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一扇门,伸手去摸,触手的感觉冰凉扎手。我恍悟,是门上的铁栓,此时应该已经锈迹累累。声音就是从这扇虚掩的门外传来。我敛息默察,耳音顿时清晰了不少。
沉重、急促的呼吸,金属与门轻微的敲击……
片刻,敲击声加快,节奏明显。我正在猜测这是否是什么暗号,更远的地方传来了低喝——
“他妈的,你怎么跟的人?到嘴的肉给跑丢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豪哥,不用急,你放心,兄弟的眼睛从来不是吃素的,我既然看见那妞从这个口进来,就肯定错不了,可能是藏什么地方了。我们只需找找便清楚了,到时候……嘿嘿,还不是让你老哥玩个尽兴!”说到后半句,一股淫邪的味道吐出。
接着,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说:“好,逮住她以后非要她后悔投错胎,竟生了那么标志的长相,不知是福是祸,嘿嘿……你们两个过那边给我仔细搜,动静小点,别打草惊蛇!马六,你跟我搜这边。”
那个叫马六的一声□□,连声说好。
之后就是凌乱的脚步声和翻东西的声音,看来他们搜开了。我睁开眼睛,声音立即模糊了许多。瞬间,我一切都明白了!
罪恶!
我毫不犹豫,抓紧那稍纵即逝的一隙“空间”,轻轻将虚掩的门拉开,一把将门外的那个人拉了进来,旋即又将门关紧,仅有的一束光线也泯灭殆尽。
她显然是被突然起来的事情吓着了,开口要叫,在呼吸的气流吹到我脸上的一瞬,我一把按住了她的嘴,尽管这样,却还是慢了一线,“啊”的声音还是发了出来。声音并不是很大,可是,在如此寂静的环境,犹如雷鸣。我头皮一阵发麻,鼻尖渗出了汗。
“别叫,我是救你的!”我急说。
她倒是很听话,似是反应过来,下意识用手去捂嘴,结果刚好抓住我的手。我哪有心情顾及这个,闭上眼睛,把耳力提升到极限,果然刚才的声音被外面的家伙听见了。
“听,豪哥,有声音!”应该是那个马六在说话。片刻后,阴恻恻的声音咒骂:“马六,别疑神疑鬼,有个屁声音,这地方连鬼也懒得来,哪有声音,赶紧给我找人!”
马六似是不服气,狡辩:“可是……刚才明明听到有声音从那边传来。”说着马六的脚步声离得很近很近,更近,“咦?豪哥,这边有扇门,说不定那妞逃进去了!”
只隔着一道门,马六的声音尤为真切,我心叫不好,此时她抓着我的那只手不停颤抖,似在拼命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叫“豪”的家伙走过来,也惊讶:“哦?这果真有道门!走,咱们进去,找不到她誓不为人!”
我瞬息张开眼睛,收摄心神,这道门也如透明般消失了实体,门那一侧正有一只污秽的手伸来,缓慢缓慢……千钧一发,我捕捉到了事情开始前的那一隙,就那样一只手被她抓着,另一只手轻快托起铁栓,将它扣合。
“嗒——”一声金属敲击的轻响。
我紧紧闭住呼吸,“吱”一声刺耳的推压声,年久失修的门发出惊惧的低呼,接着又是一声低呼……
“蠢货,门锁着,她怎么进去?你也不动动脑子,哪有门顺便开着的道理?快点继续搜吧!”阴恻恻的声音愤然飘远。
……
门又恢复了实体,似乎前面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这里仍旧一片漆黑。睁目如盲。但是格外的静。我听得见对面咫尺的女孩粗重的呼吸,看来是透不过气来了。我立即松开了手。
似乎是吸入了更多的空气,他呼吸渐轻。可是,身体仍不住地战栗,发出“叮叮”的声音,我正在奇怪是什么在响,她突然开口,一种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是手链,我没有办法停下来,你抓住我好吗?”
她呵气如兰,不由令我心中一阵。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女孩,而根据判断应该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否则……顿时,有种不可言说的奇妙。我压下游走的思绪,握住她的手腕,同时,她整个人竟如全身虚脱了般倚向我。头发摩挲着我的脸颊,很是痒。我没有闻到香水那馥郁刺鼻的味道,她应该没有用香水,可是,仍然有淡淡的菊花香味沁入了我灵敏的嗅觉,不经意间就打下了记忆的烙印。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咒骂声,显然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人,又搜了回来,阴恻恻的声音大声呵斥:“废物,老子就知道这好事得让你败坏了,真他妈可惜。这妞也不知道躲哪里了,哎,真恨不得抓住她,试试她的味道!哎……可惜死了,真没办法,上天救她,算她幸运!走吧!”
门外渐渐没有了声音,不知刚才那家伙的污言秽语在她心中会留下什么痕迹,我只是清楚门外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时,她剧烈的颤抖。我只能将她抱紧,好让这一瞬的炽烈抵御她心底升起的冰寒。同时,我也十分庆幸,那种可怕的罪恶没有发生,这可能就叫做机缘吧。老师当年常讲的机缘,可能就是这个样子。
“谢谢!谢谢你……这里实在太黑了,我们先到外面好吗?”说着她便伸手去拉门。
“等等!先别急!”
我隐隐感觉不妥,敏锐的直觉似在提醒危险并未过去。那种强烈的不安分让我阻止她。也许是心有余悸,在我刚接触到她时,她惊得将手收回。
果然——
门外又想起了那个声音:“他妈的,这小妞还真是人间蒸发了?完了完了!白跟了半天,马六,你他妈就是一废物!”
马六不敢抗议,只能哼哼唧唧,心中尽管愤愤难平,却又无奈。等了片刻,想起了脚步声。
这次我默默细听,远送他们的脚步声离去。
哎,我轻叹一声,总算放下心来……储藏室里静静的,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似乎这种默契会一直保持下去。
“对不起……他们……”她还是打破了沉默。
我心中感叹,她大概在为自己刚才的鲁莽和大意感到懊悔,还有些许的心有余悸,可是,她的声音却淡静异常。
“放心吧,这次他们真的走了。你不要自责,这种错误是人的基本心理。很难避免的。”
“谢谢!”听到我的安慰,她吁了口气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没走?”
我想告诉她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强徒去而复返,抓住弱者极度惊惧后疏忽大意的心理。可是,我不擅长说谎,又不想敷衍,于是说:“我感觉他们的气息并未离开,而且那人声音中露出的不是事情失败后应有的失落和松弛的情绪,而是一种期盼和享受,所以……”
“哦?你的感觉这么敏锐啊!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这是你从影片上学到的!你很厉害呢!”
她的声音似有磁力般,久久吸附在静室的四壁上,余音袅袅。我心中好笑,看来如今的影片情节不知不觉变成了教育片,不光教授罪恶的手段,还教授防卫技能。幸好刚才没有敷衍她!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真不知道是否在做梦?刚才就差一点……哎,呼!”
“……呃,不知道啊!您问了三个非常难回答的问题。第一个是历来所有智者终其一生所思索而难解的问题,第二个是我一直想知道却仍在寻觅答案的问题,第三个是谁也想知道却又难以知道的问题。”
我本来想逗逗她,好让她轻松起来。那种噩梦过后难免在心底留下阴影。我希望在阴影还未出现的一隙,尽量令她释怀。可是,他并未如我所料地莞尔一笑,而是静默了半晌。
“今天,我又学到了很多东西!还有,你是我见过的最奇特的人,不只是奇特,还有睿智,你是否是人呢?呵呵……”说到后半句,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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