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白日·梦》20.Field IV

    “你给我听好，以后不准随便吻我。至于我的私生活，还轮不到你干涉！”
    我挣脱月的控制，抹去嘴上的血迹，想想还是心有不甘，干脆又补上一拳。
    “嘶，你这个女人……”
    嗯，这下顺眼多了。从侧面看去，白玉美人面若桃花，涂着浓浓的腮红（被揍肿的），薄唇殷红欲滴（舌头被咬破了），细长的金眸迷离（大约是难以置信），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人果然需要完整无缺的面子！我勾起嘴角，能回复冷静沉稳真是太好了。长时间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我几乎记不得自己的真面目；但是在诸多假面具中，我最中意的就是那个冷淡、沉稳的我了。因为一戴起这张面具，我就能以最清醒的心态考虑事情。
    一幕幕情景在我脑中飞速倒带——被我激狂的嗜面，变成白光的杨威，在杨威身上摸索的土御门，穿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还有躺倒在阴阳师面前的男人。
    “你是说，躺倒在地的是被土御门制服的妖怪，而杨威变成了土御门？”我灵光忽闪，想起土御门压低声音说话时给我的熟悉感：“难怪我近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杨威在我身边已经三年了，为什么土御门最近才出现呢？”
    我或许问了奇怪的问题，我这么想，因为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月在梦中给我的第一印象本是绝艳无双的南极冰美人，然而现实中的月却是一个反复无常、死缠烂打、不可捉摸的家伙，还有些轻微的被疟狂，被我揍了还挺高兴。现实和梦境的强烈反差，让我不敢放下戒心。
    月亮是依赖太阳的反光才为世人所见的星球，它的本身属于黑暗，而这名为“月”的魔物也是如此，在我面前始终罩着朦胧的面纱。可是，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月会表露出这样复杂而悲伤的感情。
    “因为我找到你了……”他的脸上温柔、欣喜、感伤、悔恨彼此交织，“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月形于外的强烈情感镇住了我。我知道人情世故的行为准则，我了解人类在特定环境中的心理表现，我能在社交场合圆融应对。可是，其实我几乎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我对人类的情绪缺乏切身体会，我不知该怎么回应魔物极具压迫感的感情。
    如果是平常，我对月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变态”，然后对他敬而远之。
    为什么现在我会这么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月俯下身，脑袋重重地搁在我肩上，在我耳边喃喃自语：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从我眼前消失，谁都不能把你抢走……”
    人在混乱时心思往往格外活跃，我脑中浮想联翩，无数的可能性像流星一样滑过我心之小宇宙，形成了波澜壮阔的流星雨。当流星雨的雨量达到最高峰时，我突然全身一麻，两眼发黑……
    晕了过去。
    这次是依山伴水的福利院。我可以确定，一定是在梦中，因为我看到了自己，还是小女孩时的自己。
    “秀水！秀水！你在哪里？”
    我似乎很喜欢这个叫做秀水的人，就连旁观的我都可以感受到小女孩的喜悦。小女孩从福利院跑向不远处一间废弃的厂房，左顾右盼，寻找着叫秀水的家伙。厂房很大，像迷宫一样，黑洞洞的窗口排列齐整，像一只只大眼睛，观察着闯入者。厂房后院是空旷的平地，因为依山而建的关系，平地中央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我看着小女孩熟门熟路地穿过厂房，来到小溪流，高兴地喊着：
    “秀水！秀水！快出来，是我来了。”
    小溪静静流淌，水面泛起微微的波澜。“哗啦啦”，一个人影破水而出，及腰长发粘满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秀水，你看！我已经学会凌空飞渡了！今天又要教什么呀？”
    小女孩兴奋地从小溪一边凌空跳到另外一边，又从另外一边跳回到这边。她的身段轻盈优美，就好像小仙女；她的脸上洋洋得意，又好像只小跳鼠。
    “好了，我知道小星最厉害。”半空中的小女孩被一双长臂捞住，带进滴水的怀抱。长发的背影抱着小女孩走出小溪，当他面向我时，我惊讶的发现他和魔物月有着相同的脸。
    ……月也叫秀水么？
    小女孩在秀水身上乱扭乱动，秀水无奈地举起她。
    “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嘻嘻，我只是想快点学新的本领。”
    “学那些做什么？你是人类，学会那些东西，其他人会不喜欢你。”
    “嗯……唔……”小女孩犹疑半晌，耍起了无赖。“不管，我就是要学！你教不教，教不教？”
    她伸手揪住秀水的耳朵，拧啊拧，拧啊拧。
    “嘶——，痛！痛！我的小女王，我教！我教还不行吗！”
    噗哧，我会心一笑，秀水这幅模样和月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