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日又在院中站了一会,再回屋时,屋内已经收拾妥当,桌上也备好了早膳。连堇一身白色棉袍坐在桌边,眉目趁着微带苍白的脸色格外分明,披散的长发还带着些许潮意。
火日跨进门槛,反手将门带上:“有一个不坏的消息。三皇子凌晨醒了一次,伤势已经稳定了。秋王爷已经进宫去了。”
“砚裳醒了?”连堇只是稍露喜色,又很快沉下脸来,迟疑地问,“醒了一次?”
“难道这不算是个好消息?”火日疑惑地挑了挑眉。
所谓“醒了一次”,就是现在又陷入昏睡了吧?连堇站起身:“我再进宫一趟。”
“你就算现在进宫也对三皇子的伤势无甚助益,况且你们那皇帝老儿似乎并不想见到你。”
“我想亲自确认他醒过来了……”
“冲动鲁莽的废物。”
连堇脸色一僵,往门口看去。火日那跋扈的丫头拂黛正冷着一张脸推门进来,脸上是满满的挑衅神色。
火日皱了皱眉,却并不阻止拂的挑衅,径自走到沿桌坐下,盛了一碗鱼片羹,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地喝着。
拂黛像是得到鼓舞,嘴上说得愈加犀利刻薄:“我说的难道不是吗?冲动鲁莽,失去武功就一无是处的废物!秋连唯怕你又替他们惹了麻烦,自顾不暇还要分心特意叮嘱我一声,让我拦下你。你也果真是不负他所望。”
废物!
失去武功就一无是处的废物!
连堇死死盯着拂黛,却并未出声反驳,只是微微低下头,任由微湿的长发垂落,在他眉目间投下一片阴影。
“秋连唯让我带话给你,‘稍安毋躁,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莫要轻易授人把柄’。”拂黛怪声怪气地学着连唯说话的口吻。
火日不紧不慢地把鱼片羹吃完,才站起身走过去,瞪了拂黛一眼,然后在连堇身前站定,好一会儿才微微扬眉,淡然问:“清醒点了吗?”
“清醒了。”连堇抬起头,疲倦地微笑。好像有些话听多了,再刺进心口也并没有想象中疼痛。
“三皇子的情况,秋王爷回来自然便有分晓,也不急于一时。”
拂黛上前两步,半个身子插入两人中间,始终是闹着别扭的口吻:“小姐,你与这废物多说什么?他哪里知道什么轻重缓急!”
“好了,拂黛……”火日凤眼眯起,声音微哑而带上了明显的不悦意味,“回秋王府去等消息,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反正秋连唯托我带的口信我已经带到了。”拂黛撇撇嘴,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火日哪里不知这丫头仍是心怀芥蒂,故意跑来气秋连堇,忍不住头痛地按了按眉心。“你还是先用早膳吧,拂黛这丫头被我惯坏了。”
连堇低咳了两声,坐回原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倒将你的性子学了十成。”
“她不过是个孩子,只知道为我鸣不平。”
连堇执筷的手在空中顿了一顿,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笑笑:“放心,我还不至于因此怀恨在心。”他连她都原谅了不是吗?
连唯出宫已经近了傍晚,推门进来,带进一阵冷风。
连堇怀里抱了个暖炉靠在床上,火日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两人手里都捧了本书,正自顾自地看。
“太医怎么说?”连堇瞧他进屋,把书搁在枕边,坐直了身体。
“我去看看小江的药煎好了没有。”火日也收起书,识趣地站起身离开,把屋子留给兄弟二人。
连唯走到床前,在床沿坐下,拍拍连堇的肩:“砚裳一个时辰前又醒了一次,喝了药才睡下。太医说他的伤势基本已经稳定下来,只要小心照料,不会留下隐患的。皇上让申太医在昭晔宫日夜照料,还送了大批的珍贵药材过去,你不用太过担心。”
连堇低低应了一声,淡淡勾起唇角:“砚裳醒过来就好。”
“比起砚裳,倒是你更不让人省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昨日我就看你不妥,早该让大夫过来瞧瞧。”连唯有些担忧看着他。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连堇摇头,然后闭了闭眼睛,“我太没用,拖累了你和砚裳……”
连唯伸手不轻不重地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我并不这么认为,相信砚裳也是一样。”
“可我自己这么觉得!”连堇咬牙,“我失去武功之后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并不只是从身体上!拂黛说,我失去武功就是个鲁莽冲动一无是处的废物!我没办法反驳。我一直都在拖累你们,我……”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一下子哑了。
连唯想再拍他的头,伸手却僵在半空中,眉头皱了皱,又缩回了手:“连堇,你知道我跟砚裳原来是不想让你卷入其中的。但是就像火日说的,你已经过了需要我们小心保护的年纪。你也一直在努力做些什么。所以……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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