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次日。连堇醒来已是晌午,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痛欲裂,疲惫晕眩却又再难睡着。才微微动了一下,痛楚就汹涌而至,连堇低低□□了一声,闭着眼睛全当自己已经死了。
“喝口水。”连唯的声音。随着声音,有人扶着他起身,然后冰凉的杯子贴近他唇边,温润的液体入喉,舒缓了些许不适。
“你再躺下休息一会,我让人去端醒酒汤,喝了就好了。”连唯的声音有些懊恼,“你多少听点大夫的话,别再任性妄为,让人操心……”
“我并未要你操心。”连堇低低地应着很淡。
“……是我多事。”连唯苦笑。
连堇闭着眼睛也能猜出兄长的神情——那种失望的怜惜的懊恼的神色,就算如此,他仍然选择沉默。
他想起砚裳的那句“无论如何,对我们来说……保住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如果这个女人会威胁到你……”
就杀了她……
连唯和砚裳对他付出得太多了……而他们在乎的恰恰是他最不在乎的。
“哥,帮我把火日找来,我有事跟她谈。”
……“火日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我什么时候允许她在将军府里出入自由了?”
“……”
连堇直觉地感到不对,猛地睁开眼,盯着自家兄长眼底还来不及收起的犹豫,厉声问:“她去哪里了?”
连唯神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微微让开视线,左右而言他:“砚裳说你不想报仇了?”
连堇不耐地瞪大眼:“快说!”
……“砚裳约她出去了。”
无论如何,对我们来说……保住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如果这个女人会威胁到你……
杀了她?
杀了她?
在战场外的地方杀了她?
连堇惨白着脸跳起来,揪住连唯的前襟,喝问:“他们去了哪里?”
“火日,你不能不死。”
火日笑了:“皇子殿下把我带来这里就是为了杀我?”
砚裳微微扬眉:“是。”
“听说你们殷朝皇族杀人都喜欢叫人自尽,皇子殿下大可也用这招,省得脏了阁下的手不是?”
砚裳扬手,一把长剑划着银白色的弧度落入火日手中:“你是芪兰国第一女将,我敬你巾帼女杰,不想用大殷的身份规矩来压你,但又不得不杀你,所以想跟你以武艺决一胜负。”
火日掂量着手中宝剑,伸手抽出剑来,眷恋地抚着剑身:“为了秋连堇?”
“不错。”
“为了秋连堇,所以我不能不死?”
“不错。”
火日没有问为什么。“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火日还怕你不成?”她轻哼了两声,手中长剑指地,摆出起剑式。如血红衣衬着银白剑光,她眉目间有着久沥人血的煞气。
砚裳却还在犹豫。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气息不定。
说要杀她的是他,犹豫的居然也是他!换作是在战场上,片刻的迟疑都可以让人死上千遍万遍!火日冷笑,手中银剑一转,化作无数剑影,毫不客气地抢攻了过去。
砚裳被动地抡剑搁挡,闪身退开。
火日不客气地逼上前又是一剑。
砚裳也是此时才发现这个女人的武功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早年连堇武功还在的时候,他跟连堇交手也不过输上一招半式,但却轻易奈何这女子不得。他的实战经验没有火日来得丰富,此番要是他稍有疏忽,恐怕死的就是他……
他心下一紧,收敛心神专注眼前——眼前的再不是芪兰国火日,而只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银剑在火日手中像活了一般,顺着主人的心思随心所欲地翻滚,招招狠毒,直取砚裳周身要害,砚裳竟被她逼得一直倒退闪躲,落于被动。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连堇的声音!砚裳一惊,手下缓了一缓——高手过招,岂容他有分毫走神,一瞬间火日的剑已经逼了上来,眼看堂堂三皇子就要被穿膛破腹死于非命,边上飞出一剑,撞在火日剑上,发出“叮”地一声,无奈剑上无力,于事无补,火日手中的剑被撞得偏了偏仍是陡然穿入砚裳肩臂间,入肉闷响。
砚裳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火日已经被人逼开了丈余。
连唯逼退火日,飞身过来扶住他,疾点肩上几处大穴,沉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砚裳微微喘息,努力甩脱因为失血而涌上来的晕眩感。
“火日。”连堇站在一边,怒目瞪着火日,脸色铁青,动了怒火。方才那剑正是他扔的。招式还在,内力全失,虽然反应比连唯还快上一分,却几乎毫无用处。
“是他要杀我,我不过是自卫而已。见了皇帝老儿,我也这么说。”火日凉凉地回望他。
她提及皇帝,连唯的眉头皱得愈紧。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身受重伤,若是查起来,不只火日,恐怕连连堇和他都要受到牵连。
“见皇帝老儿?你以为你会有这个机会吗?”
火日手中的剑还静静地淌着血。她闻言挑眉横了连堇一眼:“怎么?秋大将军也要跟火日动武?”
连堇的身形晃了晃,脸上的暴怒神情却慢慢收敛起来,冷笑:“就算我动不了你,我哥的武功不如你,砚裳受了伤,莫非联手还擒不下你?”
这人是说认真的……为了好友,骄傲都可以不要了吗?可是为什么眼神却比之前坚定清澈起来……火日随手将长剑往下一掷,入地三寸,长剑颤抖着铮然作响。她转过头来望着砚裳,淡淡地问:“拂黛在哪里?”
砚裳的脸色已经坏到极点,意识却还清楚:“安全之处。”
“把她还给我,我就当作没这回事。”
连堇当她说笑话:“这句话也该是我们来说吧?莫忘了伤人的是谁。”这女人居然还拿这件事威胁他们?她不知道这件事被皇上知晓,被查的是她被审的是她入狱也是她吗?
“把拂黛还给我。”
“凭什么?”
火日勾起唇角,视线在连唯和砚裳脸上停留了一阵,才回到连堇身上,不屑地笑道:“我死不死无关紧要,你却不能陪我死。”
“若是拉你作陪,我不在乎下地狱!”
“连堇!”连唯大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沉声说:“砚裳需要大夫。”
连堇抿着唇,乖乖住口。
“我把拂黛还给你,此事全作不知。”砚裳闭上眼,生硬地说。
“好。”火日一口答应,脸上立刻扬起一层华彩,明媚照人:“我随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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