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曲》11.浮世绘

    第2天早上6点，丽奥准时醒了过来，她每天早上6点半必须要对罗斯女神进行祷告，这是她在担任罗斯女神的祭司100年的时光里养成的习惯。
    “嗯，好难受啊……胸口怎么这么重，右手臂又硬又酸，痛死我了。”丽奥刚醒过来，人还有些不清醒，但是本能地就觉得很不舒服。
    她一边奋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睛，一边吃力地抬起右手，只听得咚的一声，好象是什么东西撞到地上的声音。
    莫云还在睡梦里，自从他重新转世以后，也许是成人的灵魂却困在孩子的身体里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比前世渴睡多了，每次总得到丽奥亲自来叫他才能醒过来。
    他正梦见和班上的同学打篮球，女朋友罗倩也满面笑容地站在旁边的栏杆处大声加油。
    突然间，宿舍老大熊飞拿到球，熊飞对着莫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莫云会意地向禁区跑去，这是两个人进行空中接力上篮的暗语，他得意得跳到空中，篮球扑面而来，他正要稳稳地接住，来个漂亮的灌篮，却不料篮球突然在空中转换方向，直直地砸到他的脸上，还把他带得躺倒在地。
    “我靠……简直邪门了！”莫云不由得叫了一声，直直的坐了起来，他按住后脑勺，左右张望着，一时之间还摸不清楚是到底在那里。一直看到四周即陌生又熟悉地黑房子，大型蛛蛛天花顶，还有眼前因为听到他奇异语言而望过来的一张脸，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原来刚才只不过是在做梦啊，现在的我—身为黑暗精灵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莫云揉了揉脑袋，正想怎么把刚才说的地球语言搪塞过去，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是从异世界来的。
    刚抬起头，却被那张脸吓了一跳，往日里对于正常人来说都是相当漂亮的一张脸，现在却因为哭泣过多，眼睛肿得高高的，再加上刚睡醒，头发蓬松的挂在头顶，搭配上红通通的眼睛，实在丑得很。
    丽奥对莫云怪异的眼光浑然不觉，她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想起昨天晚上两个人太累了就直接睡在了地上。
    她虽然因为醉酒的原因，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有模糊的印象，但是对于大致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清楚的，对于莫云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昨天晚上是你照顾的我？你能够听得懂我说的话了？能够独立思考了？”丽奥接连追问道，她现在对于莫云相当好奇，才出生1年的工夫就发育地如此迅速，相比起来，普通的黑暗精灵要到5岁左右才能听得懂大人的说话呢。
    莫云吓了一跳，这些问题全部与他的秘密有关，他涨红脸，连连摇头道：“没有…听得懂几个词…昨天…屋里…脏，清扫一下，其他…不清楚。”
    说谎话的技巧就是三句真话夹带七句假话，任谁也分辨不出来，莫云没有想到丽奥居然记得住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好装成着急解释的小孩模样，希望能把她糊弄过去。
    丽奥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看了莫云一眼，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反正他们两个天天在一起，有的是时候观察。
    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鞭子，不怀好意道笑着道：“好吧，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但是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你昨天的做法亵渎了蜘蛛神后，现在接受我的惩罚吧。”
    莫云愣住了，他在心里不停的思索着：“什么做法，亵渎蜘蛛神后？我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就只有……难道是说我昨天照顾她，给她擦脸？”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愤怒地捏紧双手，紧紧地抿住嘴，虽然他早已经知道这里是个残酷的世界，但是他还是没有预料到自己偶然心软的结果是换来一顿鞭子。
    他在心里大声咆哮道：“打吧，打吧，打得越疼越好，再有下次我还会上当照顾你我就不是人。”
    丽奥轻笑了一声，照规矩抽足了20鞭，然后施展了一个神术给莫云治疗了一下身上轻微的痕迹，然后破天荒得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了，你先去自己梳洗梳洗，我去拿点吃的来。”
    莫云再次愣住了，刚才的惩罚和平时完全不同，鞭子落在身上只有些微的感觉，这点点疼痛也被最后施行的神术给清除掉了。
    他望着丽奥远处的背影，低低地笑了起来，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个笑容。
    “看上去今天的运气很不错。”他嘟哝着。
    一转眼，3年过去了。从那天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虽然丽奥还是一贯的不耐烦，脾气暴躁，依照黑暗精灵的惯例来□□莫云，甚至遇上不顺心地事情也会在他身上发泄怒火。
    但是相比起以前，她手下留情多了，鞭子抽在身上都不太疼，就算是偶尔脾气失控，也总记得给莫云治疗伤口，而且她将所有自己知道的东西都毫不隐瞒的告诉莫云，也使得他在这几年里的得到了相当大的成长，也获得了走出房门的权利。
    “舞光术。”莫云回忆着丽奥所说的，集中注意力，很自然地想象出自己手里出现一个黑色的光球，然后将它仍出去，控制在敌人身上不移动，就成为所有黑暗精灵都擅长的拿手好戏—黑暗结界了。
    他努力想象着，一脸憋得通红，可惜还是失败了。
    “又没有成功。”丽奥皱起眉头，甩了甩鞭子，不过他们两个现在都知道，这已经不再是威胁。
    她用手轻轻敲了敲头，“怎么回事，你现在已经完全掌握黑暗精灵的语言，还能够简单的文书，对此我感到相当惊讶，以前从没有人能够在你这个年纪达到如此的境界，可是你怎么连平民战士都会的黑暗结界都做不好呢，要知道你可是个贵族，这实在太奇怪了。”
    “没事，再多试几次就会了。”莫云安慰道，他倒是没有丝毫奇怪，虽然他也为此很着急，但是他知道问题出在那里，因为他之前从没有接触到魔法，从心里排斥，本能上就不相信魔法的存在，当然想象不出黑暗结界是怎么自然而然的施展出来的。
    但是他可不能实话实说，只能是装做自己太笨，也正好打消丽奥对他的怀疑，这些年他已经应付够了她层出不穷的试探。
    房间外突然传出嘈杂的喧闹声，丽奥疑惑地向外走去，她没有再进来，反而对着莫云嚷道：“快，快出来。”声音听上去十分紧张。
    “发生什么事了。”莫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被丽奥一把抱在怀里，急速向家族的阳台奔去，其他的家族成员早已经集中在那里。
    丽奥放下莫云，用手指着这个巨大洞穴的南面，那里有着刺眼的光芒在不停地闪烁着，时不时出现一道火柱直冲洞顶，3分钟以后，一切消失的无声无息，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莫云眨了眨眼睛，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一道攻击，就跟4年前，自己家族所做的一样。
    家族的院子里仿佛沸腾一般，所有的人，包括了土兵和奴隶，都抢着要找最好的观景点，捷足先登的人则对着那些晚到一步的家伙大声描述着战斗的景象，他们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兴奋地讨论着。
    莫云在心里叹息道：“这就是黑暗精灵社会的浮世绘。”
    “现在情况如何？”莫云看了一会，再也没有光芒闪烁，那里只有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不明白周围人为什么还看的如此开心。
    “进攻的家族不太妙，你们没来的时候，各种魔法造成的光芒闪烁了相当长的时间。”出乎莫云的预料之外，回答他提问的反而是他的哥哥，家族的长子索斯顿。
    莫云这才发现，其实他长的相当英俊，就算在眼光挑剔的黑暗精灵里也算得上帅哥，如今他正倚靠在一根柱子上，漫不经心的说着话，表情放松而惬意。
    这幅模样，跟莫云记忆里一边吃着人肉一边微笑着威胁自己的狰狞样子实在相差太远了。
    丽奥看到莫云有些疑惑的样子，似乎在犹豫回不回索泽顿的话，她皱了皱眉，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按住脑袋，小声叮嘱道：“别忘了我是怎么变成你的三姐的。”
    莫云本想挣扎，听到此话却不由一凛，他顿时想起当年丽奥喝醉的时候吐出的酒话，这才忆起索斯顿是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才获得如今的地位，为了保住自己长子的称号，现在保不齐会打自己的主意，像他这种人，可不会毫无意义的搭讪。
    丽奥看到莫云安静下来，拍了拍他的头，为了弥补他不能再看的损失，她细细解说道：“光芒闪烁太久，意味着战斗拖了很长的时间，攻击者应该把所有的战斗都限制在黑暗的范围之中。眼前这样的景象代表防御的家族早就做好了准备。”
    “原来如此。”莫云点了点头，他小心地瞥了一眼索泽顿，虽然他还是满不在乎地倚靠在柱子上，时不时向阳台外望望，似乎并不介意莫云的无礼，但是莫云总觉得他在计算着什么，这并不是错觉，他能够感受到背后不时有锐利的眼光扫过，但是待自己回头看去却又什么都察觉不了。
    莫云拉了拉丽奥的衣服，她会意地点了点头，刻意大声宣布道：“战斗都结束了，既然没什么热闹看了，我就先回去了，小莫云今天的学习任务还没有结束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丽奥就到了莫云的房间里，她有些疑惑的道：“快点起来，我们今天必须一同出去。”
    莫云本来还不太清醒，正在床上迷糊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坐了起来，他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在他转世到异界的5年中，前4年他都只能待在黑暗的房间里，一直到1年前才被批准走出房门，偶尔才有机会从家族结实的围栏里眺望魔索布莱城。
    丽奥严肃地说道：“昨天你知道的那个家族在它所发起的攻击中失败了，执政议会要求全城所有的贵族前来目睹律法的执行。”
    她顿了顿，继续道：“按理说，你这个年龄的孩子是不会要求出席的，更何况你是个男性，在没有成为王子见习生之前是不能也没有必要去观看的，但是刚才我在祈祷完以后，接到主母的通知，她要求你必须出席。”
    “是吗。”莫云思忖了一会，抬起头镇定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走吧，可别成为最后一个到场的，主母会发怒的。”
    “这也许是个阴谋。”丽奥看着他一脸轻松的样子，皱起眉头，“你怎么表现得如此镇定，难道一点都不害怕？”
    莫云耸耸肩膀，看到丽奥脸上少有的着急神色，心里有些感动，他解释道：“怕也没什么用，只有去了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在这里瞎琢磨一点用途都没有，还不如休息休息，等会才有精神保持警惕。”
    “的确。”丽奥赞许地点了点头，“一动不如一静，在没有明确的获得敌人的资料之前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你能了解这一点，对你以后的生存相当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