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有下辈子了》16.第 16 章

    元娘最后被说服了。
    也许在她心中早有这样的念头，如今不过是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压住自己恐惧的心情。当家人都已经直面向前，她也就没有了抗拒的理由。
    “什么？”叶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们要去京都？”看到元娘点头，她不顾仪态地抓了抓头发：“为什么要去京都？”
    “祖父快走了，”元娘垂下眼，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理由：“爹他无论如何也该回去一趟的。只是祖父又特意来信说让家里人都一起去，毕竟是……也不好当真装作不知道。”她重重地叹一口气，对叶莹露出歉疚的表情：“也只好过去一趟了。”
    叶莹沉默了片刻，抓住元娘的手：“我还想着等家里梅花开了，我再来请你过去看梅花。结果你就要去京都了。”
    她十分可惜地叹，又对着元娘俏皮地眨眼：“还有我那三哥，这两天忙里忙外的，又特意去找了周先生，似乎是盘算着过年的时候要给你什么惊喜，结果你就走了……他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该多难过。”
    元娘失笑：“也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去京都暂住而已。”
    叶莹握着她的手唉声叹气：“就算是暂住，也很让人难过了。我给你写信？”
    得到了元娘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才高兴起来。
    今日元娘请她的理由是赏花，虽说院子里也摆了几盆深秋少见的花卉，如今却也没有人将心思放在上面。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
    说过了去京都的问题之后，元娘就说起了上一次的赏花宴，叶莹顿时就来了精神：“元娘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
    她亲热地贴过来，在元娘耳边说：“以后少和伍慧来往，听说那天之后，她家那个表妹就吃了大苦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伍慧故意的。”
    闻言元娘倒是略有诧异，明明……
    她只是面上不显，状似随口道：“我过后就要去京都了，一来一回少说也是小半年，只怕伍小姐早就忘了我了。”
    叶莹想一想也是，只是心中还略有不得劲，嘀嘀咕咕地说起了自己知道的消息：“就算你们碰不上了，我觉得你也要小心她。听说她那个表妹陈倩倩，差点被她丢在外头过夜呢。”叶莹皱了皱鼻子：“我们这样的人家，你也知道的。有下人陪着在外头过夜还好，一个女孩子在外头过夜了……”
    元娘低头只是笑：“莹莹，你忘了吗？”
    “什么？”
    “那个时候，我们等马车的时候，是那位表小姐的下人过来说表小姐先走了。”桂花捧了茶上来，元娘就顺手取过来给叶莹倒上一盏，才又说：“就算是伍小姐做了什么，也没有让表小姐的下人也跟着糊弄人的道理。”
    “所以这事情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呢……”
    叶莹楞了一下，思绪尚未转过来就低头去看茶杯，下意识惊讶地叫：“咦，真漂亮。”
    白瓷的茶盏中一朵花正在慢慢盛开，将茶水渐渐地染上了浅浅的色调，最终显出一盏芽色的茶水来。
    “这是……什么茶？”
    “就是花茶，炮制过后便于保存，泡出来也好看。”
    上辈子谁先拿出来待客的？不记得了，反正最后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夏天回来的时候借着各种各样的小事情打发时间避免自己真的陷入那些负面的情绪当中去，这就是当时留下的东西之一。
    “真漂亮。”叶莹又感叹一次，“元娘你真是有巧思。”说起来并不复杂，做起来也很容易，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没人会想到那里。
    如今多看几眼，也就知道了。
    元娘微微一笑：“你要是喜欢，我这边还有，你取些过去喝着玩。”
    叶莹喜悦地答应了，旋即回到了方才的话题：“元娘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若是当真如此，只怕事情是怎么样的，还另有说法。”
    她垂下眼，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那双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看起来我在旁人心中，就是个很好骗的呢。”
    话音未落，就听到元娘一笑：“也是因为你重要，才有人费尽心思传了假消息到你耳朵里面去。你看我这样的，若不是你说，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官司。”
    叶莹就笑了起来：“元娘你说话真是好听，感觉一下子就高兴了。”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说了起来，说到那一日的赏花宴，叶莹道：“也不知道孙茹那天怎么了，非要拉着一群人往那边走。”
    元娘挑了挑眉：“说起这个，有件事要和莹莹你说一说。”
    她亲热地靠了过去，贴着叶莹的耳朵低声道：“莹莹可还记得，那时候在路上遇到了我？”
    见叶莹点头，她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那时候，我本不该在那里的。”没有去看叶莹的反应，元娘继续说了下去：“莹莹家中，当时可有十三四岁的娇客？若是去问一问，大约还能知道点什么。”
    叶莹的一颗心落下去又爬上来，最后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对元娘说：“发生了这种事，元娘怎么都不跟我说？”
    “这不是告诉你了吗？”元娘又笑了起来：“左右，我也没有什么事。”
    话虽如此，她依旧被叶莹闹了好一会儿，答应了叶莹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先告诉她才将这件事揭过。
    隔了两日，叶莹巴巴地送了信过来，说了好几个她在京里的朋友，说自己已经去信拜托她们照顾元娘了：“小时候我在京城里，还是有些好朋友的。”
    元娘见了感动之余微微一笑，且不说时隔几年那些人到底会不会看在叶莹的面子上对自己照顾几分，如今的京城……元娘自觉倒是比叶莹更熟悉。
    她将这封信珍重地收到匣子里，记下了叶莹的这份心意。
    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办法回报这份心意，都是应该被珍藏的。
    临走前几天，叶世臻带了两个人上门来。
    见到元娘一句话未说就先微微一笑：“老师还说过年的时候让元娘你去看看他，现在去不成了，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抱怨。”
    周老先生得到了这样的评价，元娘倒是不意外，只是笑道：“等从京城里回来，就去拜访老先生。只希望到时候先生不要嫌弃我烦就是。”
    两人都落了座，叶世臻凝视着元娘，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干脆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杨家在京中也是高门世家，若是去了杨家，你身边的丫鬟倒是有些不太够用。”他的诚恳让这样一件说出来很容易让人觉得在挑衅的话也显得十分真诚，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关心：“你若是愿意，我这边有两个人，让她们跟着你一同上京去。”
    叶世臻带过来的两个人虽说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可两个人一个精通医药病理，另一个人却擅长礼仪交往，看上去都是不打眼的外貌，进退之间可以看出十分有分寸，两人看起来更似精心培养的人才。
    正如叶世臻所说，元娘身边的丫鬟应付普通的内宅是够的。但元娘自己知道，此去要面对的，就不是普通的京城。
    她身边的丫鬟确实不太够用。
    叶世臻的礼物，恰好送到了点子上。
    他诚挚地凝视元娘，看出元娘的迟疑，温柔地说：“京都那边，元娘可不仅仅是杨家的女儿，也是我未来的妻子。”迎着元娘的视线，他的声音越发温柔：“想来元娘已经知道，于叶家而言京都那边也不是一片风平浪静，若是元娘被我连累而出了什么事故，只怕我永远都不会心安。”
    见元娘错愕，他叹到：“如今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只怕元娘以为我在说梦话，可……我只盼元娘平安顺遂。”
    有些话他如今也不好说尽了，只能希望元娘明白自己的未尽之意，接下了这样两个人。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有淡淡的困惑。
    既然父亲允诺了杨家这样一门亲事，那总该提醒杨家京中并不那么安稳，为何杨家还要一意孤行地上京？
    还有，如今杨家的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为什么……
    父亲那边反而毫无反应，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件事一样？
    种种思绪混杂，让叶世臻急急地调取了这么两个人，送到了元娘身边。
    无论有什么缘故，总要护得元娘周全才好。
    元娘闻言反而笑了起来：“你多虑了。”
    她试探地上前了一步，对叶世臻伸出手。后者愣了片刻，随后就握住了她的手。
    暖意传递过来，元娘觉得心中也暖。
    “并不是连累或者什么，只是……”她轻笑着说：“这份礼物送得恰到好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谢之意了。”
    她对叶世臻眨眨眼，满意地看到对面的少年眼神越发闪亮：“你只知道叶家情况复杂，却不知道……杨家的情况也复杂着呢。有她们，我倒是能方便许多。”
    “我只怕她们是你用心培养出来尚有大用的，给了我，若是你还有需要的地方，岂不是不方便？”
    叶世臻顿时就笑了起来：“能被你所用，就是她们的大用了。”
    “对我而言，你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