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公主》4.抓周宴上初定前程

    这一日，百日宴贺终于到了。
    一大早，无疆就被奶娘抱着随着张公公出了柳宫，沿着九曲回肠的走廊，经过大片梅花林，过了个小廊桥，又走了几个回廊，方到达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
    进了那大门，张公公先去禀告了，再回来引了奶娘往左边小门进去，里面别有洞天，是一间大厅堂，四周红灯高悬，三十来张方桌罗列整齐，嫔妃都按等次坐着。
    无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首席的父皇，那个一大早就命人将她从漂亮娘的温柔乡里挖出来，打断她好眠的罪魁祸首。
    他的右面坐着位徐娘半老，不失雍容华贵，慈祥中带着庄肃的妇人，她就是太后了，从容颜中还可以看出当年那个雷厉风行女人的影子，是她力排众议，联合张书丹户部尚书，刘宏建之父刘老将军里应张公公，在先皇刚殡诏书未颁之际，发动“午门政变”一手将父皇扶上宝座，亲手将先皇宠妃王氏及其幼子送上了断头台，改变了一个朝代的命运。
    左面的刘皇后，带着后冠，着凤袍，裴回湘水湄。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带着得意，只有她才有资格坐在皇帝身边。
    没好脸色的无疆直接被带到了父皇面前。
    慕容轩从奶娘手中接过无疆，一瞅，女儿都没正眼瞧他。
    无疆此时鼻孔朝天，瞪着个屋檐下旮旯弯里萧条颓废的蜘蛛网颇有感慨，皇宫的卫生也不过尔尔！
    无疆闹别扭的一般表示形式出现了，一定是为不知名的原因生他的气了。慕容轩也不见怪，捏捏她的鼻梁，笑问道：“怎么，不愿见到父皇？”
    无疆在不屑于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翻了个白眼，转而研究屋梁上的雕刻去了。
    旁边的太后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皇儿啊，你这个女儿我看着倒有意思，勇气可嘉，敢跟老子叫板！”
    慕容轩有些讪讪地道：“母后是没看见，这些天，疆儿一个不顺心就对朕抛白眼，睡前起后鄙视一下，饭前话后藐视一番，朕的尊严已被她打击得差不多了……”
    “呵呵，皇儿倒是捡到宝了！”明显的看好戏。
    “柳妹妹生的女儿臣妾早就想看看了！”桌边另一位纤纤巧巧的丽人——张妃靠近无疆，仔细审视了一番，幽光在眼中闪了闪，抬头赞道：“以后怕又是一个美人胚子！”
    “那是当然！朕的女儿嘛！”慕容轩自豪。
    一旁的慕容桦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父皇，无疆妹妹还真是咱们西月的祥瑞，一出生就迎来了桐城大捷，东晨称臣！”
    刘皇后脸色沉下来，她瞪了一眼还待说下去的慕容桦，慕容桦有些不甘心地住了口，难得一见的八岁小孩子特有纯真从面容上隐去，变得不冷不热。刘皇后又狠狠剜了一眼看着这一切的无疆，带着嫉妒与不甘，夹杂着深深的恨意。
    无疆吓了一跳，虽然知道刘皇后与父皇面和心不合，父皇又宠爱漂亮娘，但至于痛恨她到这种程度么？理解地看了眼对面的大皇兄，有这样的娘，他的日子挺苦的。
    慕容轩那里注意到这些，心情大好，朗朗道：“疆儿，你可要快快长大，朕将让你见证真正的宏图大业！”
    众妃嫔都为如此意气风发的帝王折服，不禁从位子上起身行礼，高呼“吾皇万岁！”
    六岁的长公主慕容云夕依着慕容桦坐着，斯斯文文，恬静温婉，慕容轩问她一句就温顺地答一句，后来问到学业，刘皇后不失时机地插上来：“皇上，云夕很争气，昨日小考太傅还夸夕儿的琴声‘纯青火熟！”慕容轩十分高兴，闻言让云夕奏上一曲，无疆听来的确是流畅无比，可见下足了功夫。慕容轩龙颜大悦，赏了慕容云夕许多珍奇异宝。
    张妃的孩子慕容写意倒是比较好奇无疆这个新成员，时不时挤到慕容轩身边观看，发出譬如“父皇，父皇，皇妹在眨眼！”“母妃快瞧，她在看着我！”的感叹。又或者“父皇，皇妹好可爱哦！我能抱抱她吗？”慕容轩不顾无疆的肢体反对，让慕容写意小抱了会，天真可爱的他立即喜欢上了这个小皇妹。云夕喜静，慕容逸难得出来，好不容易有了个玩儿的对象，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席末的德妃带着两岁的孩子慕容逸，倒是少有言笑。偶尔说上几句，间杂询问无疆的近况，其余时间都注意苍白秀气的儿子去了。
    ……
    宴会矫语连连，一干妃嫔争芳斗艳，无疆看的眼花缭乱，早忘了自己仍抱在父皇手里，四下乱晃，眼珠滴溜转，让一旁的慕容轩忍不住担心她的眼球会不会掉下来。
    刘皇后道：“皇上歇会，让臣妾来抱着无疆公主吧！”
    慕容轩正看得有趣，“朕不碍事，娃儿没几斤重！”径自盯着无疆去了。
    皇后讨了个没趣，只好坐回位子去了。
    宴会持续到午后一二时才散，无疆被慕容轩抱回柳宫，闻到那熟悉的带着淡淡幽香的温暖怀抱，强撑着分离的上下眼皮终于亲密地拥抱在一起，沉沉睡去，她累坏了，光是看美人兼应付慕容轩就花费了了她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
    慕容轩倒是有些不是滋味了：“朕怎么哄疆儿，她都不睡，怎么爱妃一接手就睡得这般沉？”
    柳舞轻安慰他：“只是时间刚刚好罢了，皇上对疆儿那么好，疆儿想与皇上亲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听皇上的话？！”
    “是吗？”面带怀疑，“看来朕还得加强父女间的感情联络才行啊！”
    对这个总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女儿，他依旧喜爱有加，看着率真中带着点小迷糊的柳妃将她捉弄得哭笑不得最后小脸上出现了两串珍珠，更多时候自己加入这项活动中，心情会全然放松，疲惫尽去。
    日子在继续，无疆开始为以后储备力量，每天坚持，左右翻滚100次，从床头到床尾爬行50回 ，这个身体也争气，没病没灾，骨骼奇好，整一个健康宝宝，每次呈给慕容轩看的都是朝气蓬勃的无疆。
    无疆七个月的时候，喊出了“母妃”，乐坏了柳舞轻，闻讯而至的慕容轩诱哄了半日最后也赚了她一句“父皇”回去，自此，那稚嫩清脆的童音又笼络了一票宫女太监。
    无疆并不很爱说话，只有与母妃在一起时才会“漂亮娘”“母妃”地乱叫。
    八个月的时候，无疆迈出了她人生关键性的一步，跌了几个小跤之后，学会了走路。于是每天早上离柳宫不远的梅林边总出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小身影。
    时间飞逝，无疆在众人的荼毒下乐并成长着。
    周岁前日，小绿张罗着，摆了三张小桌，其上各放一碗大米、海鲜汤和早晨打的龙泉的泉水，即“三神桌”。桌旁还放一碗大米面蒸糕，母妃对着三神桌虔诚地叩了三个头，为她祈愿，最后向“三神”致谢，这才起来。
    庆周宴如期而至。
    这一日，无疆被打扮得整整齐齐，套上了彩袖锦袄、穿上红色长裙，脚穿花色棉袜，腰系象征长寿的“晬囊”，身佩镶有牡丹、菊花和“寿”、“福”字样的“晬囊”，在“晬囊”的口袋绳上，栓系银妆刀、银斧、银销赃佩物，拉到了中堂。
    父皇、母妃和其他妃嫔都已聚到。
    锦席罗列于中堂，烧香秉烛，印章、刀、弓、剑、剪、线、笔、书、药材、钱、算盘罗列锦席上，却置无疆于中座，一干人都将视线聚焦在她身上了。此次抓周，十分隆重，也十分重要。虽然太傅会进行全面地教导，但此次结果将主导以后无疆的主要学习方向。
    无疆并不贪心，也无意于争权夺势，更没有兴趣做个全才，于是她左右两手同时捡起了代表武术的剑和代表医术的药材，捧起来交给了母妃。
    现在的冷月，或者说慕容无疆，十分明白只有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既然给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她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医术与武术，她可以无德无才，却独独不可少了自保的能力。
    全场哗然——
    历代以来没有出现过同时选择两样的先例，尤其公主选择了剑术，更是闻所未闻。慕容轩也吃惊不小，疆儿果然不同一般儿女！
    柳舞轻却是欣慰中参杂着复杂的情绪。
    女儿有大志却奈何生在皇家。皇家，要背负的何其沉重，随着年龄的增长，快乐也将以倍数减少。现在，趁着她还年幼，用短暂的童真年华尝试向往的事，她这个做娘的，无论如何要支持。
    无疆公主也因这抓周之事，一炮走红，名动京师。
    （注释）
    抓周由来：
    朝鲜族在育儿方面的习俗，有为“产神”致诚、度“三七”、“百日”宴贺、“抓  周”等礼仪，其中以“抓周”最隆重。婴儿过周岁生日，意味着在人生道路上安然地度过了第一个春夏秋冬，为此要设宴庆贺一，一则祝贺孩子的健康成长，二来寄托大人们对孩子的美好期望。 庆贺周岁生日，主要包括给“三神”（亦称“产神”）致诚，给婴儿穿生日新装、抓周、分食生日糕等习俗。 如果小孩先抓了印章，则谓长大以后，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如果先抓了文具，则谓长大以后好学，必有一笔锦绣文章，终能三元及第；如是小孩先抓算盘，则谓，将来长大善于理财，必成陶朱事业。如是女孩先抓剪、尺之类的缝纫用具或铲子、勺子之类的炊事用具，则谓长大善于料理家务。反之，小孩先抓了吃食、玩具，也不能当场就斥之为“好吃”、“贪玩”，也要被说成“孩子长大之后，必有口道福儿，善于‘及时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