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临窗的长软凳上,借着车中央漆金楠木小方桌上八宝琉璃宫灯的光亮,我仔细打量着马车,不禁感慨万千。这不论在什么时代,有钱人的生活终归是不一样,这和白天我坐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高大宽敞,车内的摆设感觉如个小休息室,正对门口的是可供一人安睡地软榻,上面叠放着墨绿色暗花绸缎丝被,两边临窗下是长长的坐凳,均包着厚厚地羽绒垫子,再盖上青灰金泥天鹅绒,缀着长长的鹅黄色流苏垂在凳边。中间漆金楠木小方桌上,一个青铜攒花香炉轻飘着檀木的淡淡香气,旁边摆放着一套精美的青瓷茶具。左边角落一个架子码放着书和杂物,右边一个炉子上架着水壶。这搁现代不是宝马级别,也是奥迪的档次。
“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坐在对面的少年微笑地问道。
“我......我叫楚敏。”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乱,就闪出这个名字。“这位大哥----不----不----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少年看着慌张的我,莞尔一笑,“我姓殷,名祥,这是我四哥。”
“多谢殷公子搭救。”我学里抱拳对殷祥致谢,至于那个冷漠严肃的四哥恍若不存在。
“楚公子怎么一个人夜留在荒郊野外呢?”还是那温和的声音。
汗!我就知道会问及此事。吞吞吐吐、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细说了一遍,只觉紧张地出了一身汗。不由地恼自己,又不是撒谎编故事,紧张什么!?但,眼角瞥见那个闭眼沉默不语的殷四哥,就是那般不自在。
“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我......我不知道。”我低头轻声说,我是真不知道去哪儿?本来,还有钱壮胆,打算游历天下,现在怕只能乞遍天下了。回想车祸那天早晨,叫嚣着下辈子当乞丐也不做医生,现在怕是如愿以偿了。
“哦?......”殷祥诧异地看着我,也是,哪有人出门却不知去哪儿的。
“爷----到了!”马车缓缓的停下。
透过车窗,一条古朴的街道,两边房子在月夜里很是宁静,只有停车的门前几个明亮的灯笼照出光辉。殷祥已走下车,我正欲起身,突觉那个沉默了一路的四哥赫然一动,吓得我屏住呼吸低头僵在那里。心里鄙死自己----他又不是僵尸,怕什么!感觉他起身下了车,我才缓步跳下车。
就着昏黄的灯光,可见门上的匾额写着“福来客栈”。他们三人已走进厅堂,匆匆走进站在几人身后。大厅里冷冷清清,想来早过了吃饭时间,只有一个掌柜趴在柜台噼哩啪啦打着算盘,翻着帐本。
“几位爷----住店吗?”看见我们走进,掌柜抬起精瘦的脸谄媚地笑道。
“嗯,要......”阿进转头看向他的主子。
“四间!”殷祥温文尔雅地道。
“好勒!”掌柜转身大喊:“小二----”
“来了----”一个短衣裤打扮的小伙子从后堂匆匆跑出。
“带几位爷上-----”
“不急!”殷祥打断了掌柜“先给我们准备晚饭。”
“好!好!好!”掌柜满脸堆笑殷勤地道:“几位爷稍坐。”
殷祥和他的四哥走到一个桌前从容地坐下,阿进恭身站在一边,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过来坐吧。”殷祥对我笑道。
我缓步走到桌边,根本不敢抬头,只觉得窝囊,怎么混到这个地步。
就在我快把桌子盯出个洞时,小二终于端上饭菜。闻到饭菜飘香,肚子反射性地一阵咕噜咕噜,还超响!顿觉脸盘发烫,窘死了!没办法,生理需要,要知道我还是清晨喝了碗豆腐花,早代谢的无影无踪。现在的我能吞下一整头牛,可要命的是,我还不能开吃----我在等人发话。
“吃吧!”殷祥温和地说,转头又道:“阿进,你也坐下吧。”
“爷,奴才不饿。”阿进毕恭毕敬回道,殷祥也没再多言。
而我早已抓起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地扒饭,恨不能不用嚼直接倒到肚子里去。伸出筷子夹向面前的芦笋肉丝,包着米饭划到嘴里。猛然发觉几道异样的目光,鼓着满嘴饭菜抬眼望去,殷祥朗星似的黑眸奇怪地看着我,而对面一道冷洌眼神......“咳----咳----咳----”我掉头转向一边大声呛咳,真倒霉,又要丢人了,“咳----咳----咳----”嘴里的饭啊、菜啊喷洒了一地。
“你没吃过饭啊!”一个凛然冷酷的声音,我抬头寻去,正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带着不屑与犀利,匆忙避开。
殷祥淡淡笑道:“喝口茶吧。”
出了这个洋相后,我更是不敢抬头,小口慢嚼抿完那碗饭,匆匆由小二领着回房。
终于,一个人安睡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虽然,如愿以偿逃离了选秀和指婚,却丢尽了钱财。在这陌生的时空,让我如何生存?难道真去乞讨?在这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若被人发觉是个弱质女子又会出现什么糟糕的状况?.......思来想去,快到天亮才入睡。
“楚公子----楚公子----”门外传来阿进的大嗓门,我睁开眼,天已大亮。穿上那件破败的长衫,戴好帽子,匆忙打开门。
“我家主子叫你下去。”阿进嘟囔着,说完转身下楼。
我匆匆洗漱了一下,梳理结好辫子,再稳妥地戴上帽子,走出房间下了楼。
大厅已不是昨晚那般冷清,热热闹闹坐着很多喝茶、吃早饭的。小二的吆喝、跑堂的匆忙、掌柜的斥责、客人的喧闹......即使如此的熙熙攘攘、乱七八糟,还是很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坐在角落气度不凡的两人。突然明白“鹤立鸡群”这个词的真谛。这两兄弟真可谓气宇轩昂,即便不动不言,雍容气质也是贵气十足。
殷祥一边优雅的喝着茶,一边对我说:“楚公子昨晚睡的好吗?”
“嗯。还好。”我坐下后说。
“吃吧。”殷祥指着桌上的包子、稀饭对我说。
“晤。”我应声拿起一个包子慢慢地吃起。阿进已出门备车去了,我焦急地盘算着如何说出昨个考虑了一夜的终级计划。
“啪!”一个丝质钱袋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我怔了下,抬起头诧异不解地看着旁边含笑的殷祥。
“这个你拿去,我们要赶路了,这些足够你再雇辆车,只是往后要小心,勿再着了别人的道。”殷祥嘴边仍是那抹优雅的笑容。
咦-----这是要赶我走了哦。还真是有钱少爷,这袋钱怕是不少吧,我果真没看错,殷祥还真是豪爽大方、乐于助人的少年绅士。可是,嘿嘿!我已打定主意了。与其一个人冒险流浪,不如赖着这个好脾气的有钱公子哥。不愁吃、不愁穿。不用烦神、不用操心,反正谁知道哪天“倐----”我又穿越回去。
“殷公子......”我努力营造出楚楚可怜地落难书生装,“我没有家,没有亲人,也没有去处。您是我的恩人,就让我跟随您,服......服侍您吧,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反正天下之大也无我可去之处。”说到最后我真的伤感起来,在这个时代这的确是事实。
“嗯?----”殷祥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番话,愣了会说:“我看你也是读书人,不要为了昨日之事就这般沮丧,怎能自甘委屈做下人呢。”
“不委屈,不委屈!”我急忙摇头摆手,真切、诚挚、肯定地说:“我真的无处可去,你就好心收留我吧。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涉世不深。即使有了这袋钱,迟早还会发生昨天的事,到时可再没那么好运有您的救助,您就让我跟着你吧。”
殷祥为难地皱起浓眉,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喝茶的人,“四哥?”
殷四哥慢慢地放下茶盏,冷冷的说:“你愿意当奴才?”
我低下头,不敢对视那双冷酷犀利的黑眸,心里一百个不痛快,呸!呸!呸!什么叫当奴才,说是跟班不好听点啊。“嗯。”喉头轻轻哼了声,随即又小声加了句:“是跟班!”
没有回声,只有四周嘈杂的说笑、跑闹,我觉得空气都快凝滞了,后背隐隐发汗,就在我准备反悔,欲拿了钱袋离去之时。
“好吧!”殷四哥面无表情漠然的说:“从今天起,你跟着我吧,反正爷这趟出门也没带小厮。”
“啊?!”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我可没想跟他啊。跟着这么个冷冰冰的家伙,还不要冻死。我无助地看向殷祥求救,他淡淡一笑。
“怎么?不愿意?”殷四哥剑眉一挑,凌厉的语气透出一丝怒意。心中猛的一凛,慌乱而急促地跳起。
“没......没有......”我结结巴巴地说,怎么这般没出息,居然感到害怕。
“哼----”殷四哥冷冷的哼道:“我先上车,你们快点。”,说完拂身走人。
殷祥微微笑言:“也好,那你就跟着四哥吧。”言罢,起身出了客栈。
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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