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裳的伤因他而起,如今尚且昏迷不醒。连堇虽然身心都疲惫不堪,却始终无法熟睡,一次次被恶梦惊醒,整夜翻覆在疲惫的身体和紧绷的精神之间。
等再次醒来,窗外已有了微光。他微喘着支起身,低声问:“什么时辰了?”随着起身的动作,一阵阵地晕眩袭来,让他天摇地转,只有闭上眼才好受一些。
屏风另一边传来火日十分清醒的声音:“还早,你再多睡一会吧。”
“不用了,我睡不着。”
“那我让人备好热水,你先沐浴更衣吧。”火日耳目聪敏,将他一晚的辗转反侧听在耳里。
“时辰还早,不必麻烦了……”连堇话还未说完,火日已经翻身走到门口吩咐下人。她本是和衣睡,动作迅速无比。他只能苦笑作罢,一时也觉得浑身黏湿,很是不适。
“我让人把热水送到房里,省了你走动。”
连堇靠在床柱上,一时无语。
火日捋了捋因刚睡醒而不甚服贴的散落发丝,不置可否地道:“三皇子若是醒了,宫里自会有消息传出来,你再担心也是无用的。”
“这我也知道……”
火日见他仍是愁眉不展,又道:“何况历此一劫,说不定会对三皇子所图之事有所助益。”
连堇疑惑地望向她,一时不知她此言所谓何来。
“你与秋王爷身在局中,自然不如我看得明白。其一,伤了三皇子的将军在皇帝盛怒之下再无生还之理,不论他是哪位皇子的势力,这对我们都是一件好事。其二,你们这位皇帝原本就偏宠三皇子,经此变故,只会对这心爱皇儿更加愧疚和信任,等到时机成熟,三皇子稍露锋芒,皇帝自会顺水推舟。”
连堇闻言,脸色微微和缓了一些:“只要砚裳能醒过来,这些都并不重要。”
“能交上这样的朋友,秋连堇,有时候我都羡慕你的运气。”
连堇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司寇灵兰也是这么说。“……若是灵兰在这里……”
“就算司寇大夫在这里,他又以什么名义进宫为三皇子治疗?不过徒增无奈罢了。”
“火日你果真懂得将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过是以事论事。”火日看他有了些许神色,一边应声一边走到镜前梳理乱发。
她洗漱梳理完毕,恰好下人送了热水进来,把房间让与他和几个女婢,推门出去。
火日出了门,就站在不远处,不敢走远。自从有人夜探将军府之后,将军府周围来路不明的人就多了起来,虽然至今都只隐在暗处监视,并未有所动作,但情势变幻莫测,她不敢保证这种情况会维持多久。
火日抬头,刚好瞧见拂黛从廊亭边走过,朝她招招手。
“小姐。”拂黛不是十分情愿地走近。自从她得知火日要跟在连堇身边做他的贴身护卫,就一直跟自家小姐闹着别扭。
“我不是让你在秋王府等消息吗?”
拂黛立眉哼了一声:“小姐你是不是被那姓秋的摄了魂去?干嘛平白无故为他的事这么尽心?就算秋家勤王不成,大难临头,我们偷偷走了谁也没有办法,何必非要陪着他们一起倒霉?”
火日眉头微皱,低声道:“拂黛,你不懂……”
“我是不懂!不懂一件明明可以很简单就解决的事情,小姐你非要让自己也深陷其中!”拂黛提高声音,“小姐你难道假戏真做喜欢上了秋连堇?”
火日低眉沉默了半晌,微微抬起头,锐利的视线对上她的,淡然而坚定地道:“我是芪兰第一将军火日,亦是一介女子,我此一生必不为爱而死,却不介意为情而生。”
拂黛心头微颤,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小姐难道你真的……”
“此情非彼情,承了人情也是要还的。”火日微笑。
拂黛以一种极其别扭的神情扭过头,不置可否。
“好了,你快回秋王府去,宫里有消息出来也能尽快得知。”
拂黛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就是带着消息过来的。宫里传出消息,说赵砚裳的伤势稳定下来,凌晨醒了一次,秋连唯已经进宫去了。”
火日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这倒是个好消息。”
“小姐,我们毕竟是芪兰国的人,他们怎么会真心待我们……”
“你不用再说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我若是此时抽身而去固然可以保得周全,但那怎合我火日的脾性。”火日扬眉,神色戏谑温暖,眼神却倔强骄傲。
自己的小姐原本就是这么骄傲而张狂的人啊。拂黛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小姐,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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