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雪（修改版）》4.澈之神兽[上]

    东晋道师葛洪《抱朴子内篇•杂应》有注：二十八宿合四灵，介为护卫神。即以为太上老君之侍卫，“老君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并谓“此事出于仙经中也”。
    ●汐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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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叶出鞘 霜心即动
    异心陌路 神兽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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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吃了吧。”他左手捧着一团黑乎乎的米饭。
    我撇开头，不做声响。
    他如同磐石般立在那里，举着泥瓷碗。
    我们之间，半步之遥。
    不知僵持了多久，空气凝固着，却凝固不住时间的消逝。在默背完琴谱心法第九遍的时候。望向窗外，四周已被黑暗压得深沉。我的身体开始隐隐酸疼，瞥眼看到那个男子，依然纹丝不动站在原地，依然是左手捧着泥瓷碗。只是天已黑下来，不光是米饭，他整个影相顷刻都成为漆黑，黑得令人生恶。莫名的愤恨瞬间充斥全身，怒火一涌而上：“你是木头么？”我冲着他歇斯底里地狂吼：“你的施舍我不要，滚开！”甩手砸向他右臂。
    “咣——”从他手中溅洒出的米粒，连同泥瓷碗狂乱坠地，“嘭”地发出破碎地一声沉闷。在无意漏进来的稀薄月光下，我隐约见到的，仍旧是那男子一脸的漠然。
    “咳咳…”我突然意识到身体因为持久静止而麻痹不已，猛然甩动胳膊牵动腰间，撕裂的伤口，将液体流出皮肉地微妙感觉清晰地传达给我，一口冷气从胸口倒岔出来。这个角度砸在床板上，伤口应该会撕裂地更开吧！我想用尽最后的气力支撑住身体，手臂却再也无法听我指唤，整个人瞬间向下坠去……
    屏住呼吸，等待巨疼的来临——却久久未来临。
    我猛地睁开眼，诧异地瞪着近乎要贴在我面额上的脸，月光很适意地洒进来，淡淡的光芒让我勉强看见了他脸上的细腻和苍白。这样近的距离，感觉他的鼻已触到了我的鼻尖。呼吸骤然停止，我被他浑浊深邃的双眸引得动弹不得。他的手臂此刻就环在我的腰上，一只手小心的护住了我的伤口。背上□□的肌肤忽然传来他指尖冰凉的一丝颤抖，我情不自禁地亦是一个寒战……
    “吱呀——”又是那如同搅磨骸骨般悚然，我听到木门再次被急促着推开的声响。更凉的一阵夜风偷袭进来，不禁又是一个寒战。男子的背影，消失在木门被掩上之后。“终于走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平躺在那冰凉坚硬的床上，忍住疼痛按压腰间的裂口，却是越发撕心的疼痛。
    我不敢再回忆刚刚被那男子轻轻放下时的那一阵莫名的悸动，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隐隐的鼻息。“如果现在有剑霜，就不必忍受这样的痛苦了吧。”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不再回想，孤寂地自言自语。
    其实，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伤疼……
    我和父亲来中原接受的第一笔生意，便是令我们近乎丧命的一笔生意。
    雇主要杀的，是一个叫刘孟生的水运商人。
    那年孤苏婆婆说中原会出现天狗肆虐，父亲选择刺杀刘孟生的日子，就是孤苏婆婆说会有天狗食月的夜晚。我问父亲“阿爸，商人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么，干嘛还要借天狗神君的力量？”在大漠，天狗是力量和征服的象征，每个刀客都膜拜和期盼这份神力。只是父亲，从来没在我面前显示过他对神君的谄媚，我一直认为父亲，已是勇者无惧了。
    可是那次，让我真正领教了金钱的效用和中原武者的实力。以及，我第一次对父亲濒临死亡感到的强烈恐惧。
    我还记得那年中原武林“百晓生“金钟明在龙渊藏书阁写的是：“剑霜，奇兵器也，其状如琵琶，灌妖术于器内，可起死回生，兵器谱可登探花之位。……二年，天狗食月，大漠鬼魅双刹出世，杀泉州商贾刘孟生于太原，刘府十二护卫俱亡。传双刹其一伤重将死，幸得‘剑霜’保命。故声造天下……”。从此我和父亲便被中原人安上“鬼魅双刹”的名号，“剑霜”从此威震武林，却没人知道他主人的名字叫汐澈。
    那次受伤的，是父亲。从此以后，有剑霜伴佐，我一直都毫发无损。只是现在……却狼狈到如此地步。
    “呜——”滴米未进，内脏开始翻滚，加上伤口的剧痛，双重折磨让我近乎崩溃。
    “喂——”一声干脆的轻柔。
    我惊恐地瞪着床边立着的漆黑身影，单薄却挺直。心脏仿佛从喉管被抽扯出来。什么时候？究竟什么时候，这个人来到我床边我却丝毫未觉。可是，此后他做的事，更让我感到诧异无措。
    “这个，还你。”他把东西猛地塞过来，迅速转身离开，卷动一丝空气里轻微地波动。低沉压抑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空荡荡的。
    木器上冰凉的金石镶嵌刺痛了我的手指，“剑霜，我的剑霜！”我晃若梦境般在手腕猛咬一口，疼了，血丝顺着牙印从皮肤下渗出来。证明这并非梦境。
    “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我拨动琴弦，奏起陌上桑第四式——鹧鸪天。我感到了伤口在慢慢愈合。疼痛在奏完后完全消散。真的是剑霜……
    我将剑霜轻放在身边，开始思索着：那个叫红叶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惊魂未定，我听见屋外剑器飞舞的声音，不经意便凑到窗前，顺着声响来源处望去。
    屋前那颗粗壮的枫树下，一个白衣男子狂乱舞着手中的剑，仿佛要把体内所有的力量都挥发出去。剑光闪烁的暗红，在月光下像极了剑身渗出鲜血般腥浓，泛起诡异的红光。一道道划痕毫不留情的交织在树杆上，惊醒了满树的睡枫。而叶片似乎听懂了般，也感受到男子的心情似的，剧烈的颤抖起来，争先恐后地脱离母体，满天狂舞着。
    在暗夜中，被月光映出银光的枫叶瓣，宛若和这个同样被月光“晒”得耀眼的男子结为一体般，奋力燃烧着满腔的热情，努力绽放着自己年轻的生命……满天的银白色枫叶，以惊人的速度繁殖着，竟遮天蔽日。突然，男子反手将剑插回背间剑鞘，伸手想住这一片银白，却怎么也抓不住。可是他依然扬着脸，仰对天空，伸出双手，掌心却是空空地。像一个迷途的孩童，渴盼着救赎。
    月光打在男子那张俊俏的脸上，我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他的脸，竟是如此清新俊秀，我不禁轻声“啊”了一声音，真是宛若天人。他脸上隐约着几道痕迹，在月光下，织出一条条晶莹剔透的纹路，猛然间发现，那竟是未干的泪痕。
    那紧闭着的双眼，还有那俊美却痛楚的神情，伴随着皎洁的月光和银白色的枫叶，已经深深烙进了我的心底……侵扰了我整个夜晚。
    第二天，我带着我的剑霜，选择逃跑。
    可是就在我开始意识到我已经迷失在森林的时候，一只黑猫闯进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