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向来是很热闹的,叶清羽今天穿了一件明黄色的衣服,黑色的衣边绣着暗金的花纹,衬得他比前两天见苏鸢时候穿着白衣的样子显得更有生气一些,还平平生出些许风流来,他坐在窗边把玩着那柄玉骨金边折扇,引得路人频频抬头来看。
这儿确是比昆仑山有人气多了,自己在昆仑山一待九年,与中原竟也没生出隔阂来,而今坐在这里看着楼下人来人往,还是感觉亲近,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那日与苏鸢见面虽然不欢而散,可他也没有太在意,以他对苏鸢的了解,只是他讲话可能触到了苏鸢的霉头,她还是挺待见自己的,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她突然不喜玩笑,改日再去缠缠她哄哄她说不定就好了,而且花音姑娘不是让他去问上月谷的人吗,于是他又给了骆花音定金,让她派人去寻上月故友的去处了。叶清羽虽在昆仑苦修了九年,可老头并不亏待他,看他仗着一副好皮相四处指使人做这做那也不予理会,由着他的性子,也使得他这一身公子脾气反倒完全没有收敛,先前回家的时候,家里那位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明明是有改性子的目的在里面的,没想纵得越发厉害了。想到这里叶清羽不禁笑出了声。
说起来,骆姑娘说刚巧那人将要行至此处,最多三日为限便为他寻来,今天已经是约好的第三天了,故人…可会来?
想着想着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儿。
雅间门忽然传来一阵响,一个青年走进来,素白的衣裳,黑发束冠,整齐而严谨,看到叶清羽的瞬间停了步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与惊讶,好像不太确定眼前人。
来人是上月谷的二公子月落。月二公子在江湖极富盛名,十三岁的时候就在少林寺的比武大会上破了少林名震四海的十八罗汉阵,一战成名,一时间名声大噪,在随后的几年里又陆续击败了极有名望几名武林高手,而后就回到上月谷,接受各方挑战,除了偶尔外出走走以外几乎不再出谷,起初几年几乎每天都有挑战者快要把上月谷的门槛都踏破,高傲而来,铩羽而归,久而久之,上门挑战的人就越来越少,但月二公子的名声越来越广,月落清闲,在谷中潜心习武,到如今年纪轻轻已得武学之大成,也是当今武林中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叶清羽眉眼弯弯地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去,一边开始泡起了茶,“阿落,你的脚程也太慢了,害我苦等了你三天,本是要罚酒的,可是我仔细想想也不知道你喝不喝酒,可是这茶是必须得罚了。”说着,将泡好的茶推向他的方向,“你看上去好似成仙了一样,气势逼人的,我这种世俗气极重的,倒有点不敢同你说话了。”
月落进去坐了下来,之前眼里的情绪已然消失不见,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眼睛里有种淡而遥远的气息,显得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见到故友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倒好像前两天才同他吵过一架似的,“你回来了。”
叶清羽往后一靠,懒懒地抬眼看他,“阿落,你的话越来越少了,见到我你都不高兴的吗?”
月落摇头:“我素来是话不多的。看到你现在挺好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竟然也敢这么就来见我,不怕是个什么幌子?”叶清羽饶有兴味的用右手撑着头,“万一是你什么仇家前来寻仇引你入套,你也施施然就这么来了?要我肯定是不敢的,我惜命得紧,即便是没有仇家我也不敢就这么来,定要抓住报信的人问个清楚。”
月落端起茶盏浅饮一口,竟有股说不出的超脱风味,跟叶清羽今天的风流气派比起来大不相同,“这又有何不敢,便是有仇人我来了,他们又能奈我何。”语气还是淡淡的,却透出些许傲气,竟是自持武功甚高,颇有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味道,“况且,来见个故人也要设防,仔仔细细问东问西,反倒显得小气了。”
叶清羽笑语晏晏,“阿落你还是如从前那般高傲,刚刚见到你的时候看你平平淡淡还以为你转了性子,却不想只是藏起来了,还是少年心性。”
月落冷峻的眉眼此刻也带了点儿笑意,给他清俊的脸上染上了些暖意,“清羽这么说,倒像是去昆仑修行好几年,把自己修成个老头儿了。”
叶清羽唰地把扇子收拢来,敲着桌子,“还别说,我竟也觉得自己是有几分老头儿的味道了,大概是这些年在老头儿那里耳濡目染的,东西没学多少,派头倒学了个十足十。”
月落不再理会他的玩笑,只是一口一口慢慢的喝茶,过了好一阵才又开口道:“你回过家了吗?”
“回过了,跟我爹打了声招呼,”叶清羽满不在意的摊摊手,“我爹见到我没多大反应,倒是我娘哭天抢地,这么一闹什么亲戚朋友便都知道了,传到了皇帝舅舅和皇后娘娘的耳朵里,竟都赶不及要来看我,”叶清羽伸手拈起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又道,“他们自我小时就疼我,来看看我也是寻常,可帝后都来了,没来由的又多出来什么这个王爷那个大臣也要来,我一直很讨厌拘这些礼,可我家门前车水马龙的都不带歇息,我觉得他们都快把自己的居室搬到我家门口来了,实在是头大,便跟爹娘随口寻了个理由又跑出来了。”
月落无奈叹了口气表示理解,不再多说。
叶清羽是王公贵胄出身,父亲是当朝宁国公,往日也是有过赫赫军功的,母亲是皇帝的亲姐姐明德长公主,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叶飞羽现在是护国将军,手底下的飞羽军是当朝最强悍的军队,骁勇善战,打过无数的胜仗,诛杀过无数叛臣外敌,当朝有十几年未曾有过战乱可以说全是这个护国将军的功劳,但他常年为国镇守边境,十几年来非皇帝召见几乎从未擅离过职守,与家里更是难得见一面。小儿子叶清羽生得是既聪明又俊俏,因大哥常年不在家,家里人便把所有的宠爱全部灌注在他身上,家里惯着,皇室宠着,自小便养出了他一身娇贵脾气,宁国公年纪大了变慢慢改了性子,化身一个闲散国公,皇帝乐得如此,也不管他,他便爱上了四方云游,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月落的父亲就是宁国公的知己好友,所以他从小便同这个世家公子结交,晓得他虽看上去娇惯了些,教养还是没有落下,脾气性子也是很好的,全没有一些王公贵族仗势欺人的样子。
叶清羽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月落说一些琐碎的事情,他本身也不爱说话,便也只是听着,一边给自己倒着温茶。
“我前两天已经去见过阿鸢了。”叶清羽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
月落执壶的手颤了一颤,随即稳住了,继续给杯中添水,“嗯。”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比如她过得好不好之类的。我想,你应该也没去瞧过她。”叶清羽好似在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并不在意他那一瞬间的颤抖。
可他却知道,叶清羽从小眼睛就毒,肯定是看到了,“没什么要问的。”
也确实没什么要问的,她现在是花影宫的宫主,她若是不好了,肯定满江湖都是消息,既然没有消息,那她便是好的。
“哦。”叶清羽应了一声,又看着他,墨色的眸子里沉沉静静的,“你此番赶来苏州,可是有什么好玩儿的热闹可以瞧吗?”
“嗯?”月落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他刚刚已经打好了腹稿预备叶清羽问起来要如何回答如何岔话了,不想他自己却突然说起了别的,愣了一愣,方才回答,“万剑山庄的李庄主预备给自己的女儿摆一场比武招亲,发帖子邀请了父亲,父亲说李庄主是故交,让我前来看看。”
叶清羽瞪大了眼睛,“你父亲竟也会管这种事情?你们上月谷可不是这样的风气,想是你自己想要去比武才编出个理由来诓我。”他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亮得似掉进了星辰。
月落并不想搭理他。
“行行行月落公子,你自持自律,是我平白污了你,不过反正我也没事,你便带我同去,我好久没瞧过这样的热闹了,我那天惹阿鸢不高兴,说不定瞧了回来讲给她听能让她高兴,说不定还能寻个什么礼物回来给她。”
“嗯。”月落含糊地应了一声,“带你去便是。”
与月落共了几天车以后,叶清羽仔细想了想,月落的气质毕竟与他是不同的。
月落太冷清了,靠将过去竟比他这个常年囚在昆仑山的人还要寒气逼人。叶清羽有些不太明白,他们上月谷的人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一个个儿的搞得跟谪仙似的,一副旁人勿近的样子,美是美了,气势也有了,可这未免也太不好娶媳妇儿了。
转念又想想,月落的爹也是娶了媳妇的,不然哪儿来的月落?可是竟有哪家姑娘能嫁给他,向来也是同打仗似的,定是个女将军一样的人物,不然照他们那家子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说不定是个霸王硬上弓也说不定。
想来也不对啊,这天底下,难道还有哪家姑娘能把月落他爹给霸王硬上弓了,那姑娘武功得有多高啊,叶清羽不自觉暗自好笑,摇摇头又咬咬唇,他那把玉骨金边折扇没意识的在左手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月落本来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听得他敲扇子,睁开眼看他一副在思考的样子,难得地开口问了一句。
他问话的时候叶清羽刚巧想到,也说不定月落这个娘是被他爹早已看上了,不过是放不下那谪仙一样的脸面,便顺水推舟的让他娘给上弓了,这样说来倒是说得通了,想及此处不禁笑出了声,月落的爹当年是这样,月落以后说不定也是这样呢?那可就真是有趣得很。
“不过在想你以后将如何同你妻子成亲罢了。”叶清羽随口一答。
月落皱了皱眉, “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也就你能想着了。”
叶清羽的扇子啪地打了一下月落的手,“这哪是什么不着边际的事情,我得替你爹打你了,你们上月谷虽都是一副要飞升的样子,肯定也不想什么多年后让你一个人守着上月孤独终老吧?我在皇宫中素来听得多的就是开枝散叶开枝散叶,如今也得要拿来训训你。”
叶清羽想必是极无聊了,话语一转,忍不住催起他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你这马车太不舒服,摇摇晃晃还硬邦邦的,改日你随我回长安坐坐马车和轿子,保准你不爱再坐你的马车了。”
“那便好了,我以后除了你们家的车其他都坐不惯,我回家以后该如何?那便该成日不要出门了。”月落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你去昆仑这么久,少爷脾气倒是一点没收,再忍忍我这破马车,很快便到了。”
叶清羽闻言嘿嘿笑了,“那还不简单,要不你就干脆长住我家里,要是你不乐意,送你几辆马车又如何,我们之间的情分难道还当不得几辆马车送你?你便是要纯金的马车的我也是要想法子送你的。”
月落好似睡着了,不再答他的话。
叶清羽自顾自撩开帘子朝外面看了看,抬手向前一指,“咦,竟真是到了。”
苏鸢很少出门,一则因为她实在太懒,花影宫成形像一个小村落,十二花杀各自居在各自的院子里,平日里走走串串寻常,也不过就是百来步的距离,有时单子接得多了,阖宫就剩下她一个人,有时兴致来了,她就爱花上个把月在月轮山回宫的路上布一些奇门遁甲,有时竟困得她的花杀们几天上不来山,纷纷躲去山下的暗香楼好吃好喝的一样过,布了两天不见有人回来,心下有点冷清,再者实在不想做饭了,她想想是不是将他们困在里头太过了,她又撤出一条活路,派了青芷素衣下山去暗香楼去把他们一一喊回来。除了这则,她也实在太怕冷,春秋冬的风一吹就恨不能立即缩进披风里,连头也要带上兜帽,一副不能见人的样子。骆花音经常跟她说其实当年伤到的身子本身已无大碍,怕冷不过是她心在作祟而已,她也不管,只跟骆花音说,她怕冷便怕了,又不是没有衣服给她穿,何必要改来改去,怕冷便多穿点儿,便不出门就是,这样一来,纵得越发懒散了。
像今日,她看了看一派威严的万剑山庄大门,若不是聂叔,她也是不爱来的。如今来是来了,也不得不来,便要速速解决了回去才好。
李煦夫妇接到通传听说花影宫苏鸢来了的时候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他们虽然给花影宫下了帖子请她来观战的,可没想着她真的会来,毕竟这女子外界传得多见得少,就连李煦,自上一任宫主碧云婆婆去世以后,也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小姑娘了。
夫妻俩惊讶归惊讶,礼数还是很到位的,相携迎了出来,寒暄了一番,苏鸢不欲与他多说,带着兜帽蒙着面纱有一句没一句的答了几句便请辞由李家家仆引去厢房了,夫妇俩连她的样貌都没看太清楚。
哪知她前脚刚走,月落和叶清羽的后脚就来了。
李煦夫妇俩又惊了一次,上月谷竟派了月二公子来了,这次他女儿的比武招亲怎么这么受人重视?
叶清羽站在一边依仗了个月二公子的朋友的名号四处打量,他觉得这李煦虽是江湖中人,一个庄园修得如此气派好看也是难得,若之前不晓得这是万剑山庄,看上去竟有几分书香门第的味道。
苏鸢对万剑山庄给她的这个小院子太满意了。
聂臻在外面的客栈里歇了脚,没跟她一起进到山庄里来。出门时,苏鸢把素衣和青芷留在宫中管事,带了月季、牡丹同来,李煦给她安排了一个小院子落脚。院子中间是个天井,天井中心有颗大樟树,落下来一大片树荫,此时苏鸢从房里搬了把躺椅出来,卧在上面闭上眼睛小憩,享受着从树叶间透出的点点阳光。
赵长宁拿着书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他又折回去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盖在苏鸢的身上。
“没关系的长宁,这阳光正正好儿,不需要多披件衣裳。”苏鸢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响起。
“还以为你睡着了。”赵长宁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看起了书。
苏鸢伸手挡住阳光,眯着眼睛看他,“怎么,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不过是闲来无事。”
“长宁身上的书卷气和身份太不合了,改日我得帮你寻个与你情投意合的姑娘来,也让你早早离宫比较好。”苏鸢放下手,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你不必那么急着赶我走。”
“哪是赶你走,我可巴不得你留着呢,”苏鸢轻轻的嘟囔,捂紧了盖着的披风,“可是比起做杀手的长宁,我还是愿你做书生好一点,等这次的事情完了,你便休养些时日,爱去哪儿玩儿便去哪儿玩,写写你的游记,记得给我带些好玩的东西就行。”
赵长宁唇边泛起一抹微笑,答道,“好。”
赵长宁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花影宫了。约莫也有快十五六年了吧。他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自己又是怎么来的花影宫,只是从记事起,他就已经代号月季,成日里麻木的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杀手,习武、暗器、下毒、伪装,他很聪明,学得很快,婆婆每次都会抚着他的头发夸他:“月季,做得好”。久而久之,他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本来的名字了。
他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苏鸢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她还是个小女孩儿,她冲着他温暖地笑,问他名姓,眼里有最善良最清澈的光,照得他有些害羞又有些心慌,看着自己早已染满鲜血的双手,心里平平生出一股厌恶。他低下头,觉得自己没办法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下意识的告诉她:“月季,我是月季。“
她却嘟囔着埋怨:“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名字!每个人都有名字的!”
他愣了一下,认真的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叫…赵长宁?”
然后她便成了整个花影宫唯一叫他名字的人。
长宁,长宁。
“长宁你来看啊,外面下雪了!”他看到她在院子里有些欢呼雀跃。
“长宁,我害怕,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看到她站在他面前眼里毫无掩饰的恐惧。
“长宁你看!这是我新做的桂花糕!特地拿来你吃!”他看到她眉眼里的欢喜与想要与他分享的急切。
“长宁,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了。”他看到她站在他门口可怜垂着头。
“长宁,他们不要我了,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他看到她在他怀里哭得全身都在颤抖,泪水浸湿了他的前襟。
长宁,长宁…
他看着她越来越沉静,也越来越冷清,他看着婆婆把她当下一任宫主培养,她吃了很多苦,也只是隐忍着,他看着她处理宫中的事情越来越得心应手,看着她怎么让其他花杀一个个的臣服在她膝下。她有时晚上会来找他,不聊天,就喝酒,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上,偶尔会哭,哭得很凶,但也不曾吐出半个字的苦,然后子时素衣和青芷就会来敲他的门,带她回家。
长宁,你的名字真好听,长宁长宁,长久安宁,我也想要长久的安宁。她说这话的时候正是隆冬之时,她披着白裘站在雪地里,没有撑伞,细雪纷纷,覆上了她如画的眉目,她回首冲着他莞尔一笑,笑容里却带上了些说不出的寂寞与悲凉,一恍神好似刹那间就白了头发。赵长宁站在她身后,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想要拥抱但不知为何无法伸出有些颤抖的双臂,最后只能是沉默,心里却暗暗地发起了誓,一定要给她长久的安宁。
他们相持走过或脆弱或倔强或悲伤或喜悦的日子,他们互相切磋互相疗伤,在修罗场里分享食物,在这花影宫中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看着她成长逐渐变强,如今她是花影宫主,他是她手下最得力的花杀睡莲,他们已经成为了彼此在花影宫中最信任的人。
赵长宁看着她宛如孩童般的睡颜,微微垂下眼帘,这是他这辈子最珍视的人。
“月季,宫主可是睡了?”牡丹从屋里探出头来问道。
赵长宁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摇了摇头。
“你说。”苏鸢冷冷清清的声音从披风里面传来。
“我那时可要装成宫主的样子?”牡丹倚着门框,手里拿着一盒凤仙花瓣冲这边摇了摇,“若是要装,我就不染了,宫主素来不爱这些。”
“那倒不必,只消你躲在里面,外面传是我就好,届时我会进去换了你来。你躲仔细一些,小心别受了伤。”苏鸢说着坐了起来,偏头想了想,“说起来,我只顾着这日头暖和,还没仔细瞧瞧这院子,长宁,你也别看书了,随我四周走走,好拟一条路线来。”
和赵长宁一起在这四周转了一圈,苏鸢有点无奈的发现这个院子根本就没有可供她从后墙偷梁换柱好地方。
万剑山庄的院子做得极好,这一块几个独立的院落背靠背挨得紧密,外面是一个曲曲折折的回廊,间或隔着些小树,傍着一个人工凿的小湖,湖的另一边是山庄的花园,望着倒是风景优美,可视线极好,这样一来她就没有机会从杀了人以后从后面的窗户溜进屋里替换牡丹了。这几个院落住的都是万剑山庄的朋友,不乏武功高强的人,她自持武功再高也不能踩着他们的屋顶过来,人多眼杂实在太冒险。
苏鸢有些伤脑筋,她捂紧了披风,难道只能自己一直困在屋子里?
她刚把想法跟赵长宁一说,就被他迅速否决了。
赵长宁看了看她,“让牡丹在里面,你在外面就好了,何苦非要换了自己进去受罪。”
“不行。花影宫本就是个暗杀组织,这节骨眼上能杀了他花影宫肯定是众矢之的,这里近日来众生云集,哪怕高手不多也能把我们拦下一会儿,乱剑之中要是被伤到了就不值得了,只有我在里面才行。”苏鸢摇头,伸手揉了揉眉心,“罢了,我本来也不爱染血,你们去便是,我就在里面等你们好了。”
“可是牡丹…别说你不信任她,我也不信任她。”赵长宁扶住她的肩,有些急切,“非要这么冒险吗?扶桑去查结果昏迷着回来了,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聂臻说是就是了,杀个人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如若把你搭进去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合算,火不是人,完全没法控制,我不放心。”
苏鸢拍拍赵长宁的手,“放心,我惜命得紧,最是怕死了,不会拿自己命作儿戏。我们虽没查出结果,但聂叔毕竟也在花影宫这些年,当年婆婆死的时候他不知道多自责,现如今得了这个消息,肯定容不得我们细查,我若不答应他肯定就自己动手了,也罢,就当了他一个心愿也是可以的。”
“可是——”
苏鸢莞尔,看着他,“别担心,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从来最心疼自己了,我们回去吧,让牡丹跟你们去,不信任牡丹没关系,不是还有聂叔还有你吗?且不说聂叔,你肯定不会让我受伤的吧?”说着她冲赵长宁眨了眨眼, “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我一定安安分分地等着你来救我。”
赵长宁无奈,“是是是,等我来救你。”
“嗯?”苏鸢突然一偏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赵长宁没有回头,可是全身真气流转,已经戒备起来了。
苏鸢疑惑地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事,你陪我去别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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