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双生花》15.第十四章

    红——一片火红。地狱么？若不是地狱怎生如此赤红火热？
    赤焰岛——一个名如其景的地方！满地的赤色火石。大地已被焦烤成旱，龟裂成一道道可怖的地痕。连风都带着炙热，狂躁无情地扬起火红的沙石，遮蔽着人的眼睛。
    依稀可见百里内有一处偌大的祭坛建筑，祭坛下却有一个地下通道的入口。一袭青衣的男子神色仓促踏进黑洞洞的入口内，干旱炽热的地表下地道内却越发的湿润清凉，微弱的墙灯照耀着越向内里越为宽敞的地道。左青顺着地道饶过几间石室，直到一处偌大的石门挡住去路。
    “左护法。”两旁的两排黑衣教徒一齐向青衣男子行跪礼。
    “主上可在石室？”左青问道。
    “呃——主上和右护法在……”离左青最近的黑衣教徒欲言又止。
    左青皱眉，随即在石门外拍叫了起来：“主上，左青有急情禀报！”
    轰隆隆——石门豁然大开，这间宽敞石室的摆设极尽的奢华。踩着地上铺垫着的厚厚的手工纯毛结织红毯，左青走了进去。四方角的金漆炉鼎纹雕着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此刻虽然只燃起了一炉，在略为昏黄的炉火下，他还是能将房内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中间长长的层层叠叠的白色轻纱床幔垂在床侧，遮挡住那张足够五、六人合睡的大床，一蓝衣女子整理着云鬓首先自床中而出，轻轻掀开床幔整齐地束在两侧。左青这才看到教主半敞着衣襟，大方的露出坚实宽阔的胸膛，闭目撑头侧卧着……
    “呵呵！左护法，有什么急事快说呀，主上等着呢。”蓝衣女子依在教主身边笑道。
    “那宇盟主——”
    倏的，慕煜睁开双眼，黑眸中闪出凌厉刺向左青。
    “是宇不凡！”左青立即意识到改口，心中狂捏一把汗。
    “哼！”慕煜冷哼：“不用禀报了，出去。”
    “可是主上——”
    “主上让你出去没听见吗？左青，你是不是想以下犯上？”蓝衣女子跳下床指着左青喝道。
    左青怒目看向蓝衣女子，这个女人！她竟然现在敢直呼他的名讳！在神火教他与她同为教主旗下左右护法，除了教主任何人都称他为左护法。她以为自己向教主献媚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吗？
    “你还不走？”蓝衣女子丝毫不惧地回瞪他。
    “主上！事关子炎姑娘，左青不知该不该说。”左青继续道，成功地看到蓝衣女子一脸愤然。
    慕煜闭上眼庸懒地翻过身背向他们。沉默良久后，似带着一声不为人察觉的轻叹：“若瑶，你先下去吧。”
    “是，主上。”若瑶欠了欠身，莲步经过左青身边给他一记狠瞪，随即满含幽怨地离开。慕煜——这个令她琢磨不透的男人，她无限景仰的主上！想她若瑶也是神火教里唯一一个最漂亮、能力最卓越的女人，可无论她对他怎样地讨好，如何地去承欢献媚，他却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她曾经甚至一度以为，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任何女人都抓不住心的男人，他的心永远只在乎的是神火教的千秋基业！所以，在他收了那个端木常山献出的女儿的时候，她觉得一点威胁都没有。因为他是慕煜，她冷情薄爱的主上。然而，这一切却有了意外——那个武林大会中和左青一起出现的子炎！慕煜竟然对她是那么的不同！她再也拿捏不住这个男人了……
    若瑶离开以后，慕煜整了整衣衫起身坐在床边，挑眉看向左青：“你最好给本座想好该怎么说！”
    闻言，左青却似胸有成竹般凑到教主身边道：“江南梨庄大张旗鼓要办喜事，宇不凡要娶——啊！”
    慕煜轻易地捏住他的喉，危险地眯起黑眸，自齿间挤出冷冷地一句话道：“杂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是……子炎……”左青沙哑、吃痛地解释道。
    “说清楚！”慕煜倏然起身，两道英眉深深敛起。
    “咳、咳——”喉间的疼痛陡然消失，左青清了清喉，看向教主站立在身前高大的背影继续道：“那宇不凡即将大婚，对象是端木泽兰。”
    “哼、哼、呵、哈哈——”慕煜低沉的哼嗤，变为冷冷的讥笑，讥笑变为放怀的沉声大笑……
    闻听教主大笑，左青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子炎呢？”慕煜止住笑，黑眸却骤然冰冷。他，负了她。那她是选择离开，还是——爱他到可以令她自己委屈的地步？！
    “有件十分奇怪的事。”左青回道。
    慕煜转过身瞥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已经对这个情报越来越感兴趣了。
    “听说，宇不凡是因酒后乱性玷污了端木泽兰的清白之身，才至使这场婚礼。”左青感到十分疑惑，端木常山为了偷神火教威力无比的□□，曾经亲手把女儿端木泽兰献给教主……
    “你是在怀疑本座的能力吗？”慕煜斜眼瞟他。
    “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左青惶恐地急忙跪地。
    “哼！知道你不敢。起来吧。”慕煜让他起身，看在他的消息很有份量的份上！只是，着实令他可笑——那端木泽兰几时又变回清、白、之、身？做为一个男人，那个宇不凡也太失败了。他，不配拥有子炎！
    “宇不凡酒后乱性的次日，就已经不见了子炎姑娘的踪影。不过——”左青说到这里却停顿住，脸上的神色开始有些沉重。
    慕煜眯起黑眸危险地凝视他：“你是想一次开口说完，还是想本座让你永远不要开口！”
    “属下一次说完！次日，就已经不见了子炎姑娘的踪影。不过，子炎姑娘离开不久，教中探子回报：丐帮差人递来书函给宇不凡，据说丐帮传功长老白殇鑫的死与月色谷有关。随后他们又在梨庄中，子炎姑娘留住过的厢房内，发现了白殇鑫的独门绝技《缠丝擒拿手》秘籍！这白殇鑫在丐帮中身份地位极高，现在恐怕整个丐帮都在要求宇不凡，下令整个武林一起讨伐月色谷！”左青一口气说完。
    那杂碎！伤了她的心还要下令毁她吗？她会回月色谷去送死吗？子炎啊，子炎！你——还是那么地令人担心、揪心……沉默许久，慕煜却极为平静地说：“下去吧。”
    “主上？”左青诧异，却见慕煜已抿唇不语背过身体去。左青脚步沉沉地走出石室，心中浮起那片嫣红，眸中忧色忡忡——子炎姑娘，除了教主现在谁也救不了你。左青已经尽力了……
    〈月色谷〉
    微乱散开的长长黑发下映衬着白皙的皮肤，脸上嵌着飞扬如墨的眉，狭长而黑的凤眼似英武不凡，眼神却显忧郁不已——朦胧中，她贪婪的看着他的脸，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月色谷中每晚都有这么美的月亮看的。”她看着他眼中柔柔的月。月色谷？忽然——“轰——”巨大的爆炸声……是她，她致使了这一切！不！不！她疯狂地摇着头……忽然跑进一间房中，她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绝、不、辜、负。”他坚定地看她。“真的绝不辜负吗？”她在梦中紧紧拉着他追问，影象却渐渐模糊、消散……突然另一个□□的女子泪眼婆娑，在房中盯着她，坐在一旁的他衣衫不整。“择日就娶端木姑娘！”华贵的妇人冲出来尖叫着……“不！”她奔逃在一片雨中，可怎么也逃不开那妇人和衣衫不整的他，妇人的脸与他一起重叠着对着她大叫着：“择日就娶端木姑娘！端木！端木、木、木……”
    “不凡……不凡……不要！走开！我求求你们走开！走开！”漆黑的夜，一处篝火旁，躺在草地上的白衣女子胡言乱语着，一滴滴清泪自紧闭的睫不停地滑落脸庞……
    “姐，姐姐！姐姐……”莫子炎一手拿着刚摘来的野果一手赶紧摇醒她。
    莫子月缓缓睁开眼睛，眼睫上的潮湿令她猛然又回想起梦中的一切，心紧紧一缩，更多的泪涌出眼眶……她无声的哭着。
    “我去杀了那个浑球！”莫子炎再也忍无可忍地大喝！一把将手中野果抛散在空中。
    “不！”莫子月一把抱住妹妹不断重复着：“别走，别走……不要丢下我……”
    贝齿咬磨得吱、吱作响，莫子炎强忍着心中怒气，轻拍安抚着姐姐：“好，我不走。”掌心触碰她颤抖地身体，莫子炎陡然发现——姐姐身体竟如着火一般的烧烫。
    “姐姐，你发烧了？怎么会发烧！你，唉！”莫子炎沉叹一口气，将姐姐再次安睡在篝火旁，拾起散落一地的野果，仔细地擦拭干净递给了姐姐。按照常理：长期习武之人论耐力、气力、抵抗力，都会比常人增加数倍，受一点风寒绝不可能就感冒发烧。可她的姐姐！唉，姐姐！你何苦为一个这样的男人如此折磨自己……
    莫子月这才止住泪，接过野果安心地吃着……
    莫子炎拿着野果呆呆地看着姐姐，竟忘记了饥饿，眸里爱恨交加——她的姐姐呵，相依为命的姐姐！冰雪聪明、善良单纯的姐姐。可是，她现在竟犹如空空的一具人壳，只因她不顾一切将所有给了那个杀千刀的浑球！她现在是多么的后悔当年没有用丝带勒死误闯的宇不凡！娘，你真的说的一点也没错——月色谷一旦被外人知晓就是凶多吉少！现在，您留下所有的秘籍已经毁了；您留下的剑也被臭男人骗了去；所谓的万年履冰床更说不定已经融化……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人去算计的了。那么希望今后，我们姐妹能在这里安稳地，平静地，忘记一切地，好好活下去……
    〈梨庄〉
    一弯残月高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清澈如水的光辉普照着整个庄园……
    宇不凡立在廊边，静静抬头凝望着月，那月却似闪躲一般在薄云里穿梭着。为什么每晚他都辗转难眠，但看到这片月色心底却莫名的悸动，涌起莫名的情绪，甚至莫名的似曾相识？这看了二十多年的月色到底有什么不同？似乎记忆中有一种难以填补的空缺！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可是当他问向母亲时，母亲却以悲伤的眼光看着他，告诉他：“宇儿啊，记不起来就算了吧。今后，你要好好对待端木姑娘。”端木泽兰——他的未婚妻，被他酒醉后毁了清白的女子。可是他竟是对她毫无情感可言，有的只是一片茫然和心底里莫名的抗拒……他，到底迷失了什么？
    修长的身躯被一阵温软从身后环抱起来，端木泽兰温柔如水：“不凡，还不休息吗？明天还要赶——”
    “端木姑娘？”宇不凡下意识地迅速抽离身躯。
    “你，我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可以叫我泽兰。”端木泽兰眼神哀怨。
    回应她的却是宇不凡的一片沉默，半晌，他仓促地看她一眼道：“我累了。”急急地如逃离一般，他走了……
    久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端木泽兰颓然地靠在廊道的支柱上。不凡，你还是不能爱上我吗？即使你已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也不能施舍给我一点点温暖吗……不会的，时间会改变一切的，我一定会好好爱你，而你也终有一天会爱上我的！
    恍然间，一个黑影落在端木泽兰身前。看清来人，端木泽兰小声喊了句：“爹。”
    “嗯。”端木常山落定应道，眼中满是欣喜。连日来听到消息，他知道端木泽兰已按照他吩咐的去办了，想不到他的女儿如今总算涨了点志气！
    端木泽兰却随即忿然道：“原来爹杀了丐帮的白长老！”
    “哼，若不是我给你的阎毒忘生散，他能这么死心塌地得对你？”端木常山鄙夷冷嗤。
    沉默了一阵，端木泽兰缓缓道：“不凡已经下了令，决定即日和丐帮及江湖众人一起围攻月色谷。”
    “哈——好，好极！”端木常山低沉笑出声。
    “可是爹爹不是说‘控制住不凡就等于掌控了整个武林’吗？为何还要将莫家姐妹至于死地？”端木泽兰问道。
    端木常山一脸愤然道：“要怪就怪他们不识相！当日在月色谷不肯说出万年履冰床在哪里，还破坏我学得神功的大好机会！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届时，我也跟去。”宇不凡算是什么东西？等他借宇不凡的手灭了那对姐妹，找到了万年履冰床再练得功增百倍！他就杀了宇不凡抢走玄铁剑！届时，他——就是天下无敌！武林至尊！哼！到时候，看他怎么折磨死现在逼得他现在日藏夜躲，不敢明里现身的神火教主——慕煜！
    “明日。不过等这件事过了，不凡就会和我成亲。”看到此刻表情极为可怕的爹爹，她突然意识到——爹爹的目的一定不止于控制宇不凡和除掉莫家姐妹……
    “哼！我知道你要和他成亲！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志气的东西！”端木常山怒斥完，头也不回地纵身离开。
    端木泽兰默然低下头。无论怎样，她只要他的不凡永远在她身边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