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歌》9.9

    浩真是麻烦死了，周末也不能安静在家呆着，非要带我去见一个同学，问他是谁，浩却故作神秘，不肯告我，说到时就知道了。
    我在家等到日落，什么也没做，也没有浩的消息，憋气异常。正要洗澡，浩打来电话。
    “你搞什么鬼？我等了一天了！你不是要我见同学么？”我有点气氛地说。
    “哎！那个……哈哈，不好意思，我们先去看电影，然后等电影结束再见老同学”
    我听出浩口气有点怪异，按照以往的惯例，他的阴谋开始之初总会露出些许破绽，这次也不应该例外。
    “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怎么会！”
    “真没有？”
    “我以马克思主义，爱因斯坦相对论，法拉第电磁感应理论保证，还有外星人……”
    “行，行！别来这套了！”
    “呵呵！”
    “哎？你不会又是要甩哪个女孩吧？”在放松了浩的警惕性后，我突然问。希冀这家伙说漏嘴。
    “什么？……”浩吞吞吐吐。
    “然后又拿我作挡箭牌，好在等你提出分手后，让我解围来开解她，对吗？”我步步进逼。
    “这……”
    “或者你怕对方想不通，和你纠缠，让我做替罪羊？”看着镜中自己灰暗的轮廓，我暗叹了一声。
    “你这也太扯了吧！亏你想得出来！”浩似乎被戳中痛处，开始无理狡辩的第一步。
    “问你自己！我扯得事情发生过几次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那会太幼稚，不懂得爱情，盲目了点。如今不同了，我……”第二步。
    “你怎么？”我试图在那点对自己有利的筹码。
    “呵呵……没事！记得快过来，晚上七点的，记得老剧院！”电话那面传来了女孩子的模糊的声音，浩顿了一顿，“呀，糟糕！外星人来了，我得走了，要不他们炸电话亭啦！走啦！救命——”
    浩那白痴就是这样结束电话的！
    老剧院？……
    我狐疑。
    老剧院已经相当落后了，近几年新建了几座大型剧院，功能都挺齐全，而老剧院则在相形见绌下失去了以往万头攒动、一票难求的景象。如今那里只放些怀旧的影片，为的是留住一部分有怀旧情愫的观众，就这样，老剧院挣扎至今。不过，由于日益严重的亏损，导致入不敷出，也将面临退出历史的命运。
    据说，这座比我们年龄还大很多的剧院不久就要进行爆破拆除，接替它的将会是一座健身馆。
    老剧院由于地理位置不佳，根本无法吸引商业投资，原来准备建购物中心的计划也因此湮灭。最后，政府决定提高全民身体素质，用来建健身馆。
    老剧院周边的建筑物，大多命运多舛，有的闲置废弃，有的作为仓库还在苟延残喘，所以这一带基本成了城市的盲点。不过在不久的将来，还是会有发展潜力的。
    老剧院是圆形建筑风格，在那个时代，可谓标新立异。在它周围种着参天的大树，将它紧紧拥抱。通往老剧院的一条小径两侧遍种着法桐，每到夏末秋初，那翠绿与金黄交织的夕阳美景会吸引无数情侣来这里留影。
    每到周末，那里会迎来一次“典礼”，说是典礼，其实也就聊聊百十个观众。宽敞的大厅做不到十分之一，稀稀落落甚是冷清。不过有趣的是这里总有熟悉的面孔出现。
    原来老剧院在这么多年的时光里不知扮演了多少次“月下老人”，成就了多少情侣。它见证了他们的相识、相恋，由黑发变白头，青春岁月竟是呼吸即逝。所以每次总可以看到各个年龄，不同身份与地位的情侣。
    我疑惑浩为何要选那个地方，定是有所图谋。
    七点。
    老剧院。
    远远地，就看到浩一身白色西装，在朦胧夜色下，格外耀眼。我赞叹浩的俊美，难怪会与太多女孩纠缠不清。他看到我来了，满脸堆笑。
    “一休！别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样子，高兴点嘛！走，电影快开始了，我们就去吧！”
    我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明知没好事，还必须来，真是无奈。轻叹一声，随着浩进了剧院，竟连票也不要。
    进了大厅，果然与以往不差，稀稀落落坐了近百人，均是一对对的情侣，有老有少。看来老剧院“月下老人”的名号已深入人心。有几对看模样像是高中生，抑或是初中生，在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面前显得十分青涩，略有畏缩地窃窃私语，偶有一两个亲密动作。那些老情侣则投以温馨缅怀的目光，似在羡慕又似追忆，仿佛在诉说他们年轻时的浪漫。
    我不禁感叹，爱情虽然不是生命的全部，但无疑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她既有绚丽多姿、动人心魄的刹那辉煌，又有温馨恬淡、亘古不移的芬香。短暂与永恒交织，成为生命中最好的留白，给以无限遐想。
    “拥有爱情吧！她是上苍赐予人世最美丽的天使，我永远祝福你们——为爱情所俘虏的人们。你们无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奴隶！”浩在我耳边煽情地说。
    “同学，你的爱情领悟果然见长，看来再愚笨的士兵经过磨练都能成为了不起的将军，这就叫经验吧！”我不由自主又拿浩打趣。
    “去你的，老翻旧账，今天心情好，本大人不和你计较！呵呵……”
    “你让我见得人呢？怎么还没到，不是爽约了吧？”
    “你这人怎么就是这么多疑！人家不是爽约，是有点事，晚些过来，我们先坐下！”
    浩还没说完，这时，穹顶上和四周墙壁的灯光黯淡下来，宽宽的银幕却由暗转亮，影片开始了。
    ……竟不是怀旧的老片，是一部美国情感片《three days》。
    浩不时注意手机，仿佛在等待电话，我掏出手机，天！没电了！
    时间缓缓流逝……
    很静。
    我不时听见身边一个小女生啜泣，声音很低，她的小男朋友帮她擦着眼泪。挨着我坐的浩也不再关注手机，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银幕。
    影片大概讲述了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情节一般曲折，配乐一般哀婉，当然也谈不上凄美。只是通过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离别，表达了一个珍惜和遗憾的主题，命运是无情的，可爱让无情的壁垒分崩离析，同时他们也在命运的无常中领悟到了真谛，这可能就是故事以情动人的极致……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我站起身，对浩说要出去一下。浩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愿搭理我，只是点了点头。越过浩的时候，他叮嘱我快点回来。我点点头。
    我其实不想再往下看，不是因为片子无聊，而是情绪忽然很低落。一股浓郁的伤感悄然侵袭上来，使我无从消受。难道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偏偏是得不到或是已失去的那些么？为何只有在无数次的遗憾和错失后才能反省？才能领悟出珍惜？
    一休，是你太寂寞了吗？还是单单被剧情感染这么简单？到底爱为何物？哎……不知此刻身在法国的文文在做什么？应该不会再寂寞了吧！全全呢？算了……一切都过去了，再惋惜又能怎样？我能带给她快乐吗？既然没有信心，那就不要打扰她，把那份美好的挂念放在心底埋藏吧！
    似乎是我想得太出神了，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剧院后面的储藏室——漆黑一片。前面的声音也仿佛被无尽的幽暗隔断或者吞噬，这里是否黑洞？不管怎样，感觉好像都是另一个世界。
    静谧。
    我觉得有点难以承受这无尽虚寂，转身要离开。突然，有一声微仅可察的轻响划破了寂静，好奇心驱使我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穿过长长的甬道，走到了尽头。一缕细微的光线朦胧地照在我的脸上，轻轻的风挤过狭窄的缝隙，扫除了黑暗中沉寂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