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蓝如丹之寒星冽焰》26.纷争

    大齐永安城，夜小寒药铺后院儿的草药园里，两个清秀的身影正在不停地忙活着。
    干枯的弱枝下，湖绿色的身影是那般清雅，纯静淡然得让人联想起刚刚出水的芙蓉。“小姐，小姐……”羽蓝咏若的小丫头儿小桃林停住手里的活儿，探探脑袋，看小姐手里虽然在修剪着药材树上的病虫枝，枯枝和弱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院里剑飞云天的冷面公子，小桃林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对着咏若轻喊道。
    咏若被她一叫，回过神来，脸顿时就红了，一转身，便瞧见自己的丫头正揣着小手儿在偷懒，她柔声怪道：“小桃林，又偷懒了，小心等小草原回来看这些树没长好责怪你。”
    小桃林嘟嘟嘴，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娇声道：“人家小草原给三小姐当丫头，连皇宫里的总管公公都要让她三分，哪像我，天天跟着小姐到这又冷又脏的药园里干农活，白白给司徒公子煮饭烧菜，还要看人家的脸色，好小姐，我们回家吧，小寒哥哥不在这儿，这里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咏若暗自叹了口气，没有接过小桃林的话茬儿，她抬睫看向冷杉树下面无表情，目中无物，舞着长剑的司徒剑飞，发呆！
    寒风袭过，司徒剑飞剑走如飞，招招式式翰逸中连着心意，潇洒中带着神飞，绵绵不绝处雪白的衣袂翻飞，行云流水间隽朗都丽，韵姿旖旎，好像女子在跳舞，冷俊的面容下，那绝世的清华，翩翩的风流让情窦初开的咏若有些情不自禁。可是……？
    一向心细如丝的咏若，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虽然心隐隐的痛，定了定神，咏若决定站出来说句话：“司徒公子！”看他收了剑转身要走，咏若疾步追了上去，叫了一声。司徒剑飞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一般继续往药铺里走，咏若强忍着从心底处不停翻滚而出的尴尬，跑上前挡住了司徒剑飞的去路，柔声道：“既然公子如此思念丹儿，为何不去找她？”
    司徒剑飞的身体一震，一丝痛意从他的眼中稍纵即逝却没有逃过咏若的眼睛，“闪开！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司徒剑飞冷言冷语，一身的冰寒。
    咏若用力咬着唇，鲜艳的红唇上顿时印出了一道惨白的咬痕。不尴尬吗？当然会，不管她走到那里，从来都是被人呵护的无微不至！不难过吗？怎么可能，她只是想关心他，却一次次地被他羞辱。可是？咏若闭了闭眼，不管怎样，她就是知道他心中的苦，她就是能看到他心底的伤！看着他对别人冷言冷语，咏若好像能够感觉到他把自己伤得更深。
    一次次，咏若捕捉到只有在阴暗的角落里，没人注意司徒剑飞的时候，他才敢痴痴地看着如丹，那眼中的情意不管他怎么掩饰都在咏若安静的探视下露出了痕迹。每当如丹被夜小寒攥着小手，笑得如精灵转世的时候，咏若看到的是他毫无表情的一张脸，低头看地的头没有一丝动作，可那拿剑的手指明明在颤抖。如丹不在的日子里，他每天望着西北方，舞的剑法永远都是这套如丹最喜欢的“凌波出尘……”
    想到这儿，咏若忍住被他羞辱的悲凉，颤声道：“司徒公子，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呢？既然喜欢如丹就应该好好对她，如此冷然相对，她怎会明白你的心！”
    “我说过，请你走开，否则，”只是一闪，剑芒闪动间，咏若头上的一缕青丝落到了地上，“你现在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快点走远点儿！”司徒剑飞的语气里冒着只有数九寒天里才有的冰气。
    看着地上的发丝，咏若大惊，被羞辱的感觉再一次充斥了心间，咬着唇，她抬起头，见司徒剑飞没有像平常那样转身就走，而是背对着她站着，咏若的心里微微一颤。忍住了马上就要掉下来的泪，放开了紧咬的下唇，嘴角扬成一个美丽的弧度。
    看到这一幕，小桃林忍不住眼圈红了，自小就娇娇滴滴，文文柔柔的小姐哪儿受到过这样的委屈，她疾步上前道：“司徒公子，你……”
    “你也一起离开这儿，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司徒公子的口气可是不小呀，如此对待我咏若妹妹的男人，朕倒是第一次见到。”司徒剑飞还没来得及走人，懒懒的声音就从耳后传了过来。他急忙转身，只见爱吉鸿冽带着大庄园和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过来，爱吉鸿冽气宇轩昂地站到司徒剑飞的面前，目光如炬，直视着他。
    众人跪倒施礼后，司徒剑飞站起身，依然是面无表情。爱吉鸿冽没心情去顾及这些小事儿了，一转头儿，他看着一身青衣的秦夕彦，解释道：“秦大人，这里就是你师弟夜小寒的住处。”言罢，爱吉鸿冽星眸微眯，一脸审视地看着司徒剑飞命令道：“司徒公子，把你家掌柜子叫出来吧，另外把那天你跟我讲的话，再跟秦公子重复一遍。”
    司徒剑飞冷然而立，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依然是无语。
    北契国，国都敦雁城，皇宫的祈兰殿里气氛怪异。
    城府和智谋都很深的大臣们观察着形势，暂不多言。直爽粗俗的草原亲王贵族们忍着气得通红的脸，暂时停止了争辩，喘着粗气，他们的眼光聚集到玉阶上方缓缓站起身的皇上。
    挺拔中带着威严，夜小寒听了一阵亲王们的争吵，侧头看了看一直安安静静，面带笑容，坐在自己身边的如丹，一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揽到怀里。刚刚安静下来的大殿，顿时噪声又起，这一次连一直保持沉默的臣子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夜小寒敛眸扫视了一下众人，他坚定地一笑，缓缓抬起手，摘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的苍鹰头盔。
    狰狞的面具被摘下来，束发的金冠辉映着异彩飞扬的蔚蓝色眼眸，如刀削的深邃五官中散发着凌厉坚决的气势。祈兰殿里异常安静，满朝臣将被皇上那张俊美非凡的年轻容颜惊呆了。
    紧抿着薄唇，夜小寒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臣子亲王们，众人的心中顿时就是一惊，那深沉的眼光让在场的每个人如芒在背，好像皇上针对的那个人就是他。
    众臣子从来都知道他们的皇帝向来作风干脆，有勇有谋，是草原上真正的英雄。对世事无常的理解，对人心向背的洞察，让他们的皇上自年幼继位之日起，就接连安抚征讨了草原各部。大臣们习惯了那张丑陋面具上的残忍，以为只有这样的皇帝才够阴戾，才够霸气。谁知道俊美容颜上的坚持一样让人胆寒，而那力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人更是不敢抗拒。
    “乌吐尔亲王，刚才你嚷得最欢，接着说呀。”夜小寒很满意展示出自己的真面目后的效果，敛容看着乌姆尔草原上最受契丹人喜爱的粗性子亲王，剑眉一蹙挑衅道。
    乌吐尔呆呆地看着夜小寒，依然没从震惊中醒过来，对于草原苍鹰，他从来都是从心底里佩服的。唯一让他不爽的事，就是这个皇帝从来都不以真面示人，这真是有违草原汉子的豪爽坦诚。本以为皇上想要隐瞒什么，却没想到他会在百官一致不词的时候露出了真面目？
    见众人依然不语，夜小寒决定趁机宣布他的旨意，搂着如丹的手紧了紧，他正言道：“既然连乌吐尔亲王都没意见了，朕就在这儿正式册封羽蓝如丹为我北契王朝的皇后娘娘。择吉日大婚，接受百官的朝拜。”
    没想到他们说了半天，皇上就跟没听见一样，众人依然停留在错愕中没有回过神儿来。
    看众大臣和如丹都是一脸不解的表情，夜小寒朗声笑道：“众爱卿还记得朕登基那天对大家许过的承诺吗？”见还是没人接他的话茬，夜小寒冷眼扫了大殿一圈，眼中坚定的执意让众人游离的魂儿恢复了一些，“朕曾许诺，等朕对这个皇位的去留做了最后的决定，朕将摘下这付面具以真面示人。”
    夜小寒停住，想先给众人一点儿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大殿中的气氛顿时压抑起来，众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如丹不知小寒要说什么，大殿中紧张的呼吸声让如丹感觉到从没有过的压力。
    攥着她的手，夜小寒感受到如丹的紧张，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如丹顿时就感受到他眼中有如春水般温暖的柔情。如丹放松心情，笑了！夜小寒放心地转回头看向大殿，敛容正色道：“现在就是这个最后决定的时刻。朕今天以真面示众就是要告诉你们朕的决定和决心：我就是要娶羽蓝如丹！而且这一生也只娶她一人。你们同意也好，反对也罢，从此朕只为她一个人活着，若她希望我继续当这个皇帝，我就继续，若她说希望我退位，今天就是朕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夜小寒的话刚一停，死寂的大殿中如冰水溅到了沸腾的油锅里，顿时就炸开了花。
    “陛下，契丹不能没有陛下！万万不可如此！”
    “陛下，万万不可为了一个大齐的女流之辈，误了江山社稷呀！”
    “陛下，自古圣贤就言唯女人与狗难养也！陛下不可呀！”
    “陛下，这是大齐朝使的美人计，陛下万万不可被这美艳的狐女迷惑呀！”
    “陛下，自古大齐人就心胸狭窄，诡计多端，望陛下明察！”
    “……”
    呼啦啦，朝中的臣子们跪倒了一片，请愿声震天。骄傲的部族亲王们虽然没跪，不过看着如丹的眼睛里全是怒气。
    等他们都喊完了，夜小寒一用力就把如丹揽到了怀里，仰天大笑一声道：“众爱卿的眼力还真不错，知道我的爱妻美艳绝伦，美玉生晕，天姿国色！本来对皇后如此无理，理当抄你们满门，不过朕今天大喜不易沾血腥，就暂不跟你们计较了。”
    夜小寒说完，柔声问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如丹道：“爱妻意下如何？可愿让他们将功补过，饶了他们这次的无理？”
    从开始听了夜小寒当众的表白，如丹就一直处在惊讶和喜悦的心情之中，现在又听他当众夸自己貌美，心里更是甜蜜！可是他左一句爱妻，又一句爱妻，让还是少女的如丹红透了一张俏脸。
    还好，如丹毕竟是在大齐的权力中心长大的女孩儿，什么场面没见过，既然决定要嫁给夜小寒，她决定赶快适应自己的角色，勇敢面对现实。当不当这个皇帝和皇后并不重要，可要是因为他们相爱而被反对的人轰下台，这可不是如丹的性格！再一想到夜小寒身上那一道道疤痕，如丹的心更是颤抖了一下。
    除非小寒哥哥自己不想当这个皇帝，否则如丹决不要他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退位。想到这儿，如丹嫣然一笑，从夜小寒的怀中站直身，勇敢地扫视了一下大殿里怒目而视的人群，很有气势地说道：“请陛下原谅，为妻可不准备这么轻易就原谅这些无理的愚夫们！”
    “噢？”夜小寒来了兴致，浓眉一挑，薄唇上翘，嘴角迅速就勾勒出一条完美的弧度，笑问道：“爱妻准备如何处置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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