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有下辈子了》45.第 45 章

    一时间屋内一片沉默，元娘忽而笑出声：“哎呀，说这些干什么。”
    她故作轻松地摆摆手：“殿下离我们太远了啦。”
    “不如，说说姐姐你喜欢的那位？”她对杨淳莹眨眨眼，仿佛当真是一个少女在好奇地追问自家姐妹的□□。
    杨淳莹下意识更加握紧手中的杯子，手指都已经发白，她却浑然不觉：“我有什么喜欢的？不过是以讹传讹。”
    “只是外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元娘你也这般说，可就太让我难过了。”
    说到后来她已经越发理直气壮，看起来好像是连自己都说服了。
    元娘眯了眯眼。
    这种状态不对。
    上辈子的杨淳莹可是对李同泽情根深种要死要活，怎么这辈子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或者是不愿意说给自己听？
    她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再试探，只是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错了。”
    “姐姐一定要原谅我呀。”
    杨淳莹垂目而笑：“不过是一句话，哪里算得上原谅不原谅的。”
    “再说了，我们是姐妹么……”她眼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再大的仇怨，也抵不过姐妹亲情。”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语调格外轻松自然，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下来。
    就连一旁的郭蓉蓉也察觉到杨淳莹的异状。只是她并不多话，目光扫过元娘的时候隐约带上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杨淳莹看起来对杨元娘心结极重，某些时候未必不可以利用。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交谈起来简直就是劳心劳力，故而元娘回家的时候，也觉得疲惫不堪。
    只是归家之后，她并未休息，而是去见杨老爷，请他帮忙。
    “你要用你路叔手下的人？”杨老爷皱眉：“元娘，你想做什么？”
    “只是，做一点小事。”元娘回答：“在不影响爹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的前提下。”
    杨老爷深深看元娘，却摇了摇头：“既然知道我现在正在做什么，就该知道如今不容有失。”
    “你若是不肯说出你准备干什么，我是不会让路宽帮你的。”
    元娘也明白杨老爷的顾虑，却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只能避轻就重道：“只是一点小事。断然不会与如今的局势有什么关系。”
    杨老爷一言不发地看她，元娘只能叹道：“爹，我只是想要推某些人一把。”
    她垂下眼帘：“爹你没有感受，可是我自己忘记不了。如今有机会，我总要给他们找点麻烦。”
    “那些上辈子对不起我们的人，现在也正蠢蠢欲动呢。”
    元娘抬眼去看杨老爷，后者正若有所思：“还有什么？”
    “爹还想知道什么？”元娘站到杨老爷身边去，拉住他的袖子：“只要爹你问，我就一定告诉你。”
    “如果我不问，就不告诉我了，”杨老爷哼哼地笑了两声，对元娘道：“我可以让路宽帮你，只是此事要你自己去劝服路宽。若是他不答应，那就不行。”
    停一停，杨老爷又道：“还有，不管你准备做什么，路宽随时可以终止。”
    元娘得了这样的答复也不失落笑眯眯地点头应是，对杨老爷笑得亲热：“那是自然。”
    “爹如今所做的事才是大事嘛……”
    缠着杨老爷写下手书好让自己去见路宽，元娘方才出来了门。
    一出门，杨老爷身边的小厮叫做庆东的就跟了上来，笑眯眯的：“老爷让小的跟着小姐。要是觉得小姐有危险了，老爷准许小的带着小姐逃跑。”
    元娘也不意外，只是摇头：“爹对我还真是没信心。”
    庆东笑道：“老爷爷是关心小姐。小姐您看大少爷出门不也跟着好几个长随，如今小姐身边的人，是少了点。”
    元娘身边原本有两个大丫鬟，后来又来的只剩下了阿纯与戴嬷嬷。偏偏桂花与戴嬷嬷又被她留在了杨城，如今身边得用的就只有阿纯与桂枝。
    有时候若是想要派可靠之人做点什么，倒也确实有几分捉襟见肘。
    “我是觉得够了的……”元娘咕哝着：“反正我又不准备做什么坏事。”
    庆东闻言只当自己没听到，眼观鼻鼻观心一片安静。
    带着杨老爷的手书去找路宽的效果算不上好。
    比起杨老爷，常年在商场厮杀的路宽身上的压迫感更重，行事的时候考虑也更多。
    更何况他也是明白自家现在所做的事情有多危险，自然不愿意在此时节外生枝。客客气气地请了元娘进来，待她也是恭恭敬敬，却始终更不肯放一句肯定的话。
    元娘说了两遍就明白了路宽的意思，只能在心中一叹。
    如今自己果然是年岁小看上去不可靠，想做点事什么都束手束脚。
    只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考虑回去将事情对杨老爷彻底坦白，看杨老爷会不会同意了自己的这份小心思。
    之前坚持不告诉杨老爷，也不过是觉得杨老爷心底对杨家还有几分情谊在，怕他会觉得自己的打算是在是有些过了。
    现在看起来，不说个清楚，却是完全没法动手了。
    既然确定了路宽的意思，她也不准备多加纠缠。
    诚恳地谢过路宽抽时间来见自己，又客客气气地起身准备告辞。
    路宽见她这般也松一口气，实在是如今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不敢轻易应承什么。就算知道元娘不过一个小女儿家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大概是无足轻重的，可他丝毫冒险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真的影响到了正在做的事……
    于是，他只能说抱歉，客客气气地将元娘送出门。
    行到一半，路老爷子杵着拐杖出来了，见到路宽和元娘，眯起眼盯了片刻，才对元娘露出微笑：“原来是小小姐。”
    他的目光格外和蔼：“小小姐拨冗到路家，可是有什么事？”
    路老爷子年纪已经不轻，又是曾经跟着祖母的老人，元娘不敢轻忽，客客气气地行礼，说着不过是一些小事想要劳烦路叔帮忙。
    路老爷子微微地笑：“那你有没有答应？”
    他眯起眼看路宽：“看你这样子，就是没答应了。”
    庆东在旁边咯噔一下，心道这老爷子眼光真厉害。正想着，一道眼光落在他身上，路老爷子的目光犹若实质让他感觉到刺人，连忙低下头去不敢胡思乱想。
    路宽一副不好回答的模样，路老爷子看在眼中呵呵一笑：“罢了罢了，如今家里头是你在主事，你说不答应就不答应罢。”
    他对元娘招招手：“小小姐可愿意陪着老头子散散步？”
    元娘笑眯眯地道：“自然是愿意的。”
    她上前扶住路老爷子，入手只觉得如同枯木，这具身躯已经实实在在地衰老了。
    可走在老人身边却并不这么觉得，一步一步向前走稳如泰山。
    路上一阵沉默，好一会儿之后，路老爷子才轻声说：“小小姐和小姐长得很像。”
    “小姐……是指祖母吗？”元娘这样猜测着问，路老爷子点点头。
    已经不再年轻的老人眯着眼仰头看着天空，仿佛在回忆当年那个少女的模样，好一阵之后，他呵呵地笑：“当年的小姐啊……比小小姐喜欢笑。小姐喜欢热闹，每年元夜总要闹腾着出去玩，呼朋引伴的。当年小姐身份又高，模样又好，脾气也好，可招人喜欢了。”
    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应和，自己一个人就能将话题继续下去。他回忆着当年的小姐，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当年。
    元娘听着他说着自己的祖母，心中渐渐生出疑惑。
    听路老爷子的说法，当年自己的祖母身份高容貌好，这样的人定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怎么会落到成为杨老爷子后院妾室的地步？
    转念一想，这些其实早有征兆。
    路老爷子这样的人，奴仆之身，就算是从杨家出来，能在几十年的时间内富甲一方掌控京都商界的半壁江山，也是不容易的。
    身后定然有雄厚的资本或人脉。
    元娘一边听路老爷子说着，一边分神想着这些，忽而就听路老爷子说：“可惜啊，小姐命不好。”
    “年岁最好的时候，偏偏遇到那样的事……”他摇了摇头：“窃钩者诛窃国者……王侯。”
    他对元娘笑了笑：“如今看到小小姐，就跟看到小姐一样。”
    话题转得飞快，元娘都有几分没有跟上，只能对路老爷子笑了笑。
    “小姐当年何等意气风发，”路老爷子狡黠地说：“如今小小姐也要意气奋发的才好。”
    路老爷子道；“小小姐想做什么，我这边还有些人手，就让他们跟着小小姐你去做事。”
    元娘吃了一惊，路老爷子哈哈笑起来：“小小姐别怕。小姐不会喜欢的。”
    他充满温情地凝视元娘：“小小姐一定要过得好好的，那样，小姐也会开心的。”
    不等元娘答话，他就充满倦怠地从元娘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拒绝了元娘的搀扶，对她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会让老伙计们去见你身边的这个小家伙的。”
    他眯着眼盯着庆东，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格外有压迫感：“小家伙不会特意将消息瞒下来吧？”
    正想着要不要将事情先告诉杨老爷的庆东：“……不敢。”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去，元娘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自己的祖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