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狐魅》13.一枕槐安谁问真假（中）

    天气一天天转凉，苏鸢开始计划着去少林。
    对此青芷非常不满，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她房里把东西整理得砰砰响，苏鸢有些哭笑不得，把青芷叫来坐下，“你这是干什么？要把我房里的东西都砸坏吗？”
    “宫主你才刚刚好一点！你怎么就不长性呢！原来懒懒散散窝在家里不好吗现在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了成日里往外跑！这才刚回来，伤还没好全，又要出去！少林寺那种地方不好惹万一又伤着哪里了可怎么办呀！”青芷的语气里都带上了哭腔，着实委屈得很。
    苏鸢拍拍青芷的手，好言劝她：“好啦，你看看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瞧我前段时间呆在家里倒把你们给惯坏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要去肯定心里有分寸，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要是没有思虑这么贸然就去，万一把命搭进去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划算？”
    青芷一跺脚，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鸢打断：“好了青芷，不要再耍脾气了，有这些功夫还不如去好好练练我教你的那些吐纳的方法，我这次不是一个人去，你放心。”
    “带月季去吗？”
    “不带。”苏鸢摇头，“我这次不想带牡丹去，她性子急躁，容易坏事。牡丹不去宫里就得有个压得住她的，扶桑上次中的毒太烈又没有及时解掉，元气大伤，那水仙肯定是时时守着他无暇分心的，所以我要把长宁留在宫里替我盯着牡丹，她不跟我去，总得接几个单子赚点钱，不要趁我不在就兴风作浪。”
    “那带谁去？”
    “杜鹃。”苏鸢莞尔一笑，“好啦别发愣了，骆姐姐昨天遣人送消息上来，说少林寺的方丈最近被昭明寺的住持请到了临安讲禅，他身子不怎么好，估计撑不过这一个月了，我们时间不多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你赶紧去叫杜鹃收拾收拾东西，我们三天后出发。”
    青芷的担忧还在眼里，可她知道她拦不住苏鸢，遂不再劝，“那聂臻呢？他还在牢里呢，可要处置？”
    苏鸢收回手，平平淡淡地开口：“杀了。”
    青芷点头：“那他的妻儿呢？”
    “让长宁派人把他的妻儿分开关到两个石牢里去，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再与他们耗着，有命活那就让他们多活几天，没命活就记得给他们收尸。”
    “是，宫主。”
    临安城。
    临安不愧为京城，街道繁华，人群熙攘，闹市中行人很多不能跑马车，苏鸢索性带着杜鹃弃了马车换上粗布衣裳在城中步行，她甚至还梳了个妆，眼下看来，她的脸青黄青黄的，双颊还有雀斑，全然不似原本清秀动人，连美丽的一点边儿都沾不上，倒像个平常穷人家的孩子。
    “宫主，我们不去昭明寺吗？”
    “嘘——”苏鸢把杜鹃拉到一边，蹲下来看着她，“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
    杜鹃低下头，“对不起，宫——姐姐。”
    苏鸢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昭明寺我们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现在天色还早，再等些时辰。”
    昭明寺在临安是一个很受皇家器重的寺院，昼夜香火不惜，现在才未时，还早得很。
    临安城中非常热闹，她牵着杜鹃在城中东瞧瞧西看看，饶有兴味地逛了起来，杜鹃心性成熟稳重，从来不爱在街上闲逛，也不愿听这些小摊小贩们吆喝，只是任由苏鸢牵着走，心里却有些担心起来。
    苏鸢这一逛就逛了两个时辰，直到戌时的鼓声在临安城响起，她才拉着杜鹃慢慢吞吞地走出城。两人方一出城，转身便看见身后的城门沉沉关闭，临安城宵禁了。
    苏鸢看到前面不远处停着的正是她们之前弃掉的马车，车夫站在一旁朝她行一个礼便离开了，她满意的拉紧杜鹃的手，“走吧，去昭明寺。”
    杜鹃赶车很稳很快，不多时俩人便来到了天目山下。苏鸢示意杜鹃把车远远地藏在树林里，然后背着行李开始拾级而上，到达昭明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四刻了。
    门口的小沙弥正扫着地，见到两位女客，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她们双手合十行佛礼：“施主若是要烧香，明日请早吧。”
    苏鸢像模像样地还了一个礼，语带凄苦：“小师父，我姐妹二人此行前往临安寻亲，本无意前来叨扰，可是现在天色已晚，听闻临安城戌时宵禁，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两个女儿家若在山中风餐露宿总归害怕得很，远远望来这里有个寺庙，不得已前来打扰，还烦请小师父行个方便，我姐妹二人在此先谢过了。”
    小沙弥犹豫了一下，道了声“阿弥陀佛”，说：“既是这样，请女施主在门口稍候，我去通报住持再来。”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苏鸢朝杜鹃使了个眼色，杜鹃无奈，却也硬是挤出了一汪眼泪，楚楚可怜地盯着昭明寺的门口。
    小沙弥去不多时便回来了，又朝她们行佛礼：“阿弥陀佛，两位施主里面请，不过寺中最近有客人，只能委屈两位施主住在西偏房里了，请施主见谅。”
    “谢谢小师父！”苏鸢推了推杜鹃，“小妹，还不快谢谢小师父！”
    杜鹃泪眼汪汪地鞠躬，捏着嗓子软软糯糯地开口：“谢谢小师父！”
    小沙弥见她可爱，心里欢喜，领着她们往里走，“两位施主，寺中的客人怠慢不得，住持无暇□□招待，请见谅。”
    苏鸢连连摆手：“不必不必，不必劳烦住持，我们只是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绝不给寺里添麻烦。”
    “请两位施主只在西偏房的院子内活动，切不可在寺中乱走。”
    “好的，谢谢小师父。”
    杜鹃被苏鸢牵得紧紧的，有样学样的开口：“谢谢小师父！”
    “小师父，不知寺中是何客人，竟走动不得？”苏鸢端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看着小沙弥，“我还从未来过寺庙，原本还想在寺中走动走动。”
    “不过是住持一起礼佛的朋友，你们若实在想要走动，便只在这西边。”小沙弥顿了顿，又补充道，“两位施主，寺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吃食了，见谅。”
    “不麻烦小师父，我们带着干粮，小师父只管去招待客人，我们不需要招呼，我妹妹夜里睡得早，既然不能四处行走，那等会到了房里我们立马也就睡了，小师父不必费心。”
    “阿弥陀佛。”
    小沙弥将她二人送到房间便带上门离去了，苏鸢听得他脚步还未走远，便适时抬高了音量催杜鹃睡下，不多时就吹熄油灯，果然，听得脚步声渐远了。
    “宫主，区区一个少林寺方丈竟让这昭明寺如此警戒吗？宫主可有把握？”
    苏鸢闻言摇头：“没有把握。我有把握杀了他，可是没把握从这么多和尚手里逃脱。进来的时候我看了看四周，隐约好像在另一边看到了还有守卫，难道是这寺里除了成如，还住了别人？”
    “如若真的还住了什么贵戚，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小和尚刚刚说我们只能在西边走动，那他们都是住在东边了，”苏鸢从包袱中拿出一张昭明寺的大致地图，铺在桌面上，借着月光看到地图上有个朱笔绘的圈，旁边标注着“住持”二字，在这个红圈附近还有一个红圈，什么都没写，画了个小三角形。
    “骆姐姐真是周到，”苏鸢微微一笑，伸出纤细素白的手指在那个三角形上一点，“看样子这个老和尚在这里住过很多次了，而且这次应该也住了有一段时间了。”
    “宫主，我们几时行动？”
    “子时。”苏鸢从行李里拿出夜行衣换上，束起头发，“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先躺下养会儿神，我子时先走，你再等一个时辰，就带好东西从这里离开下山去找到我们的马车，在马车里等我。”
    “宫主？！”杜鹃惊异，“宫主不带我去吗？”
    “嗯，我自己去，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那个老和尚，”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杜鹃眼前晃了晃，“你不能听，我总不能让你在外面等我，所以你还是下山等我，等事一成我下山就可以直接走。”
    “宫主，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让我来——”
    “杜鹃！”苏鸢冷淡地打断她，“我要做的事情，我自己能判断，你只要做好我让你做的事情就行，其他的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了。”
    “是。”杜鹃垂下头不再多言。
    “你听好了，最多卯时我就会下来，如果你卯时没有等到我，你就弃车从后面绕上山，绕到东边来找我，懂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