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霜寒》12.第十一章 振作

    “他还是不肯吃东西？”
    “不动不说话不睡觉也不吃东西，我怕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
    连唯与砚裳对视一眼，不禁忧心忡忡。
    砚裳转头问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司寇灵兰：“先生是否能给点意见？”
    “我昨日曾经把过秋将军的脉，照脉象来看将军的旧伤未愈，确实不宜情绪起伏过大，但他至今还未吐血而亡，可见对他的伤害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大。”司寇灵兰挑挑眉，散漫地笑着。
    闻言，两人俱是苦笑。很难把这种话当作安慰。
    “大少爷！大少爷！”
    门外骤然响起的急促敲门声让房内三人齐齐皱眉。
    “什么事？”
    “方才奴婢去给而少爷送药，发现二少爷不在房内……”
    连唯心下一惊，再顾不得什么静观其变，三步并两步冲到门口，打开门厉声问：“我不是让你们注意他的情况吗？人怎么会不会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人！”连堇那么骄傲的人果然承受不了自己那番重话吗？那番若是对着旁人说也许会起效果，但连堇原本就因为战败被俘、武功被废充满绝望和挫折感，要是因此而有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他想到这里，顿时面如死灰，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你安心养伤，我去找连堇！”
    而此时的连堇却绕过所有侍卫到了火日房门外。
    他在门口站了一阵，终于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拂黛，看清眼前的人，立时怒目相视：“你来做什么？我家小姐不欢迎你！”
    连堇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动怒，只是面无表情地开口：“叫火日出来，我有事跟她说。”
    有事跟她说？这倒是稀奇得很……“不知秋大将军此来有何贵干？”火日从房内走出来，拍拍拂黛的肩，示意她退开。
    “请我进去或者出去走走。我有话跟你说。”
    火日疑惑地挑眉，不知道他在唱的哪一出。眼前的男子分明是那个骄傲倔强到近乎任性的秋连堇，却又似乎有什么不同了——似乎脊梁更挺直了一些，又似乎眼神更清湛了一些，连唇线似乎都抿地更坚定了一些。
    “既然秋大将军有此雅兴，那就请进吧。”
    她转身进屋，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请坐！火日此处简陋得很，秋大将军若是渴，烦请自己倒水。”
    “不必了。”连堇只是站在桌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哥和砚裳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麻烦。当然我也不会。你和拂黛以后还是可以住在府内，只要不惹事生非，我们就和睦相处。”
    火日怔了怔，直直望向他的眼睛，半晌才不屑笑道：“我还以为昨日我只伤到了赵砚裳。”
    “随你怎么说。”连堇转身离开，“和睦相处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在火日房内几句话的时间，却出奇地漫长，窒息得可怕。
    连堇站在走廊上微微吐气，不禁有些摇摇欲坠。他扶住栏杆稳住身形，站直身体，准备回房。一个侍卫冒冒失失撞了上来，撞得他倒退几步仍收势不及跌坐地上。
    那侍卫脸色都变了：“二少爷……”
    连堇眉头一拧，正要训斥，那侍卫又急急叫了起来：“二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大少爷找不到你正在着急呢！”
    “我知道了。你去通报大少爷，说我这就回房休息，不用费心找我。”
    “那二少爷你……”
    “我自己可以回去。”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没有休息，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思绪却像天空一样清晰。连堇甩开侍卫伸过来相扶的手，沿着走廊慢慢走，走到熟悉的房门口，推门进去。
    房内两人因他的动作抬起头，却是砚裳和司寇灵兰。
    “砚裳你不好好呆在房里养伤，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连堇诧异地睁大眼。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吧？你的身体还没好，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连唯快带人把整座将军府翻过来了？”砚裳一边说一边注意他的神色。
    连堇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我去找了火日。”
    “你去找火日做什么？”砚裳皱眉。
    连堇只是闭着眼低声说着，口吻淡淡的，浑似毫不在意：“我去告诉她，我不恨她了，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只要她不替我惹麻烦，以后我做我的将军，她做她的将军夫人，两不相干。”
    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连唯已经走了进来，站在床前，脸色还有些苍白，气息因为惊慌而急促，听他把话说完才咬牙开口：“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吗？”
    “是。”连堇睁开眼，倔强地抿唇：“我会很快好起来，恢复以前的样子，不会在沉浸在过去了。别人可以撑过去，我当然可以！”
    砚裳和连唯惊喜地对望一眼，向他确认：“你确定？”
    “我确定。”
    “你想清楚了？不是一时冲动？”
    “我说真的。”连堇失笑，憔悴的脸上终于添了一抹颜色。他把视线转向一副看好戏表情的司寇灵兰，不善地挑眉：“听说阁下是神医后人，应该不会像那些庸医一样认定我一生缠绵病榻吧？”
    司寇灵兰眯起眼睛回望他，良久才扬唇一笑：“在下不过是一小小游方郎中，承蒙将军看重，定当竭尽所能不复将军所望。”
    “那就麻烦先生了。”连堇无视他的戏谑神情，闭上眼休息：“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其他事等我醒来再说。”
    “连堇你先别睡！先吃点东西再说！”桌上还有侍女先前端过来的药和鱼片粥。连唯试了试，尚有余温，忙端到床边想推醒连堇，触手却是滚烫，让他骇然缩手：“司寇先生，快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