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有下辈子了》4.第 4 章

    杨老爷目瞪口呆，他飞快地转过身，问过来报信的下人：“发生了什么事？”
    那下人小心地看了一眼元娘，叶世臻察觉到这一眼，下意识看向那边。元娘对刚才下人的举动充耳不闻，只是细细地问杨则：“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则苦笑：“只是叶小少爷调皮。”
    叶世臻只听这一句，就知道定然是叶世麟又忍不住了，在心中重重地叹气，歉疚地向杨则道歉：“是小弟无状了。”
    不用杨则说，看房间里这一片狼藉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元娘却又问：“那大哥你有没有什么事？”
    杨则摇头：“自然没关系，叶小少爷纵然调皮也很有分寸，只是恶作剧而已。”
    叶世臻连忙说：“杨兄抱歉了。”
    杨老爷已经从下人口中问到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走过来看着元娘的时候，也是一脸纠结。
    杨则一来为了让叶世臻放心，二来也确实有几分好奇，当即问道：“爹，叶小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杨老爷：你这让我这么说。
    并不需要他为难，因为元娘已经自发自动地开了口。
    “他被我丢进水里了。”
    杨则惊诧之下脱口而出：“小妹你有没有事？”关心之意溢于言表，元娘一愣，心底泛上暖意来。
    她摇了摇头，随后就向叶世臻行礼：“抱歉，叶少爷，关于此事我十分抱歉，但我不会认错。若是叶小少爷再次说出那种话，我还是会将他丢进去。”
    叶世臻：小五你到底干了什么？！
    他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想必是小五又调皮了。”
    不得不说，元娘有一副好皮相。她看上去乖乖巧巧又安安分分，虽然没有了以前那种开心果的笑模样，但沉静下来之后，又多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气息。
    就连叶世臻，也不免下意识更相信她。
    杨则慢慢地平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不恰当，小心地看了一眼叶世臻，心中打鼓了一下，干脆地道歉。
    叶世臻忙说没关系，恰好叶世麟进门听到，立刻就跳了起来：“三哥，你就这么不在乎你弟弟？”
    他一指头指到元娘鼻子前：“我被这个人推进水里了啊！”
    叶世臻：“哦，因为什么原因？”
    “我怎么知道？！”叶世麟有些心虚地说，视线看到元娘在一旁微笑的模样，冷冷地哼了一声，骄傲地扭过头去：“我怎么知道这个疯女人在想什么。”
    “说不定这个女人是为了她大哥报仇。”视线扫到杨则，叶世麟忽然灵机一动，指着杨则说：“怪我伤了她大哥。”
    元娘只是笑，杨则却额头青筋跳了跳。
    叶世臻：“你倒是有理由。不过，杨兄与你素不相识，却被你所伤，就算杨小姐因此而怪罪你，我也不觉得有错。”
    叶世麟瞪圆了眼睛：“三哥，你可真是我亲哥！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伤人，就压着我过来道歉，现在别人因为这个差点想淹死我，你居然也觉得理所应当。三哥你真是太过分了！”
    说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屋子里的杨家人：“你们也都是坏人！”
    杨老爷眉头一皱，上前一步道：“叶小少爷所言……只怕此事另有隐情。”他让仆人重新送了茶水点心过来，摆手道：“不如坐下来，大家一起说一说。”
    叶世麟就要跳起来，叶世臻上前一步，一抬手扣住了他：“杨伯父客气。”
    转眼瞪了叶世麟一眼：“你不是说我不听你的理由吗？如今不是正好分辨分辨？”
    既然父兄开始谈正事，元娘就要起身告退，却被叶世麟一句话停住了脚步：“她也要留下来！你把我推到水里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元娘：既然你说了，我也不介意再给你找点麻烦。
    叶世臻看着元娘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杨家人并不曾多加阻止，心中对这个杨家小姐在杨家受宠的程度更了解一分，也颇有些好奇，为什么如此受宠。
    旋即叶世麟就开始讲述自己“行侠仗义”的事迹，他也就将这点小事丢在了脑后。
    随着叶世麟的描述，杨则慢慢地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他几次有心想打断叶世麟的讲述，却都停了下来。
    最后等到叶世麟说完，他才开了口：“叶小弟，你被骗了。”
    叶世臻：？？？
    “红裳是清欢阁的清倌，前些时候……”他干脆地将事情都说了出来，“……今日我不过是去见她一面，说说我家中略有些变故，只怕一时半会不能接她出来，要委屈她多等一些时日。她就闹了起来。”
    杨则对叶世麟说：“叶小弟就是那个时候出来了，只怕是将我当做那等薄情之人了吧。”
    “此时就是如此，叶小弟若是有什么疑虑，直管去打听。事情如今只怕在外面已经成笑话，想必打探起来，也容易得很。”
    叶世麟一呆，随后就被叶世臻在脑袋上轻拍了一下：“还不快些道歉？日后就算你想打抱不平，也要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
    叶世麟扁了扁嘴：“可是……也一样啊，就算是青楼女子，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杨老爷瞟了一眼元娘，她正在发呆，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老爷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讨论太多，毕竟元娘纵然说了自己已经不是十一岁，也不好真的就当她是个大人了。
    他连忙将话题拉回去：“既然已经知道是误会了，此事就休要再提了。”
    杨则却在此时道：“若是当真有几分感情，也算我受这一遭不怨。只是事情并非如此，也是我的报应。”他定定去看叶世麟：“我太过愚笨，被人戏弄于股掌之间，叶小弟休要学我，轻易就被人骗了。”
    说完这句，他就闭口不言了。
    叶世臻只觉尴尬，看着叶小五似乎略有所动，心中又松一口气，若是能让他学一点道理，就算丢脸也值得了。
    只是坐在这里，却依旧有几分别扭。若不是父母俱不在家中，自己也不必摆出兄长的模样来替叶小五丢脸。这般想着，心中恨恨做下决定，无论如何，这次都要让叶小五受个教训才行。
    抬眼恰与元娘视线对上，下意识露出一个笑脸，后者却立刻就移开了视线。
    叶世臻顿觉沮丧，旋即想起一个问题，普通人家断然没有让十一二岁的妹妹来听大哥与青楼女子之间各种故事的做法，杨家居然就这么放纵了杨小姐。
    虽然是自家弟弟没礼貌地将人留了下来，可杨家这副作态……
    “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叶世臻尚未想明白，叶世麟就开了口：“还有一件事，她把我推下水的事！”
    叶世臻心头一跳，视线再度落到元娘脸上，却发现后者一片平静，听到了叶小五这样叫嚷着，也并没有任何的波动。
    他不由得盯着那张脸有些出神。
    这杨家小姐，还真是别具一格。
    元娘已经听到了叶世麟的话，却并没有什么给自己解释的念头。
    她只是随意地问：“叶小少爷为什么会在花园里？”
    叶世麟的气势一滞，旋即又有了勇气：“对不起，我捉弄了杨大哥房间里的小厮，打晕了他们。”说完这句，就更加理直气壮了：“然后我就在花园里被你丢进了水里。”
    元娘淡淡一笑：“叶小少爷不准备解释下，自己在花园里准备干什么吗？”
    叶世麟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就要开口，杨老爷连忙打断：“不管叶小少爷准备干什么元娘你也太过莽撞了。”
    他使了个眼色，元娘却并不听从，反而站了起来。
    “你敢不敢说，你当时准备干什么？”她向前几步，站到叶世麟面前去。
    十一岁的少女板着脸，脸上有种大人般的神气。可这并没有让她生出小孩冒充大人的滑稽感，反而让她显得成熟了几分。
    叶世臻看在眼中，下意识端起杯子掩盖住了自己有些失态的表情。
    那一瞬间，他恍惚有种自己看到了母亲的错觉。
    原本吊儿郎当的叶世麟在那一瞬间也被镇住了。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元娘，心中莫名地有种感触，如果自己说谎，眼前这个女人可能会动手。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可他却十分确定。
    如果再一次被丢出去，就太没面子了。叶世麟模糊地想着，好歹小爷也是个男子汉，居然被这么一个女孩子丢着玩……
    低头看见元娘比自己不知道细了多少的手腕，叶世麟嗫嚅片刻，居然没有说出话来。
    元娘冷笑一声：“我不管叶小少爷觉得自己多有多委屈，我只知道，若是我再一次碰见了，还是要把叶小少爷丢出去的。”
    “不管是什么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让他伤到我家里人。”
    她说完，杨老爷神色就变了，视线从叶世麟身上飘过，又落在元娘身上。
    “元娘。”
    对上女儿黑白分明看过来的眼睛，杨老爷想要让女儿先陪个罪的话又咽了回去，叹息起来：“元娘，你这般……日后可怎么过。”
    元娘却只是微微一笑：“日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世上，不管什么样的人，总有活下去的办法的。爹你说是不是？”
    那些肮脏的人都活得好好的，还享用着富贵荣华，那么，自己为什么又活不下去。
    若是有谁让自己活不下去，那么，最多也就是大家一起活不下去而已。
    杨老爷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