出。明明知道是陷井你为何还苦苦得要往里跳呀！”
    “可只有跟着对方的足调，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就算知道是陷井也有办法逼得你不可跳。攻心为上，真真是用得好计。
    仙帝大选，是整个仙界的劫难。不是谁想遁世就能独善其身的。
    “你……小心。”
    “再见。”
    只是不知，再次相见会是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