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长出来的火草如同毯子覆盖了一块三百平方米左右的沙地。泉社和队伍里最强壮的一百个人在距离陷阱不远的地方挖出藏身的沙坑躲起来,其余的人被安置到了更远的地方。留下来的人都是捕猎的好手,他们静悄悄地蛰伏在沙子底下,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有合过眼的泉社终于听见了从地下传来的细微声响。其他人还没有觉察到什么动静,那个声音太轻,如果不是因为泉社有超强的感应能力,他也不可能注意到飕飕已经来了。
他推测这群飕飕的数量超过十只,奔跑的速度则可能达到了100米/秒。它们和传说中的一样轻捷,在这么高速的奔跑中居然只发出这么一丁点声音。在一个普通人耳朵里一群飕飕经过的声音和一只小鸟扑翅所发出的声音没什么区别。
队伍里的几个捕猎虫子的老手设计了一种连环陷阱,陷阱一发动后每只飕飕会连续遭遇到三重陷阱的围捕。但捕捉这种虫子,没有极为敏感的引线的话,再天罗地网的陷阱也是一堆废品,虫子经过时的动静太快太轻,陷阱根本无法及时发动。
大家为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后来泉社说:“山不来就我,我可以去就山。我们自己掌握引线,飕飕一来就发动陷阱。”
最后当然是泉社来控制引线,只有他有和飕飕比反应的实力。
听到地下传来的声音后不到一分钟,泉社就看到几个黑点出现在地平线上,他全身的肌肉绷紧了,等待决定成败的一刻。
近了,更近了,再过两秒飕飕就会踏进陷阱。忽然,泉社捏着引线的手缠抖了一下,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断了一拍。飕飕在500米外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泉社听见躺在他旁边的部钒发出一声喑呜。是啊,刚才每个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再要放回去可不容易。他的手只要动作再大一点陷阱就会发动,现在满手都是冷汗。
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调整视线,泉社看清了那群险些令他们前功尽弃的虫子。
飕飕的外形就像缩小版的布马,但它们藏在壳下的脚比布马多了??…泉社放弃了去数那些数量惊人的脚。他现在怀疑老卓布们的火草是否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吸引飕飕,因为500米外的十五只虫子正围在一起拿屁股对着火草的方向,看起来对火草一点也不感兴趣。
虫子们围在一起悉悉嗖嗖一阵,突然朝刚刚来的方向飞驰而去,瞬间化为黑点。
猎人们的心都往下一沉。难道陷阱被发现了?
“蛙人的!老子被这些虫子耍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沙子下迸了出来,在高温的沙子下不吃不喝埋了这么久,最后却是这种结局,脾气暴烈的部钒变成人形火药桶从沙坑里跳出来开始发泄:“老子要轰了它们的老巢!比老子多几条腿是吧,老子要把它们的腿毛一根根拔下来!蛙人的!看你还敢跑得比老……呜!”
“别动!它们回来了!”
听到泉社的话,被踹回坑里的部钒马上伪装回尸体状态。
熟悉的黑点越来越近,猎人们的心也越提越高,近了,近了……咔嚓!感应超常的泉社仿佛听到了旁边的坑里有人的神经断了。500米外,虫子又停了下来。
这回连泉社都开始怀疑这些虫子是不是在耍他们。十几分钟内,飕飕往各个方向来回了好几次,就是不踏进陷阱。大家的心像绑在松紧带上,上去了又下来,下来了又上去。
“首领,你说…咳!你别再踢我了,它们还没回来。我是随便猜猜,它们每次都在那里停下来嘀嘀咕咕,然后就往一个方向跑,然后又跑回来嘀嘀咕咕,然后又往另一个方向跑,然后跑回来再嘀嘀咕咕……”
部钒还没有“然后”完,飕飕们跑回来了,被泉社毫不留情地踹回坑里。
飕飕们潇洒地飘走。
“首领,我又来了…唉呦!再给我个机会把话说完…我刚才是想说,它们的样子像不像是迷路了?”
“迷路?”
“我们沙漠人一直有传说,在沙漠深处风季发源的地方藏着一个圣地,沙漠勇士死去后灵魂会进入圣地享福。而活着的人进入圣地需要找到一扇门,这扇门就在第一圈风带的圈界上,但还从来没有人找到过进入圣地的门。卓布不是告诉这种飕飕是从风季发源的地方跑出来的,所以我想……呜!”(话题被跑回来的飕飕打断。)
看着飕飕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样子,泉社觉得它们的举动确实和人们迷路时的表现很像。飕飕是一种一出生就开始在银色沙漠里随风季迁徙的虫子,它们行走的路线应该是固定的,究竟是什么导致它们迷路。
看到飕飕还是拿屁股对着火草,泉社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虫子一走,他翻身滚到部钒的坑里问:“传说中的圣地是怎么样的?”
部钒佩服地看着挪坑速度比自己快好几倍的首领说:“反正是灵魂去享福的地方呗,我死了以后马上汇报给你…呃,对不起,首领。以前阿桑卓布告诉我说圣地是一个永不枯萎的绿洲,传说那里每天都是收获季,有吃不完的粮食喝不完的的美酒,还有无数的美女给勇士们跳舞助兴。“
泉社拿出一块硬得像石头的虫子干问:“如果你马上能进圣地,你还会想要这块肉干吗?”
“不会!”部钒斩钉截铁地抢走了肉干。
难怪飕飕对火草毫无兴趣了,原来这附近有一个更吸引它们的“圣地”。泉社并不相信沙漠深处会真的存在部钒所说的绿洲,他只是认为附近的某个地方有某种东西吸引飕飕前去。联想起进入沙漠腹地之后的种种异常情况他判断银色沙漠深处可能是一个星球能量紊乱的地方。能量紊乱不仅仅导致了每年的风季,而且引发了空间异常,飕飕们每次进入“圣地”的路线都是变动的,所以即使这里是它们的家门口,它们仍旧会迷路,并进行机械重复的探路活动。
“这么说如果飕飕一直没有找到进入圣地的路,它们迟早会到我们这个方向来探路。”部钒问。
泉社皱起眉头没有说话,他觉得虫子们已经排除掉这个方向了。否则它们不会在一开始朝这个方向跑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去探路。他在考虑这次是否要放弃,重新布置陷阱后等另一群飕飕到来。
也许是捕虫队的运气,飕飕们再次回到了原地开始围在一起开大会时一个机会突然降临了!有四只飕飕似乎因为消耗体力太大感到了饥饿离开队伍朝这边走来,以泉社的视力已经能够看见这几只飕飕绿色的眼睛里对火草的渴望。几乎没想别的,虫子们一进入陷阱范围泉社就果断地发动了陷阱!
按奈了太久的猎人们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并在瞬间包围了被陷阱困住的虫子,这四只飕飕没有一只尝试逃脱,反而开始趴在地上装死。好笑的是泉社甚至注意到正在几百米外开大会的其他飕飕听到这边的动静后有一瞬间都趴在了地上装死,然后才匆匆忙忙地逃走。
本来以为这些胆小的虫子一定不敢再回来,没想到等猎人们把落网的四只飕飕固定到用来搬运的金属板上开始拖动时,那些虫子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采取各种措施来阻止他们离开。它们明明胆子小得要命,见风使舵闻声便走,却对要救回同伴这件事极度执着。人们发现除了胆子小这点外,飕飕可谓是沙漠中最难缠的对手了,速度快得像风不说,还十分聪明,而且这种传说中好吃火草的植食动物居然长着能咬穿金属板的口器。
有那么一阵风吹过,人的衣服会被扯破,原本就破的衣服则会被扯烂,不该露的地方统统露在青天白日下。
有那么一阵风吹过,人会被什么东西绊倒,绊倒后会感到一阵奇异的疼痛,爬起来一看会看到身上多了无数个又圆又红的脚印子。
有那么一阵风老是吹,人会不会发疯?答案是:有个想发疯的人形火药桶被泉社赶到了队伍的最后面遭受最无耻的骚扰之后,没有人再想发疯了。
其实要不是这支捕虫队经验丰富又有一个实力深不见底的泉社在,恐怕还真会让飕飕找到机会把同伴救走。
能被大点的咳嗽声吓走的飕飕实在让猎人们下不去死手,而自身条件优秀心理素质不过关的飕飕们最多实施一下骚扰战术。在这场游击战中,没有猎人受伤,也没有虫子受伤。双方很和谐地磨着磨着……沙漠的午后过去了……沙漠的夜晚又到来了……
“快看!天上有UFO!”蓦的队伍的最后传来了一声怪吼。
“UFO”这个万分古老的词是在一个极为偶然的情况下由泉社口中透露给部钒的,自然由于文化隔阂的原因,当时听到这句话的人当中只有泉社一个人抬头去看了一下天空,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幅毕生难忘的景象:
温柔的荧光破开黑暗朝自己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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