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有下辈子了》30.第 30 章

    元夜的热闹终结于烟花绽放之后。
    杨夫人带着元娘与杨祁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半夜了。
    杨祁早已昏昏欲睡，马车内一片安静。
    “元娘，”杨夫人忽然说，“今儿晚上，和娘一起睡好不好？”
    有些诧异，但元娘依旧很高兴地答应了。上一次与杨夫人彻夜长谈，还是元娘定亲的时候，元娘倒是有些怀念了。
    回到家中，杨老爷与杨则尚未回来。杨夫人梳洗过后才看到杨老爷身上带着酒气的身影。
    她扶了杨老爷，结果对方却呵呵笑地抱住她：“眉眉，我们要发达了，我们要发达了。”
    他笑的样子傻极了，杨夫人无奈地扶着他，哄着他，好容易伺候着杨老爷睡下了，回过神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
    她忙叫不好，自己忘记让人去告诉元娘一声让她自己先睡了，却不知道元娘这个时候睡了没有。
    悄悄递过去一看，元娘的房间里居然还亮着灯。
    杨夫人尚未让人去敲门，元娘却已经打开了门：“娘。”她笑微微地看着杨夫人。
    “我知道娘总是会来的。”
    母女二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杨夫人心中感慨。
    元娘这般懂事，倒是让她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完全说不出口了。她犹豫了片刻，正准备泛起，就听到元娘轻声问：“娘是不是有事想问我？”
    杨夫人翻过身，一点微光中看到女儿闪亮的眸子：“娘想知道什么？”
    被元娘这样看着，杨夫人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元娘：“元娘，娘是不是很笨？”
    “当然不会，”元娘回答得飞快，“娘为什么会这么想？”
    “只是今天……那位叶家的大少夫人，见了一面，我就觉得，那位真实厉害。”杨夫人这样感叹了一句，方才将话题转移回来：“她之前遮遮掩掩地说那一脉这一脉的，我什么都没想到，还要你来告诉我。”
    “娘……”元娘撒娇地叫起来，在被子中抱住杨夫人，亲热地将头靠在杨夫人身前：“这些陈年旧事，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你看杨城，又有多少人知道叶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那你又知道了？”
    “我在京都……过了那么久。”元娘的声音忽而低了下去，旋即又昂扬起来，：“我总该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被她这么一说，杨夫人就轻笑起来：“你呀……”
    她放低了声音问：“当年太-祖与太宗的事情，难道还有什么内情？”
    元娘也低声地说：“娘觉得，这大好江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祖不留给自己的血脉，为什么要留给自己的弟弟，还不是同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弟弟？”
    她轻哼，不屑地说：“当年太-祖也不是没有后裔，说什么太子听闻消息悲痛而亡，我是不信的。”
    这些事情发生在几十年前，杨夫人一辈子都没有听过，听得目瞪口呆。
    最后她柔声说：“元娘说，日后叶家有人做了皇帝，难道叶家一直都没有放弃？“
    “怎么可能放弃。”这么说了一句，元娘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只是对杨夫人说：“娘觉得，叶家大哥为什么一直留居京城？不过是这一脉始终不放心，留一个人质而已。”
    杨夫人心跳加速了片刻，最后轻轻摇头：“富贵荣华最是动人心。”
    元娘给杨夫人这样说了一番，却忽而想起大长公主来。
    这位大长公主，估计是完整地经历过当年的那场事变吧……那么，对自己的另眼相看，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是叶世臻定亲之人的缘故？
    “姑奶奶是个好人，”栖霞这么说，“只是年岁大了，这些年越发喜静了。天冷天热都不爱出门。”
    今天她居然是和明霞一起过来的，而且两个人看上去还相处颇为融洽，让元娘颇为诧异。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同胞姐妹，关系好一点又有什么问题。”这么替自己分辨了一句，栖霞又露出笑容；“元娘，听说杨城那边，这个时侯已经桃花开了？”
    “今年不知道，往年这个时候，应当是开了。”元娘说着，也有些怀念起来，说：“桃花开的时候，赏花饮酒倒是其次。取了新开的桃花做出来的桃花糕淡香清甜，热腾腾地刚出锅的时候最为好吃。或者拿桃花酿酒，虽说味道清淡了些，但不醉人，又有养颜的功效，年年家里都要备上一些，到秋天就可以喝了。”
    栖霞听得大为意动：“桃花糕也就算了，桃花酒倒是不曾听说过，听起来很好喝啊……”
    明霞在一旁默默地递过来一杯茶，栖霞迷惑地看看她，元娘却已经笑了起来。
    “果然是没元娘聪明。”明霞这么说了一句，栖霞立刻就明白了，张牙舞爪地说：“好你个明霞，居然要堵住我的嘴，，哼！”
    虽然这样说着，栖霞依旧一口将杯中茶饮尽了，免不得又受了明霞一番毒舌。
    好一会儿之后，话题才重新回来：“可惜元娘今年赶不上了，要不然让元娘给我们送酒过来就好了。”
    元娘在一旁笑：“虽说我家不做，难免有旁人做的，等我回去了，且去问问就知道了。若是有酿得好的，再给郡主送过来。”
    虽然这样说着，元娘却怎么都没料到，自家人回家的时间又一次推迟了。
    “爹你又买了宅子？”就连元娘都很诧异，尤其是听到杨老爷买到的宅子的位置。她是知道的，那一片是京中的请贵之家的聚居地，断不是自家这么一个商户能买到的位置。
    只是看杨老爷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又催着家里人赶紧收拾东西，恨不得现在就搬过去的模样，她吞下了尚未问出口的问题。
    不等她去问杨老爷，杨则就来找她了。
    兄妹之间倒是有些时候不曾坐下来好好说话，一旦面对面，元娘就发现，杨则似乎又长高了。
    她狐疑地比划了一下，确认果然是如此，不由得脱口而出：“哥哥你真是大变样了。”
    杨则只是笑：“妹妹倒是没怎么变。”
    玩笑说过，杨则才道；“元娘是不是准备去问爹，为什么要在京城里买宅子？”
    不等元娘答话，他就自己说了：“也是为了能在京城生根。虽说家里的产业多在杨城，但如今……有路家，又有叶家，杨家也不该将自己局限在一个小小的杨城了。”
    他说话的样子坦然而自信，看得元娘一愣一愣的。
    “哥哥真的是大变样了。”元娘这样幽幽地叹了一句，才问杨则；“真的是不后悔了吗？”
    “已经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杨则笑了一下，已经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有了从容的气度。
    “元娘，不要总是将视线落在过去了，”他低声地劝，“你能接受一个叶世臻，那么，也该接受，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被杨则这么一说，元娘的笑容好似更淡了一点，却也更真了一点。
    “哥哥你说的对。”她低声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总不能一直看着过去。”
    停了一下，她忽而又说：“可是，有些人我才不想原谅。”
    杨则轻笑：“若是元娘觉得那些人有不值得原谅的道理，那就不原谅好了。只是不要因为他们而让自己不开心。”
    见元娘点头，他方才松一口气，对元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从元娘处离开的时候，杨则心中还是颇有些感慨的。
    从去年开始，不到一年的时间，不管是谁，似乎都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
    他走入杨老爷的书房，听到杨老爷一声“来了”，后者头也没抬，飞快都将信件写好放在一旁等待墨迹干下来，方才问：“和元娘聊得怎么样？”
    杨则爽朗地笑：“妹妹很好。”
    “元娘自然好。”杨老爷也笑了笑：“只是有些事，可别在她面前说漏嘴了。做父亲的和做兄长的，总该为家人多做点事。”
    见杨则点头，他方才放下心来。
    将信件装入信封让小厮送出去，杨老爷换了出门的衣裳，带着杨则去谈生意。
    路宽与杨老爷同行，曲曲折折一条小巷子进去，尽头推门而入，里面居然有一个大大的宅院。
    里面略有些荒凉，但此时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对样杨老爷一拱手。
    进了门，就看见叶世臻与一个面貌相似的青年坐在那里含笑说着什么，见杨老爷进来，两人连忙站了起来。
    杨则的视线落在叶世臻身上，又落到那面貌相似的青年身上，心中就有了猜测。
    “伯父，”叶世臻轻声道：“这是我大哥。大哥，这是杨伯父。”
    杨老爷与叶家老大视线相对，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各自露出恰到好处的笑脸来。
    叶家老大叶世炜今年二十二岁，却已经在京城居住了七八年。
    如今虽然见到了弟弟，却也并不太亲近，但对着杨老爷，就客气许多。
    路宽的视线从叶世炜身上扫到叶世臻身上，一直都一言不发，等到杨老爷与叶世炜谈完了事情，走出了庭院，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才轻声问杨老爷：“老爷，那叶家子……”
    “以谁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