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有下辈子了》44.第 44 章

    太子是个看上去十分具有书卷气的男人，见明霞下拜，十分温和地摆摆手：“兄妹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旋即视线好奇地落到元娘身上；“这是明霞的朋友？”
    明霞应一声是，听到太子吩咐元娘起身，抬眼就看见太子饶有兴致的目光从元娘身上滑过。
    她在心中烦躁地啧一声。
    太子正回头对身后说：“王叔不用再送了。”他轻柔道：“王叔答应的事不要忘了就好。”
    明霞看到父亲的苦笑：“自然是记得的。”
    一群人目送太子离开，后者却在元娘身边停下脚步；“你是哪家的女儿？”
    元娘的回答似乎并未让他满意，皱着眉停了片刻，忽而一笑；“我知道了。”
    他大步离开，留下一阵风证明自己曾经来过，明霞在一旁却已经捏皱了手中的帕子。
    她什么都没有说，送了元娘上马车，转头就冲进了父王的书房。
    “父王，太子他……你答应了什么？”
    明霞焦躁的发问被晋王抬手的动作按了下来，她坐了下来，脸上终于归于平静。
    “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晋王并不准备回答女儿，就算他知道这个女儿一等一的聪明，就算他时常在心中想，如果她是男子自己一定要让她继承自己的位置。
    “父王！”明霞的话脱口而出：“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来找你？！”
    “因为陛下在猜忌他！”她的声音尖锐起来，“他在拉拢你，可是父王你何必搅和到这摊混水中去？！“
    晋王冷淡的视线让她渐渐地冷静下来，好一会儿，才冷淡地说：“父王，为什么呢？”
    她真的不明白，如今自家已经不可能再进一步，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可父亲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去。
    “父王你就不怕……到时候……”
    晋王在心中无奈地叹息。连自己的女儿都能看清楚的，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可是很多事并不是你选择躲避就能真的置身事外的。况且，太子如今是最恰当的人选，而自己那位兄长如今的状态也让人怀疑。
    如果自己的兄长真的有了什么不妥当，那么如今依旧固执地拒绝太子的好意也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不能说，只能对明霞冷淡地说：“本王自有分寸。倒是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一句话就让明霞颤抖起来。
    在外一直算得上洒脱利落的明霞在这个时侯爆发出来相当程度的愤怒：“就连当初……也说了女儿可以继承家业，可是他的后人却没有一个人当真将自家的女儿看在眼中。父王，你说，如果曾祖父看到这一幕，又有什么想法？”
    晋王冷下脸：“闭嘴。”
    他指着书房外：“滚出去。”
    明霞定定地看他，片刻之后扭头就走。
    那一瞬间，她的脸颊上泪水滑落。
    她恨自己不能早生几十年，若是自己能生在祖父那一辈，又何必被这样羞辱。
    当年的曾祖父和叔祖释放了全天下的女儿家，可现在，这些被放出来的女儿家正在逐渐失去自由。
    她流着泪回去，栖霞还留在她的院子里。见她泪眼朦胧地回来，格外惊讶：“怎么，家里头还有谁给敢给你不痛快？”
    她眯着眼将杯中酒液又饮下一口，醉意朦胧地说：“我以为，你不会生气呢。”
    明霞不想和她纠缠，只是坐在一旁。
    栖霞嘻嘻一笑，也不走，只是捧着就被一口接一口。
    元娘送过来的酒并不浓厚，就算饮下了许多，也只是微醉。脸颊上很快浮起绯红，眼神却格外清亮而悠远，仿佛透过了这个院子落在不知何处的空处。
    唇边露出了十分少见的笑意，明霞抬头的时候，就看见栖霞嘴角的那一抹轻笑。
    讽刺地，却与平日里的尖锐不同，更多的似乎是在嘲讽自己。
    “怎么？”察觉到明霞的视线，栖霞对她举起杯子：“你也要来喝几口吗？”
    她摇晃着杯中的酒液，浅浅的樱色在琉璃的酒盏中旋转，被阳光照射着，反射出微小的七彩光芒。
    “你有什么心事呀？”栖霞向她靠了靠，一双眼中流转着少见的神色，亲热地对明霞说：“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嘛。”
    “虽然平日你看了我不少笑话，可是这种时候，我不会笑话你的。”
    明霞被她身上的酒气刺激得皱了皱眉。
    这样的栖霞十分少见，她甚至生出一种这个时侯的栖霞十分可靠的错觉。
    可是……
    “人生苦短，”栖霞忽然说，“有些事就不要看得太重了。及时行乐呀。”
    她对明霞含笑举杯，一口饮尽杯中酒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扬声叫着自己的丫鬟：“回去了回去了。”
    指着明霞，她放肆地笑：“和她在一起，真是太没趣了。”
    她被丫鬟扶着回去，明霞看着她的背影，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发慌。
    一口酒闷下去，反而心情舒畅许多。
    明霞怔愣地捏着酒杯，忽而笑了起来。
    元娘刚回到杨家，就有下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有人请了元娘去赴宴。
    元娘吃了一惊：“我方才回来不久，怎么……就有人送了帖子过来了。”
    下人也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将帖子送了过来，元娘随手翻看，看到落款的名字，又是一愣。
    她与郭蓉蓉并不是特别熟悉，但也算不上全然的陌生人。
    但若所熟悉到让对方向自己发出邀请，似乎也没有那么亲热。
    不过元娘本就有其他打算，如今对方既然邀请了，也就准备顺势答应下来。
    杨老爷知道元娘答应了去郭家也不甚在意，只是叮嘱了她路上要小心就任由她去了。
    元娘当日梳妆打扮出门，到了郭家郭蓉蓉亲自上门来接，口中叫得亲热：“原来元娘妹妹将来也是要嫁入皇室的，怎么不早说。”
    元娘好奇：“何出此言？”
    郭蓉蓉笑道：“如今谁不知道元娘妹妹定亲的是太-祖那一脉的子孙。”她指了指某个方向：“这可是安王世子府上传出来的，哪里还能有假。”
    安王世子。
    叶世炜。
    她拉着元娘的手进门，笑道：“我请了莹莹过来，三个人一起聚一聚。”
    杨淳莹果然就在里面站了起来，脸上笑容满面：“妹妹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了，”元娘也同样笑得温和：“我以为姐姐尚在孝期不便出门，还想着过些时候前去拜见姐姐。”
    两人说得亲热，却都知道对方是在说废话，一个字都不能当真。
    郭蓉蓉在一旁笑道：“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可别在我面前显摆。这不是眼馋我没有姐妹吗？”
    说着她起身去拉元娘的手，含笑道：“不如元娘就给我做妹妹吧。”
    杨淳莹心中嗤笑，果然就听见元娘格外婉转地拒绝了郭蓉蓉。郭蓉蓉却丝毫不觉丢脸，只是叹：“真是可惜，我真是特别喜欢元娘呢。”
    说着却又话题一转；“只是以后元娘嫁到安王府，只怕就不能常常往来了。”
    “皇家规矩重，安王府上只怕也是如此，也不知道元娘能不能习惯。”
    杨淳莹的手捏得紧紧的，唇边带笑：“听说安王一脉是太-祖血脉，行的是太-祖旧风，与皇室又不同。”
    “说不定元娘的日子比你我还舒坦。”
    元娘听不得她们口中带刺，当下笑道：“姐姐说的是。”
    她将叶夫人好生夸奖一番，说她如何温柔可亲，又说安王府上叶莹也是个爽朗大方的，安王府上上下下都再好不过：“若非如此，爹娘也不会答应。”
    “虽说我是商户女，可商户女嫁人比起高门来倒是自由许多。就算是王府，也不是非去不可的。”
    杨淳莹听得越发牙疼，心中却忍不住想起当日让她心动的少年。可惜的是少年对她无意，自己送上门去却之只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此时见元娘笑容满腮更觉心中难耐，忍不住想，若是祖父还在，日子大约也不会这么难过。
    她这个时候倒是深切地明白了父亲所说的，权势是人的底气。
    郭蓉蓉举杯遮住自己眼中讽刺，心道将杨淳莹请过来果然是对的。只要她在这里，总会刺激得杨元娘多说一点。
    就算多有夸大，也不难看出安王府这一桩亲事是当真是让人很满意了。
    这样的一个人……凭什么……
    她这般转动着心思，听杨淳莹问起元娘这些时候有没有和郡主往来。
    果然听到元娘说起去了晋王府上，与两位郡主一同吃茶用饭。心中正暗自羡慕，忽而听元娘道：“临走的时候，倒是有幸见了太子殿下一面。”
    元娘的声线中带上若有似无的诱惑，视线一寸一寸滑过各怀心思的两人，甜蜜地说：“殿下果真是人中龙凤，风姿不俗。”
    她眯了眯眼，越发轻柔，声音仿佛要化作羽毛轻轻地落到两人的心底去：“殿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出色呢。”
    杨淳莹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自己咬住了唇都浑然不觉，心中只是想着，她居然能见到太子。
    郭蓉蓉也是如此，好在她比杨淳莹更懂得遮掩自己，当即十分感兴趣地问：“元娘居然见到了太子？”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太子啊……”
    元娘笑眯眯地说：“太子是个很好的人。”
    “姿容出色，风采过人，又和蔼可亲。”她垂下眼帘，听到自己的声音试探地放出钩子：“和太子殿下聊天，让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