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繁星点点。
客栈内,苏霁华坐在榻上, 身旁站着一身黑衣的贺景瑞。
“盛极必衰, 皇帝用我贺家解决了沈家这个心腹大患, 现今偏听偏信李肃之言,势要将我贺家重新压入泥潭。”
一边说话, 贺景瑞一边取下脸上的面罩,转头看向苏霁华, “沈景水只是咱们回安平的一个幌子, 等回到安平……”
剩下的话,贺景瑞没有说, 但苏霁华却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你, 要造反?”
苏霁华知道,上辈子的贺景瑞以清君侧之名造反,这辈子的他原来也要走这条路吗?
“不是想反, 只是迫不得已。”贺景瑞面无表情的垂眸, 抬手搭上身旁的木施, 指尖轻动, 渐施力。“不是贺家死,便是皇室灭, 与其成为砧板肉,不如先下手为强。”
贺景瑞看的很清楚, 现今贺家势大, 皇帝已然有所警惕, 据李莞说,皇帝已不止一次的召见李肃,甚至给李肃放了实权,将东西两厂尽数归与他。皇帝要重用李肃,宦官当权,朝廷必乱。
李府一事只是皇帝给贺家的一个警告,毕竟李府与贺家有诸多交往,李府势单力薄又无实权,是杀鸡儆猴的头选。
皇帝相信,贺景瑞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只可惜,逼得狠了,自掘坟墓。
苏霁华怔怔坐在榻上,她现在还有点蒙圈。这怎么就……突然要造反了呢?这起码还要等五年吧?不不不,这辈子长平侯都提前封了,所以造反这件事也被提前了就不奇怪了。
“我听说,皇上十分宠幸贺夫人。”苏霁华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
“呵。”贺景瑞冷笑一声,声音清冷的接过话,脸上显出一抹嘲讽神色,“宠幸到要将三姐杀了。华华以为那巫蛊之术真是李府所为?”
“难道不是吗?”苏霁华瞪大了一双眼。
“李府只是只替罪羊。”
替罪羊?苏霁华面色一怔,所以李家其实是给皇帝背了黑锅?怪不得,她就说嘛,那李家大太太只是只纸糊的老虎罢了,怎么可能有这般胆子给沈皇后进贡巫蛊之术。
“那,那如果你起事了,在应天府的贺家人……”
“谁说我要起事?”截断苏霁华的话,贺景瑞突然俯身,将脸凑到了苏霁华面前,眸中带上了几分笑意,俊美面容之上却显出一抹瘆人的温柔笑意。“华华,你好像不是很惊讶?”
屋内没有点灯,借着那点零星月光,苏霁华能看到贺景瑞那双漆黑暗眸的眼眸,浸着晦涩狠戾,让人胆颤。
在上辈子时,苏霁华就知道了贺景瑞要造反的事,所以听到他说这事,确实并未有多少惊讶,更多的只是诧异时间提前了。
心虚的垂下眉眼,苏霁华绞着一双手没有说话。上辈子的事太过刻骨铭心,苏霁华不能认为那只是一个梦,但重生这种事,除了她自己,谁会信呢?
贺景瑞轻笑一声,并未逼迫,只慢条斯理的躺上了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我们,真是要去安平吗?”苏霁华坐在榻上,身后贴着和衣而睡的贺景瑞。客栈简陋,屋子很小,味道也并不好闻,但比起这些,更让苏霁华担忧的还是日后的事。
造反……有,有点小兴奋呢。
“不去安平。”
“哎?”刚刚不是还说要去安平的吗?苏霁华想转头,却是突然感觉头皮一疼。
贺景瑞躺在榻上,绕着苏霁华的发丝轻缠。“起事打仗,太慢。”
“那,那你想怎么样?”苏霁华微微矮身扭头,用力的睁大一双眼,企图在暗色中看清楚贺景瑞脸上的表情。
“日后,你自会知道。”似乎不欲多言,贺景瑞翻身压住苏霁华的头发,将其贴在脸上,然后就闭上了眼。
苏霁华噘嘴,想起尚在新安郡的父母和依旧在扬州东奔西跑做生意的罗翰,心中不安。“会,会不会连累……”
话一出口,苏霁华就后悔了。贺景瑞将这事告诉她,势必是相信她的,可是她却说出了“连累”二字。
造反,夺位,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平常人怕连累是自然的,可是她是他的妻,他信她才将这事告诉了她,可是她却说出连累这种话。
抿着唇瓣,苏霁华伸手,小心翼翼的搭在贺景瑞的胳膊。“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景瑞没有说话,好像是睡熟了。苏霁华垂着眼帘,感觉面颊微烫。她合衣躺下来,靠在贺景瑞身边。
夏日的夜闷热异常,屋子很小,木榻很窄,两个人挤在一处只片刻便浑身汗湿。
苏霁华有心事,她翻了个身,然后又翻了个身。贺景瑞扭头,一把按住苏霁华塞进自己怀里,沉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睡觉。”
“我睡不着。”靠在贺景瑞心口,苏霁华动了动自己被裹着布条的手,小心翼翼的把它扯了下来。
天热,这布条裹了一路,肌肤汗津津的弄得指头都有些水肿了。
“若是没有你,便是起事也无妨,少些麻烦,多些名正言顺。”屋内,贺景瑞的声音沉沉响起,带着回响,似在替苏霁华解惑,也是在告诉她,她担忧的事他已然考虑到了。
如若不是顾及苏霁华,依照贺景瑞的计划,势必大张旗鼓的用清君侧之名,大刺刺的破开应天府,直捣龙穴。
苏霁华浑身一震,明白了贺景瑞的意思。所以他是为了保全她才选择不去安平,不用上辈子清君侧的名头而选用了另一种方式吗?
“爷。”苏霁华哑着喉咙,有些哽咽。“你,是要逼宫吗?”
“……没有。”贺景瑞沉默半响,将苏霁华的脑袋压进了怀里,暗哑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调笑,带着暗示。“华华若是不睡,那就做些别的事吧。”
苏霁华面色煞红,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很困……”
“可我觉得华华好像不困的样子?”托住苏霁华的下颚将额头抵上去,贺景瑞唇角轻勾,开始算账。“那白娘是谁?”
“是李锦鸿的外室,一个梨园戏子。她生的两个孩子,你也见过,现在都进了掖庭。”她就知道,不会这么好糊弄过去。“我说这些,是怕沈景水为难我。你看,若不是你在,我这小指头就要被砍成两半了。”
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朝贺景瑞勾了勾,苏霁华讨好的笑道:“多亏了相公。”
“相公?”贺景瑞一挑眉,“倒还是头一次听你这般唤我。”
“好听吗?我日后都这般叫你,好不好?”勾着贺景瑞的长发,苏霁华打蛇随棍上。
贺景瑞能暗中视物,他盯着苏霁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半响,低低笑道:“你不是替身。”
男人的声音温柔低哑,似沾着雪蜜的糖果子,听得苏霁华心口一跳,那绯红自她脖颈处向上蔓延,带着难掩的羞涩。
“我,你知道我那是瞎说的。”苏霁华偏头,躲开贺景瑞箍着自己下颚的动作。
贺景瑞搂紧苏霁华,“不是逢场作戏,我娶你,是想娶,只想娶你。”
“咚咚咚”苏霁华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就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她慌张的攥住贺景瑞的衣襟,将脸埋进他怀里。
感觉到苏霁华那颗拱在自己胸前,热乎乎毛绒绒的小脑袋,贺景瑞不自禁微笑。“睡吧。”
“……嗯。”使劲阖上眼帘,苏霁华逼迫自己快些入睡,心中却依旧难以平静。一方面是被贺景瑞这突如其来的话羞的,另一方面是对日后的迷惘恐慌。
迷迷糊糊的,直至第二日初曦微露,苏霁华才堪堪睡着,但没睡片刻,就被人给晃醒了。
“苏霁华。”
苏霁华缓慢睁眼,立刻就被面前挂着两个黑眼圈的朝阳公主给吓住了。
“苏霁华,我们都这么危险了,你竟然还睡的跟死猪一样。”朝阳公主顶着一张一夜没睡而万分憔悴的脸,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面颊红润的苏霁华。
苏霁华起身,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贺景瑞已经不在了。
“喂,快点跟我逃走。”朝阳公主自昨晚听了那贺广的话,心神不宁了一夜,直至刚才瞧见贺广睡了,才偷偷的溜了出来。
“我……”苏霁华坐在榻上没动,她看着面前的朝阳公主,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如若贺景瑞的计划成功,那面前的朝阳公主该如何自处?按照常人的说法是国破家亡,朝阳公主却是家亡国破?
攥着手掌,苏霁华面色微白。
“你还等什么,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看到苏霁华那一脸的犹豫,朝阳公主使劲蹙眉。但片刻后,她便明白了苏霁华犹豫的原因。
猛地一下甩开苏霁华的手,朝阳公主冷笑道:“苏霁华,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其实她是昨晚上才知道的。苏霁华抿着唇没有说话,朝阳公主猛地一甩袖要走,被她抓住了胳膊。
“公主,你去哪里?”
“我要去给父皇报信。你们这群大逆不道的东西,我父皇哪里对不住你们。我父皇尽心尽力的给你们贺家上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父皇的吗?”朝阳公主红着一双眼,使劲嘶吼。
苏霁华缓慢松开自己拽着朝阳公主的手,声音低低道:“我与公主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世上,臣不会永远是臣,君也不会永远是君。爷他,只是为了自保。”
活过一世,苏霁华比别人更惜命,所以她明白贺景瑞为了保全贺家上下,而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原因。
“你是贺家的人,自然为贺家着想,可我是皇族的人,就算我父皇昏庸无道,任用奸宦,他也是我的父皇。踏出了这个门,日后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朝阳公主咬牙,红着一双眼转身。
苏霁华愣愣坐在那处,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啊……”突然,刚刚迈出门槛一步的朝阳公主惊叫一声,跳着脚又缩了回来。
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口的贺广手里拿着一根柳条,照着朝阳公主穿着软底儿绣鞋的脚就抽了过去。
“迈出这个门,就打断你的腿。”贺广脸上戴着面罩,说话时声音依旧爽朗,但细听之下却仿佛透着一股难掩的狠戾。
毕竟也是跟贺景瑞一道上过战场的猛将,年纪轻轻又得重用,即便平日里瞧着是个爽朗憨厚的,但骨子里却浸着一股凶狠霸道。
“你!”朝阳公主恨恨瞪向贺广,气得一张脸都红了。
贺广偏头,笑眯眯的看向坐在榻上的苏霁华,虽戴着面罩,但那双亮晶晶的眼却月牙似得弯了起来,嗓门似洪钟。“二嫂子,已是晌午了,我让小二给你端些饭食来。”
“麻烦了。”苏霁华点头,朝阳公主趁着这机会闷头往前冲,被贺广一柳条又抽了回去。
“啊!你这个混账玩意,本宫要砍了你的脑袋,砍了你的脑袋!”朝阳公主闹得厉害,苏霁华生恐惊动了客栈里的人,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看出苏霁华的顾虑,贺广笑道:“二嫂子别担心,这客栈里头都是咱们的人。”
话罢,贺广把朝阳公主提溜到木桌旁,然后用力按在木凳上。
贺广人高马大的,朝阳公主虽身量高挑,但却轻的很,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崽子般被逮了回来。
“这个凳子这么脏,你怎么能让本宫坐。”朝阳公主身上的宫裙已看不出原本模样,比那木凳子还脏,可她却嫌弃这木凳子不干净。
“劳烦公主将宫裙换了。”贺广也不搭理她,径直从怀里掏出一套细薄裙衫抖落出来。那裙衫是被随意团起来的,皱巴巴的扔到木桌上,差点糊到朝阳公主脸上。
“这是什么东西,破衣烂衫也敢拿来给本宫用。”朝阳公主怒瞪向贺广,她从小娇生惯养,什么都用最好的,自然受不了这天差地别的对待。
苏霁华从榻上下来,穿好软底儿绣鞋,走到朝阳公主身边道:“你的宫裙都脏了,还是先换了吧。”
朝阳公主抿唇没有说话,苏霁华低叹一声。现在他们在朝阳公主面前就是十恶不赦之人,这般不受待见确实是对的。
“瑞哥哥呢?我要见瑞哥哥,你定是背着瑞哥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要让瑞哥哥杀了你,瑞哥哥一定不会……”
“砰!”朝阳公主的话还没说完,贺广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就砸在了木桌上。木桌已旧,被砸出一个窟窿,窸窸窣窣的碎木屑落下来,被砸了个对穿。
朝阳公主浑身一震,差点从木凳上掉下去。
“二嫂子,我这有些事,午膳在厨房里温着呢。”贺广转向苏霁华,声音依旧爽朗,就好似方才几乎将那木桌砸成碎片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是在赶人。
苏霁华白着一张脸,视线从贺广硕大的拳头挪到朝阳公主那颤巍巍的纤细身影上。“你,不要动粗。”朝阳公主性子虽跋扈娇气了些,但本性却是不坏的。
“谁要你假情假意!”朝阳公主朝苏霁华怒吼。
贺广笑道:“二嫂子放心,自不会少一根汗毛的。”
苏霁华点头,这才出了屋子,却不想贺景瑞正在上楼,手里一个青缎包袱,直接就把她提溜下了楼,塞进了马车里。
“我们要去哪?”苏霁华坐在青绸马车内,打开帘子看向换过了一身普通粗木麻衣的贺景瑞。
贺景瑞没有戴面罩,但脸上似乎是抹了些东西,黑黝黝的将那张原本俊美无俦的脸弄得跟山野村夫一样,身后背着一篓子箭,腰间别着一把做工粗糙的弓,走路时甚至还显出一副含胸驼背之态,瞧着就像是个普通的山野猎户。
“回应天府。”贺景瑞打下帘子,跳上马车,手持马鞭开始赶车。
苏霁华坐在马车内瞧了瞧,这马车外头看着虽破,但里头用的东西却都是极好的。也收拾的非常干净,茶案上置着一碟绿豆糕,热乎乎的应当是刚出炉的。
苏霁华坐在软垫上吃了几块绿豆糕,然后又吃完一碗茶,这才拍拍肚子将脑袋从马车帘子处探出去跟贺景瑞说话。
车辕处,贺景瑞不急不缓的赶着马车,小马踩着泥路,甩着小马尾,哒哒的往前去。
泥路长又窄,两边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树木,而且马车越走越偏,大致是在赶近路。
“朝阳公主与四弟呢?他们不走吗?”苏霁华抬手挡了挡日头,颇有兴趣的盯住贺景瑞那张黑黝黝的脸。
这上面涂的到底是什么呢?闻上去像是湿漉漉的泥土味。
“他们过几日再走。”避开苏霁华那一耸一耸跟小狗崽一样凑上来的鼻子,贺景瑞说话时不自禁勾了勾唇,眼底显出笑意。
想起方才朝阳公主与贺广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苏霁华觉得朝阳公主怕是要吃亏。想到这处,她试探性的与贺景瑞道:“四弟的性子瞧着急躁了些。”
“嗯。”贺景瑞自然知道苏霁华的意思。他微微颔首,并不准备多言。
苏霁华提着裙裾从马车厢内出来,挤到贺景瑞身边。
泥路颠簸,但因为马车行的慢,所以苏霁华并不觉得难受。只是正值晌午,这明晃晃的日头照下来总让人觉得有些睁不开眼。
“我听说朝阳公主小时,对你有恩。”一个广曼儿,一个朝阳公主,她夫君的桃花真是旺盛。果然是因为长的好看吗?
“嗯。”贺景瑞不知苏霁华所想,只点头。
“那,那这次你……”若是成功,该如何面对朝阳公主?苏霁华颤着眼睫垂眸,心中惴惴。
这不是在恩将仇报吗?
“恩是恩,与其它无关。”贺景瑞说话时,神色薄凉。只因着有这恩,所以整个皇室,只朝阳公主被带到了外头,也算是留下一条命。
苏霁华怔怔的盯着贺景瑞瞧,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上辈子这人会当皇帝。帝王的薄凉就像是与生俱来般的早已嵌刻在这人身上。他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辈,甚至是个无情的人。
“那这恩当如何报?”苏霁华咽着干涩的喉咙,打趣道:“该不会是要以身相许吧?”
贺景瑞牵着缰绳的动作不停,只偏头往苏霁华那处看了一眼,那双清冷眼眸微动,流转出几分笑意。“既如此,我先前救了华华数次,却也不见华华以身相许。”
苏霁华面色涨红的低头,露出一截白皙脖颈。
“我,我都已经嫁给你了,还,还要怎么报啊。”
“若是华华能更主动些,再好不过。”悠哉的赶着马,贺景瑞将一顶遮阳的斗笠给苏霁华戴到头上。
苏霁华拨了拨面前的黑纱,贺景瑞那张脸朦朦胧胧的透出来。
“华华放心,我对朝阳并无男女之情。”
“谁,谁问你这个了。”苏霁华面色更红。虽然她确实是有些在意这事,但现在她最关心的还是朝阳公主该如何与贺广相处,毕竟男女有别,朝阳公主又是那么一个娇蛮性子,贺广瞧模样便不是个有耐心的。
想起那被打穿的木桌,苏霁华扶额。希望不要出事。
“贺广有分寸。”用长剑砍掉面前横出的树枝,贺景瑞道:“回马车里。”泥路蜿蜒进山,山上多树枝,又因着是夏日,蚊虫居多,苏霁华细皮嫩肉的怕是要受苦。
“哦。”苏霁华转身回了马车,片刻后却又突然钻了出来,“那要不,你与四弟去封信,让他再有分寸些?”
贺景瑞低笑,利落的砍断横枝。“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听到贺景瑞那近乎宠溺的笑,苏霁华心头一跳,赶紧又缩了回去。没了脸,说话声音还这么好听,真是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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