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雪(修改版)》5.澈之神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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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躺在地上,被靠在枝叶已凌乱的老树下,安静地躺了。他的头顶上是一轮满月,只是启明星已将这月映照地不再刺亮,和少年此刻的安详融为一体,变得有些优美隽永,月光如流水一般淌下来。
    他应该睡着了吧? 当我悄悄靠近的时候,他的一头鬘发如流水一般泻得满地都是。在月光的呵护下散发出异样的色彩。红叶,就摔在此刻我脚下的那寸方圆,在他身后,我猛地举起刚刚拾起的那把剑,熟练的砍下去……
    ——汐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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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刀气从半空直击下,在仅离自己颈处一毫厘的地方突然停下。我仿佛听见几根被削断的发丝在半空飘扬起来,时间在刹那间就停止了,而握着红叶的那个人,手中微微的颤抖已传到剑刃上所发出的瑟瑟声在我的耳边微微萦绕,如同他的琴声一样。。
    我很累,没有力气回应他,依旧躺着,背脊下的泥土如此柔软松滑。
    后来的事情我完全没了印象,我的沉睡,是从我儿时握剑的那一刻后从未有过的安逸,我唯一能回忆起来的,就是他转身而去,留下的那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 寒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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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舍有解:
    翼宿:属火,为蛇。为南方第六宿,居朱雀之翅膀之位,故而得名“翼”,鸟有了翅膀才能腾飞,翼宿多吉。
    室宿:属火,为猪。为北方第六宿,因其星群组合象房屋状而得名“室”(象一所覆盖龟蛇之上的房子),房屋乃居住之所,人之所需,故室宿多吉。
    ●汐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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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澈喑出逃 神兽乍现
    源范属火 木子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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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必须离开这里,带着我的剑霜。
    裹上披肩,来不及寻找上衣,抓起剑霜离开了这间破旧如同恶梦般的木屋,他并没有发现我逃跑,他应该没有发现我逃跑,不然他为何没有追来抓住的我手,或者用他那柄饱饮了血腥的红叶架到我脖子上?我的心抽动一下,带着些许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失落和烦躁,我只是一个劲地向外跑,和月光下那棵伤痕累累的古树,越来越远。
    我和他越来越远……
    不知多久,启明星暗了下去,东方已呈现一片通红,我在迷失的树林里,捧着我的剑霜。
    不知又是多久,红日已坠进森林,西方渗透出了沉闷的暗红,我在迷失的树林里,捧着我的剑霜。
    当我脚底触到了一团冰冷和尖刺,我才意识到我已掉入一处猎人用来捕杀猎物的陷阱里。
    “疼!”我在空旷的树林中隐忍自语。脚底被铁齿划得鲜血如柱,就像家乡戈壁上突露的泉水,缓缓却满满的。
    “妙呜……”什么声音?我抬头向阱口望去,一团黑忽忽的东西蠕动着,忽然两道金黄直楞楞地射向我,原来那是它的眼睛——一只黑猫闯进了我的视线里。
    “喂!不止血,你便会死。”就在我和阱上那只怪物对视之间,耳际响起了这样的声音,音色稚嫩但却低沉。这突如其来的灵异感,使我再一次有了恐惧。
    “你要活命就吭声,我没时间和你耗。”我惊觉头顶的发梢被微微触动。
    “呀!——”我转头,看见身后头顶上那个真正同我说话人,这个即将改变我命运的孩子。
    “它是我养的神兽,将你那有妖法的琴给我看看!”就在我用剑霜奏出曲调将脚底的伤口愈合后,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便围在阱口上来回晃悠着,忽然用手指射向了我胸前的剑霜。
    我没有力气同他旋耗,“你先拉我上去。”我腹中已开始闹腾,回忆起自己已两日滴米未进,我哄着阱上那个男孩,盘磨着他能将我带离这如同迷宫一般的森林。
    “你将琴给我!”
    “先拉我出去。”
    “不可!”
    “……”
    我开始有些腻烦,和“他”截然不同的霸道和罗嗦。“他?!”那个月光下苍白的脸和利索的剑气,忽然从我脑中闪过,带着些许温柔、些许熟识,又或许是些许的留恋……
    “不给看我便走了。”男孩转身,迎着夕阳的余光,连同我最后点滴的逃生希望,消失在我可以看见景象里……
    不可屈将,凭着大漠人固有的那股傲气,我将已充斥到舌尖的叫喊强按压至喉底。即便死去,至少也有剑霜伴我在一起罢。我将剑霜捧在腰间,闭上双眼,指尖不自禁地拨弄起来……
    “漫天花语,正空楼一片,斜阳会客,台上独自弄琴瑟, 约君沽觞欢泊。木飞亭荒,松涛怒卷,古场扬剑气……”“ 满眼生死,石断柳残,烂尽横路尸。醉死台下客,琵琶飞上红叶? ”这是我专门唱给红叶的战曲,此刻我却已忘却了很多曾经娴熟的曲调,只记得它了,也只记得他了……
    我闭着眼,什么都不再看见,仿若整个天下都只是漫天的漆黑。我的思绪开始无际地游离开来:他就是这般,不曾看见所有,永远也无法看见所有。他看不到我脸,也看不见我的剑霜。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柄红叶,以及他主人的那张苍白而俊俏的脸!
    “妙呜……”我抬头向阱口望去,一团黑忽忽的东西蠕动着,忽然两道金黄直楞楞地射向我,割碎掉了方才那短暂的回忆。
    男孩的神兽,再次闯进了我的视线里……
    “呼……呼……”我看见已经离开的男孩又站立在阱口,单薄的身体随着森林中冰凉的旋风颤抖着。夕阳的余光打在他的脸上,五官照得清晰可见,与此前冷漠低沉的暗黄相较,多了双颊的两晕绯红。“兽,你为何跑回来?”男孩双眼一直死瞪着那只被称做“神兽”的黑猫,口中急喘着,我明白那是狂奔后的虚脱。
    男孩追着猫,而猫回到了深陷我的这处阱口前,我猜测着。
    “妙呜……”它第三次朝我娇唤,我缓缓抬起左臂,掌心向着头顶浩瀚的天空:勾勾手指:“来,过来!”
    “你!……”没待男孩唤出完整的句调,阱上那只黑忽忽的东西“嗖地”扑进我的怀中,暖暖痒痒的。
    “你!你!……”阱上的男孩跺着脚,咚…咚…咚!泥土被撞击的声音。可我怀中的野兽却温驯可爱,用头部摩擦着我的胸口,“扑兹——”按耐不住那突如其来的酸痒,我不自由地哼出声来。
    “啊呀!你……”男孩猛然大叫一声,他停止了身体的骚动,如同他身边笔直的树干一样僵直在那里。
    我疑惑着寻着声音望向他,望见了他张开的蚌贝大嘴。“扑兹——”我被他那滑稽神情引得再次哼出声响。
    “你……笑得好美。”片刻讶异后,男孩嘴里挤出了微微的一声轻叹:“同我梦中的……娘一样。”
    诡秘的讶异在我们之间弥漫开来,我仿佛嗅到了触及胎动的深沉。娘?
    我的母亲……在我记忆中,只是空寂,如同当初对雪的那份期盼与未知:“像母亲一样的雪白,雪白的……”直到我被司徒武岳带出了大漠,开始同父亲并肩杀戮之后。在那片银白鹅毛飘舞的中原深冬,燕月派门徒被剿灭的那的午后,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燕月派,门徒都有谁?我一个也记不得了。它在我脑海中能留下这空洞的片名,全因在燕月山了,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了鹅毛大雪——雪白雪白的雪。
    阱上的男孩沉默着,像是等待着我的回应来打破僵局。“笑?我从未笑过。”我勉强回答。
    “不,你方才笑了,真是笑了。”男孩焦急着,“啪通!”双膝跪趴在我视线仰望不见的泥地上方。我开始有些慌乱,因为这些时日,发生了太多的第一次,包括顷刻前我首次尝到的——笑的滋味。
    “把手给我。”男孩爬下身躯将手伸向我,眼神异常坚定。“我叫范,姬范。我领你出去!”
    来到姬范的村落,是在离开那个男子的第二天。被从陷阱里拉出之后,那只奇妙的黑猫就一直未从我怀中离开,就似我们已经熟识了半生一般亲昵。天色渐渐昏暗下去,森林里传来乌鸦死寂的嘶哑声:杀——杀——杀——
    姬范靠着一棵老树蹲下,手指在树干下的泥地上捏按几下,“恩,是湿黏土”自言自话后抓将起一团稠泥,装进了他从腰间抽出的浑紫铜钵中。他突然回头冲我一笑“等我!”随即转向到另一棵矮树上掰下了寸尺枝芽。
    此时这个叫姬范的男孩,与之前那个执拗骄横的孩子仿若两人,这样惊异的变化,就发生在我被他称为是笑的那一声哼唧之后。迟钝的反应在怀中柔物与胸前肌肤又一轮的揉擦后瞬间抹去了尴尬。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姬范又将枝芽插进钵中的泥土里,半蹲下身,将浑紫铜钵轻放在一块青苔岩石上,待钵与石面稳附后,抬头望向已黑蒙的天空,突然抽动了浑紫铜钵……
    “嘶拉——嘶拉——”浑紫铜钵似旋风一般旋转着,我从未见过的速度。“合!”双掌瞬间粘合,浑紫铜钵噶然而止,停将下来。
    “朝东走,随我来。”姬范收拾起铜钵,如同珍宝般系回腰间。瞬间又抓起我衣衫一角,朝我不好意思的坏笑:“漂亮娘,随范儿走吧!”然后扭过头仿佛是刻意逃避我惊讶的表情,便照着浑紫铜钵停止下来后枝芽指向的东方,牵着我迈开脚步。
    “我是男子”
    “我知道”
    “那为何还唤我做……娘?”
    “你像娘!”
    “……”我没有再言语,只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一前一后,一同前行。借着依稀含糊的月光,我仔细端看着身边这个男孩,他几乎同我一般高,也一样清瘦。细致若仙子的眉目,细削的鼻梁高挺着,樱桃色的薄唇微张着,美得宛如天人。只是他的脸上,还饱含着些许未脱的稚气。
    “你方才是什么招式?我从未见过。”长久的沉默,彼此却已潜默间拉近的距离,让我禁不住开口问他。
    “我是寻路师,我们村里每个人都能读懂星象,我能依星相辨位。”姬范没有转头,只是一直抬头看着那遥不可及的天际。“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是观星判气的气极师,他叫史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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