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剑离风》57.第 57 章

    这两日一直觉得有人在注意着自己，看来不是错觉，列横思索着对策，立在面前的人目光炯炯盯着他。
    “到……军医帐那边走走，看有没有需要帮手的。”
    “你不是刚从军医帐那边回来？”狐疑的目光，“这么晚了，又不该你值夜，去那里有什么急事吗？”步步紧逼。
    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在注意我，列横脑中迅速转动着。他的警觉性一向不低，再加上是在平叛军的大营中，更是处处提防。可从沂宣揭穿了他身份又毫不声张之后，他还以为这件事已被遮掩下来，看来，这不过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
    有些不舒服冒出来，心里浓烈失落，开口就硬硬的，“出恭，不行吗？”
    几个人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皆是一怔，面上露出尴尬。审问他的那人不动声色的问， “出恭便出恭，为什么又说到军医帐？”眼神挑衅，不依不饶。
    这句话一出，列横才发现自己方才掘的坟墓，嘴角抽动了几下，“……那边的茅厕用起来舒服……。”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那人原本也只是想驳斥他，并不真要他的答案。
    “奉王爷之命，张猛从今日起不得离开军医帐半步。若有特殊情况要出帐，则由我等陪同……”
    列横没有心思听他下面的话是什么，先是难以掩饰的错愕，继而拳头不知不觉中捏紧，隐隐的火气升腾上来，这是沂宣的命令？软禁？
    冷笑一声，就凭这几个人，恐怕还没有软禁我的能力。
    “我要见王爷。”
    几人转头相视，为首的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这么晚了……”
    “你们可以先去通报，若他不肯见我，就罢了。”嘴里虽这样说着，语气却坚定。
    见几人不再罗嗦，列横看也不看他们径直朝中军帐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守卫的亲兵就赶上来，“王爷有请。”话说的客套，眼睛却一瞥而过，似乎他们的出现本就在意料之中。
    掀开帐门，列横望着清晨才离开的中军帐，简单的陈设，熟悉的暗香，而最让他砰然心动的，是那个清水般的声音，和那个颀长的身影。
    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前一刻似乎还有无限希望在等待，后一刻就陷入剑拔弩张的对峙，深吸一口气，他是来质问的。
    “你不是说过，我随时可以走。”
    身后的士兵不知不觉中都退下了。
    沂宣垂了眼睛，并不看他。
    列横上前一步，“那些盯梢的士兵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泄露出平叛军中有叛军的奸细，还埋伏了那么久，恐怕会军心不稳吧，正是因为这样，列横也明白当初的遮掩并非单单为了沂宣的私心。
    如今他有点看不透彻，沂宣安排了士兵要软禁他，明知他必会不甘于受制，事情闹将起来，对此时的平叛军实在是没有什么益处，可执意如此又是为了什么。
    那人的脸低低的，看不到他的表情。
    列横压低声音道，“我想走，谁也拦不住。”
    明显的看到那人怕冷般抖动了一下，在着闷热的大帐中。
    示威一般，转身就要走，身后传来同样低沉的嗓音，“你走不了。”
    惊愕的回头看他，沂宣已抬起了头来，俊朗的面孔盛满了沉毅，“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个节骨眼上，谁也别想破坏我的计划。”
    列横沉思一下，猛的扬高嗓门，“伊坪……”
    看到沂宣不动声色的眼眸，列横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半晌，冷笑一声，“看来，我那只飞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依旧无声无息。
    列横忍不住笑起来，有股气愤的感情在呵呵的笑声中转变成了一种极度的失望，笑声越来越大，那阵阵酸楚扩大到整个心胸，让他的面孔变得冷硬。
    “是吗，原来始终都在……利用。”缓缓说出那两个字，还是会觉得刺痛。
    “从发现我的身份开始，就盘算好了这一切吧。”双目仿佛能喷射出火焰，对上沂宣眼睛。
    沂宣的眼中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让列横有种一切都是梦境的错觉。
    “是从发现莫子延就在伊坪开始。”静静的声调，“你的飞奴，最后传达的是我的笔墨，伊坪，我志在必得，莫子延也是。”
    列横后退两步，玩味的看着他的脸，冷笑始终挂在嘴角，“恐怕现在伊坪还不是你囊中物，否则，你何必在意我的去留。”
    终于看到那人眼中一跳。列横哼了一声，“只是，我若执意要走，谁能留住我，难道你要凭一军之力围困我吗。”语气中已有切骨的得意，“你是军中主帅，知道利弊。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那么……”故意凑近去，“就只有眼睁睁看着我走了。”
    本应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却微微笑了，“如果是你自己，我恐怕也只有照你说的去做，可是……”手中镇纸敲了一下。
    门口突然闯进一队亲兵，“王爷……”
    列横心中一紧张，还来不及思考他那句话的意思，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已在挟持中呀呀乱叫起来，“沂宣你这臭小子，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呜呜……”瞬间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
    是入潮。
    列横猛的回头，几乎是低吼着，“沂宣，你竟然如此不择手段，入潮他毕竟……”
    “救过我的命，”淡淡的接下，“所以我会好生款待他，绝没有失礼之处。”直视着他的眼睛，沂宣说的面不改色的坦然。“只要你们都能好好的呆着，我绝不会为难他一丝一毫。”
    仿佛不敢置信，列横半晌没有回音，怔愣着。
    “你们义军一向义气当头，不会放任自己兄弟不管，如果你有丝毫动静，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最后三个字说的果断而决绝。
    列横盯住他的脸，仿佛在判断这句话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边是义兄临终托付的独子，一边是肝胆相照的兄弟，列横愣愣说不出话来，脑中飞快衡量着轻重，可心内不停闪烁的东西，似乎突然暗淡了，一时间心酸无法自持。
    沂宣的声音回荡在帐中，“军医营张猛、陈石，触犯军规，即日起关禁闭六日，闲杂人等不得探视接触，违令着军法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