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剑离风》55.第 55 章

    你不想亲手杀了莫子延吗?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
    从探子带回的消息,你明知莫子延就在伊坪,所以才决意派了秦方,又为什么不亲自带军前去?
    即使我亲手用“离风”斩下莫子延的头颅,再高挂到阵前,悬示三天三夜,也难消我心头之痛。可,莫子延不能死在我手上。
    为什么?
    因为……因为……
    沂宣渐渐醒转,帐内湿热,淡雅清香也驱不散憋闷的感觉,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又觉头痛的厉害,喉咙干渴似火。刚要唤人,手臂却沉重。
    帐内烛火昏黄,沂宣眼波朦胧,勉强看到有人伏在自己枕旁,一只手被他紧紧握住。沂宣侧过头,想要看清塌边人的面容,转头的幅度大了,那人蓦地睁开了眼,幽暗的光晕下,一双深沉关切的眸子对上来。
    “醒了?”沙哑的声音传过,一只茶盏立刻送到唇边。
    沂宣无暇说话,一饮而尽,密密的细汗浸透了薄衣,竟如病了一场般无力。
    放下茶盏的手挟过一块毛巾,极其自然的解开他领口缓缓擦拭。
    沂宣一把握住他的手,嘴唇一张一合。列横停了手,不解的望向双颊晕红的沂宣,二人对视半晌,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帐外已有轻微人声,沂宣的手立时松了,列横低声问道,“今日是你生辰,却为何不说于我……”
    停了口,立刻想到浮怡山一行,即是被沂宣的生辰之说所诓骗。
    沂宣眼神沉暗,想来已经忆起这一节。
    两人之间太多纠葛与算计,这些时日下来,竟处处都变成了忌讳,开不得口。
    列横斟酌不知该说些什么,身旁沂宣却低低一笑,再抬起脸来时就神色如常,调侃着,“生辰,不是今日……”看着列横的表情一愣,笑意更深,“已经……是昨日了。”
    列横这才发觉帐外露出了暗蓝,分明已是第二天,转过头,对上沂宣戏谑的眼神,不由得轻笑出声。
    瞥了瞥案上茶盏,列横挑眉,“也不算毫无作为。以茶代酒,恭贺寿辰。”
    笑容刚浮上面颊,听到那最后一句,沂宣又皱眉,眼睛四下里游移,似在寻找什么。
    列横见状哼了一声,伸手指向高案,隐约可见几张叠得整齐的信纸压在石镇下面。“我只有幸读得最后那句,至于书信中所涉军情可是半点未看。”没好气的说。
    知道秦方率军前往伊坪后,若说完全不想知道平叛军军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列横来此的目的也并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纯洁无暇。可他心中却也清楚,沂宣的信任绝不容许亵渎,何况,二人之间的关系本就由于势同水火的对立,致使如薄冰般的脆弱,如果再平地起了风云……瞬间寒意爬升,在闷热的军帐中竟生生打了个寒噤。
    沂宣盯着外面的青色出神,没有注意到列横面上阴晴的变化。
    一名亲兵在帐外禀报,列横迅速起身,隐在塌旁角落里。沂宣清清嗓子允他进来。
    亲兵脚步匆匆,面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王爷,前方加急军报……”
    立在后面的阴影里,列横看不到沂宣的表情,那亲兵却突然住了口,只默默把军报呈上。忽然想到他终究还是防备自己,顿感好生无趣,想立刻出帐,但亲兵就在前面,又勉强忍住心中不快。
    在静默的这片刻,昨天的心事就泛上来,那只不见的飞奴。
    算一算大概已有两天,自从上次放了就再也没回来过。义军一向有放养飞奴的习惯,军中的飞奴也是多年训练的,很少出纰漏。
    转念一想,这年岁兵荒马乱,很多人尚无法自保,何况区区一只飞奴,即刻释然。又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既然飞奴不见了,与义军就失去了唯一的联系,再呆下去还能如何?若没有料错,秦方大军隔日便要达到伊坪了,这一仗不知会如何险恶,还有子延,脸上的伤他表面上说不在意,可毕竟韶华年纪,怎会没有一点失落……
    乱七八糟的想着,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他站的高,能看到沂宣稍有些凌乱的黑发,借昨日酒劲染红的耳侧,垂了双眼琢磨着手中的军报,睫毛微微闪动,半晌叹一声,轻轻掀动面上落的的发丝。
    “王爷,此战大捷,为何叹气呢?”亲兵疑惑道。
    沂宣身子微震了一下,猛地抬手,喝道:“下去。”
    这一声呵斥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不止那亲兵,连身后的列横都吃了一惊。
    亲兵一愣之下,立刻躬身退出,速度之快简直是落荒而逃。
    沂宣手中捏着军报摆弄两下,叠好又展开,又叠好。
    列横看得奇怪,忍不住也有了刚才那亲兵的疑惑。
    平叛军主力虽在此地,各地方的驻军却也不少,不时与义军冲突,不知这次沂宣拿在手里的是谁的大捷,袭击的又是哪处义军阵营。
    终于觉出自己的尴尬身份,列横握了拳头,心生离意。
    沂宣表情古怪,似听非听,但还是点了点头任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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