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早上,传令兵接连带来两个坏消息。
新任命的曹屹将军设置的伏兵蹲守三天一无所获。如果这还勉强好坏参半的话,那么另一个则是实实在在的糟糕——列横趁夜潜逃。
报信的亲兵头都不敢抬,沂宣虽然一句愠怒的话都没有,可那脸色却阴沉的比爆发更可怕。
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扔过一句,“下去吧。”
这人还没有走出帐,立刻冲进一个满身尘灰、疲惫不堪的传令兵,“王爷,秦将军急报……”
张曛离得最近,瞟了一眼,模糊看到两个字“月澄”,心里咯噔一下,急报中提到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他深知月澄对沂宣而言更甚于家亲,来不及再细看,眼睛不由得就去盯沂宣的脸色。
沂宣抿着嘴唇,面无表情,手几乎将那军报捏出水来,短短几个字却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让张曛的神经似乎都感到要承受不住这窒息般的沉默。
啪的一声,军报被丢到案上,沂宣的声音传来,“给秦将军记一等功,其余各人,按例犒赏。”顿了顿又道,“随原左军整编而来入了军医帐的陈石……”拳头握的更紧,“系叛军奸细江入潮,现已查实身份,立斩无赦,悬其头颅于旗下,公示三日,以儆效尤……”。
他说的慢,旁边张曛得以条条完整记录下来,看他没有再补充便要传令下去,已向前走了一步,沂宣却又叹息一声道,“着人将此令迅速传达下去。”
张曛没听明白,张嘴欲问,沂宣已抬起脸来,目光中阴鸷一闪而过,“悬头之事,传于乡野,越广越快越好。”
一直到张曛出门,沂宣也丝毫没有提及月澄的事情。
围困了五天的伊坪弹尽粮绝,因无存粮城内主降声越来越大,施凉战中受伤,无法控制局势,终于在内忧外患中降了。
而最令平叛军称奇的却并非叛军的投降,而是近在咫尺的徐营,竟然没有救援。曹屹埋伏的八千精锐兵不血刃。
此战大胜,朝廷军以些微损伤轻取莫营最强的主力施凉一派,剩余盘踞在后方的常亦、常松等人已不足为惧,攻克也是指日可待,但秦方心里丝毫也没有喜悦。
月澄已失踪三天,有关他最近的消息是亲兵带来的,他于城前擒获了莫营主帅莫子延,并挟持了他冲出包围的事情。
擒获了莫子延?秦方简直怀疑听错,莫子延身手迅疾如雷电,不是毫无实战经验的月澄能够对付的了的。想到王爷对月澄的器重,他深感责任重大,但千军万马当前,他不敢有丝毫疏忽,不得已,一边派人探寻,一边继续全神关注眼前的战势。其实他尚心存了侥幸,既然擒获了敌军的统帅,那么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只要能冲出叛军,外围即全是朝廷军,就再没有危险了。没有他的消息,估计也只是因为战事紧迫,月澄无暇传信来罢了。
这样想着,他便再没有对这件事投注太多精力,直到施凉帅众投降,在军中一一查点,依旧没有月澄丝毫线索,他才真正着了慌。
把战胜的消息与月澄失踪的事一同上报,总能稍微平息王爷的怒火。秦方多年征战,在喜怒无常的沂湛麾下都能如鱼得水,与他谨慎多谋的性格是分不开的。
果然只提了上表请功的事,没有再多加责备,秦方心内忐忑,犹豫着是不是该主动请罪。
“秦将军,”张曛远远望见他,主动招呼。
“呵,张兄。”客套着,眼神不停飘向中军帐。
“愚弟还没有恭贺你此番大捷。”张曛朝他拱拱手。
“唔,唔,是王爷策划有方,另秦某有如神助,”嘴里说着,依旧向帐门看去。
张曛见他心不在焉,笑了笑,不再迂回,直言道,“月澄的事究竟如何?你还没有向王爷禀报?”
秦方立刻收回目光,盯住张曛面颊,眼神清利防备,“哦,没有什么,发生一点小事而已,我也正要向王爷说明,”言语间刚才的恍惚一扫而光,又回复到原来的小心谨慎。“王爷可在帐中?”
张曛依旧面带笑容,“不,王爷刚刚去了关押叛军的监牢,待王爷回来愚弟可代为通传,秦将军不妨稍后再过来。”
看秦方走远,张曛的担忧便涌上来,小事?月澄至今音讯全无,王爷公事缠身仍不停派人搜寻,每日再累再晚也要等搜寻的最新消息。虽一直不曾说什么,但那脸色终日阴沉,引得中军帐一片死气沉沉。
如果月澄真有个什么好歹,张曛打了个寒战,凭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对公私如泾渭般分明的沂宣固然不会对秦方怎样,但这种打击,对王爷既而是平叛军而言,都难以承受。
他心里顿时沉甸甸的,再看秦方的背影就有了一丝怨念,如今军中局势一片大好,实在不愿再多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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