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有下辈子了》11.第 11 章

    千日醉，让人在中毒期间越发头脑清明表现出色，但三个月之后，这种状态一去不返，整个人就会变得仿佛失了神智一样呆呆傻傻的。
    据说千日醉之名，就是因为将千日内的智慧都集中在了这三个月。
    这样的药，说不好是毒或者是良药，但效果却是卓越的。
    因为配置艰难，千日醉之名不显于人前，叶世臻却是知道的。
    正因为知道，所以更惊讶于，元娘居然知道千日醉，还能清楚地分辨出来。
    他的视线灼灼地落在元娘身上，似乎是要等一个回答。
    元娘却只是抬眼看着他，两人的视线相交，眉眼之间似乎流转了许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传递过去，只剩下一片可怕的沉默。
    叶世麟不知道千日醉是什么，但看叶世臻的表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看到元娘与叶世臻之间诡秘的气愤，他心中微妙地酸了一下，大声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没听过这玩意的名字，有什么作用？”
    叶世臻闻言看向叶世麟，断开了自己与元娘的视线相交，低声说了千日醉的功效。
    叶世麟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听起来歹毒着啊……”他只是这样感叹了一句，就干脆地对叶世臻说：“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赶紧问，说不定等一会儿我就想不起来了。”
    说完就被叶世臻瞪了一眼，他咕哝了一句，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叶世臻对元娘说：“只怕要留些人在这里排查一二了。”
    元娘自然无有不可：“本该细细详查的。”她叫了庄头过来，吩咐他按照叶世臻的安排行事，随后道：“今日说过要回程，如今也该出发了。走得迟了，只怕家里头担心。”
    叶世麟站起来跟着一同往外走，临走前还对叶世臻挥挥手：“三哥你只管放心留在这里就是。”
    叶世臻哭笑不得，追上去敲了敲他的头：“谁说我要留在这里了。”
    “咦，你不是要留在这里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自然有人来做。”叶世臻说着，抬手叫了小厮过来吩咐，抬眼一看，叶世麟又跟在元娘后面走远了。
    他唇边的笑意就淡了些，旋即想到一些事，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杨祁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东西等着出发，却不料过了好久，伺候他的小厮才急急地过来，说小姐并叶家的两个少爷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出发了。
    他松一口气，见到元娘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我还以为姐姐你不走了。”
    “早已和娘说好的日子，怎么会不走。”杨祁闻言大大地笑，叶世麟在旁叹道：“杨祁你真是不懂得享受，回去了就要被管教，还不如在这里玩得开心。”
    杨祁显然很是不赞同，两人三下两下就拌起了嘴，一直到上车，都不曾停下来。
    周老先生在一旁看着也不劝，时不时还煽风点火，叶世臻就在这样的背景音中出神地思索着会是什么人要对自己下手，直到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路上有人的马车坏了。”桂枝掀开帘子对元娘禀告说：“说是城里陈家的小少爷，问能不能带他们进城。”
    元娘随意地问：“哪个陈家？”
    桂枝道：“据说是做香料生意的，只是奴婢也不曾听说过，大约是新来的，或是生意不大。”
    “香料生意，哪有不大的道理。”元娘随口说了一句，让桂枝去问问能不能调一辆马车出来借给陈家。
    叶世臻听得有人过来请求帮助也不以为意，只是让探出头去看个究竟的叶世麟坐直了，不要让外人看到了这般不规矩的模样。
    叶世麟一边抬手搭着凉棚往来人的方向看，一边对叶世臻说：“三哥你就别瞎操心了，老得快。”
    周老先生在旁边哈哈哈大笑说是，叶世臻无奈地摇摇头。
    没过一会儿，陈家派人来道谢。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管事，长得倒是一派正气，十分客气地向元娘道了谢，视线在元娘身上打了个转，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去。
    双方客客气气地交流一番，陈家的管事就退下了。
    “看过了，你觉得如何？”
    “不过普通。”陈家管事恭恭敬敬地对马车里的人说。
    “所以啊，姐姐，你甘心吗？”马车里的人笑嘻嘻地说：“被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抢走了。”
    另一个声音冷淡道：“我是否甘心，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若是你不甘心，那妹妹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呀。”最开始的声音笑嘻嘻地说着，显得十分轻浮的样子，陈家的管事却低下了头，知道自家的这位小祖宗说的是真的。
    听的人冷笑了一声：“你的一臂之力，我可不敢当。只要你不插手，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姐姐真是冷淡呢……”
    入城之后，杨家的下人就迎了过来。
    见着元娘先行了一礼，笑嘻嘻地说：“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老爷派小的在这里等着小姐，给小姐牵马呢。”
    杨祁从马车内探出头：“庆东，爹怎么派你过来了？”
    庆东一边行礼一边说：“今儿老爷忙着，大家伙也跟着忙，就我一个闲人，不派我派谁呢。小少爷您可别嫌弃我，至少给小姐牵个马，小的还是能行的。”
    杨祁大人似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少说两句。”
    庆东笑眯眯地又团团行了礼，与桂枝说两句话，方才转身往前面去了。
    周老先生在另一辆马车上笑：“这个下人倒是嘴皮子活泛。”说完就看着车窗外，手指头在腿上敲打着，嘴里哼着怪诞的歌。
    “先生是去哪里？”叶世臻一边给周老先生斟茶，一边问，顺手将叶世麟探头的动作按了下去，被叶世麟在背后嘀咕了一句。
    周老先生道：“自然是回去。你小子是还在我家混吃混喝呀，还是和叶小五一起回去？”
    双方正说着话，叶世麟忽而道：“三哥，你看那人，是不是京里那人身边的？”
    叶世臻下意识抬头去看，看见几骑缓步而过，当先一人神色沉凝，眼中闪着精光，看向四周的样子充满了防备，一双手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却一直都松松地垂落在身旁。
    周老先生在一旁笑呵呵：“哟，是个好料子。”
    叶世臻垂目道：“先生这话十几年前说，倒是可以当得上一句目光如炬。秦将军成名已久，先生这话未免说得太迟了些。”
    周老先生呵呵一笑，抬手将叶世麟捞了过来：“叶小五，快去让车夫停了马车，老头子要下车了。”
    不必等叶世麟发话，前头驾车的早已听到，慢慢地放缓了车速。
    周老先生尚未下车，秦将军的马匹就慢悠悠地从这辆马车身边过去了。马背上的人视线灼灼地扫过这个车队，却并未停留，只是一瞬，就掠过去了。
    元娘在车内飞快地低下了头。
    周老先生晃晃悠悠地从马车上下来，拒绝了其他人的跟随，带着自己的小厮慢悠悠地往家走，路上还在吩咐小厮：“回去了之后提醒我一下，这一个月都不要往叶家去，也别让那小子过来住。”
    小厮大胆地问：“老爷，这是何故？”
    周老先生笑一声，敲敲小厮的头：“你家老爷我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你蠢笨如猪，就别想猜了。”
    说罢，他也不等小厮再说什么，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晃荡着家去了。
    叶世臻先送了元娘回杨家，果然如同庆东所说，杨家上下都忙忙碌碌。杨夫人笑眯眯地拉着他说了两句话，叶世臻就带着叶世麟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叶世臻，杨夫人去了元娘的屋子，一遍看着元娘梳头换衣服，一边道：“世臻真是个好孩子，说出的话真是招人喜欢。”
    元娘笑道：“娘，可别忘了您的身份，不讨好您，还讨好谁去。”
    杨夫人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都不害臊的。女儿家……”
    “女儿家当贞静，我知道，”元娘含笑说：“在外人面前，我知道的。”
    话未说完，就被杨夫人一指头点在了额头上：“你呀……”
    两人絮絮叨叨地聊着天，杨夫人问起庄子里可有什么好玩的：“本该是我陪着你去的，偏生这两天你爹不知道做什么，折腾得家里都没个清净的。好在世臻的先生也同去了，有人看着你，我也放心些。”
    元娘不想打破她对周老先生的美好幻想，含笑点着头，说：“我也不是去玩的，只是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娘要是想问问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去问小弟。小弟可是和叶小五玩得开心。”
    杨夫人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只怕这小子玩疯了，我去看看他。”
    送杨夫人出了门，元娘才回到房间里，一边慢悠悠地将首饰都摘下来，一边想着今天碰到的那位秦将军。
    那位秦将军啊……
    日后，可是叶世臻的肱股之臣。
    那，现在呢？
    元娘不知道，却觉得，无形之中，有一阵风吹动了水面，荡起了丝丝波纹。
    她带着笑拆下了所有的首饰，看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手指。
    没关系，就算有风浪，自己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