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走来的老人,约摸五十多岁的年纪,相貌慈爱可亲,从朝服上看官居“超一品”——这样尊贵的地位除了辅政大臣之首、太傅元朝宗之外满朝可找不到第二人了。慈焕稍一犹豫,便躬身一拜:“慈焕拜见元太傅!”
“王爷一病多日,听圣上说前事尽忘,没想到这看人识人的本事却是大有长进,呵呵……”元朝宗拈须笑道。
被发现自己是靠“看”出别人身份,慈焕暗叹这个太傅名不虚传,连忙也笑着说:“太傅事忙,怎么有空来看我练箭?”
“幸好圣上派老夫来看看王爷练箭的情况,否则老夫也就无缘得见王爷收服一名猛将的机智了。”元朝宗打量着慈焕,“王爷虽然病只好了三日,不过这三日里,关于王爷的传闻可是让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呐。”
“议论什么?气倒圣上还是流连听潮馆?”慈焕对于这些不相干的人所说的话自然满不在乎。
元朝宗脸上闪过惊奇的神色:“难得王爷这次没有发怒,可见真的长进了。”
关于元朝宗,慈焕的确还没来得及问过陈岚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见常啸送走了谷和正好走了进来。
“常统领,快来拜见太傅。”救命稻草来了,慈焕自然不会放过。
“参见太傅,请恕小将未能远迎之罪!”常啸本想退出去的,听到慈焕的唤声忙走近。
“常大人不必多礼。”元朝宗似乎对常啸的家世颇为了解,又道,“令尊两天未上朝,不知身体好些了么?”
“有劳太傅挂念,家父只是偶感风寒,服了药已经好多了,本来今日就要上朝,全是母亲不放心,要他多歇一日,明日便能与太傅一叙了。”常啸彬彬有礼的回答令元朝宗很满意,也解了慈焕无话可说的围。
“常兄,刚才有那小子在旁边打扰,我们也没好好练,不如趁太傅在这儿,你再教我些决窍,也好让圣上安心!”见元朝宗似乎又要跟他说话,慈焕连忙抢先一步拿起了弓箭,顺便朝常啸使了个眼色。
几次下来常啸早就“训练有素”了,微笑着答道:“王爷刚学射箭,以方才的成绩来看已属不易。不知王爷发现否,一开始王爷用尽全力,箭后劲不足中途坠下,但而后王爷看似不经意的一射,箭却力贯箭靶,一举中的。”
“的确如此,常兄不认为是巧合?”慈焕狐疑地望着常啸。
“巧合是巧合,但这种巧合正是王爷要下臣所要传授的诀窍。”说到得意处,常啸一脸自信的表情,“骑射,本是战场杀敌之用,而箭矢全部的杀伤力都集中在箭镞之上,也正因为如此,弓箭与其他兵器不同,并不是拿起来就能杀敌的。而王爷之所能够中的,正是由于心中有一股气在丹田形成‘气力’贯注于箭上——这也就是练武之人常说的‘以气御兵’。这种气,在战场上往往会被叫做‘战意’甚至‘杀气’,初会者现于行而达者隐于心,要想做一个御箭高手,则必须首先成为御气之达者。太傅,不知小将说的对不对?”
“老夫虽然是一介儒生,却也赞同常统领所说,这正契合了古人‘勇者有三,力敌为下,术搏为中,有浩然正气者方为上’之论,看来王爷今日定能不负圣上所望了。”元朝宗频频点头,显然对常啸之说非常欣赏,
“太傅就是太傅,中心思想提炼得这么学术……”慈焕刚一嘀咕,见元朝宗目光转向了他,赶紧接道,“浩然正气虽然重要,但勤练也定然不可少,劳烦太傅回奏圣上,臣弟必会牢记圣上教诲。”
“既然如此,老夫便回去了。王爷,常统领,明日猎场再见!”元朝宗似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慈焕,拱手告辞了。
等元朝宗走远了,慈焕才舒了一口气,一旁的常啸忍不住问道:“王爷今日不想见太傅大人?”
“常兄何处此言?”慈焕有些好奇。
常啸摸摸下巴:“这个……总觉得王爷与太傅不像传说中的那般亲近……具体感觉我倒是说不出来。”
“是么……”慈焕将常啸的话记在脑中,又道,“常兄,秋猎一过,我便算正式封王拜将,这静海王卫队少不了统领,不知常兄可否前来屈就?”
以慈焕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自然已经对常啸表示了极大的诚意,慈焕满以为以他和常啸的关系,常啸定然满口答应,不料常啸却道:“承蒙王爷器重,常某深感惭愧。但我蒙圣上不弃担任内侍卫统领,自问上未报圣恩,下未安百姓,实在不敢再有他念,还请王爷恕罪。”
常啸虽然说得很客气,却也让慈焕很清楚明白他的意思。慈焕心道:我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都亲自开口低身下气地说了,怎么你也不卖我个面子呢?心里这样想着,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双眼看着常啸,不由流露出埋怨的神色来。
常啸哪有不知道的?连忙赔罪:“王爷,我并非拿这些客套话来敷衍,实在是我觉得确实还没有报答圣上的知遇之恩——不如让我来推荐给王爷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如何?”
知道常啸这边没有转机,慈焕也不会死缠烂打下去,无奈答应:“那好。常兄推荐的人不会是谷和吧?”
“我怎么会这么不知轻重呢,王爷真是小看我了。”常啸见慈焕并没有生气,也笑了,“谷和这小子不给王爷添乱就不错了,哪能做什么统领?我要推荐的这人,文武双全,才德兼备,是不可多得的帅才,只可惜脾气大了些。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王爷的为人必定对他脾胃,若能与他倾心一谈,他会因此出山也说不定……”
此话一出,慈焕可有些哭笑不得了——好歹他也是个王爷吧,好歹是女帝的嫡亲弟弟吧,好歹是目前来说皇位继承的不二人选吧,怎么想把亲卫队统领的位子送出去还没人要呢?难不成这个世界就没有拍马奉迎这回事情了?
常啸看着慈焕阴晴不定的表情,眼角在四周略扫了几眼,凑近慈焕轻声说:“那人是我的知交好友,只不过并非我大桓之人,王爷若不介意,我就将他的住处绘成地图,交与王爷。”
慈焕“咦”了一声,好奇心也随之升起:“那他是哪里人?唉,我都只见过辰国的马,景国的茶,人可一个没见过——哦,我说的是我病好以后。”
常啸似乎对慈焕的反应很满意,不过仍然买了个关子:“此处说话不便,不如改天找一处清静地,再与王爷详说如何?”
“清静地?常兄也会去清静地么?我以为常兄只喜欢美女如云衣香鬓影之地呢……”被常啸重重吊了一下胃口的慈焕忍不住玩笑式的嘲笑常啸。
“美女如云衣香鬓影就不能是清静地?难道王爷觉得云展的琴不动听,霞飞的舞不美么?还是王爷独爱清奇孤高的星彩?”常啸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针对的当然是慈焕近期的“绯闻”。
“常兄怎么把这些无聊传闻当真……”明明什么也没做,慈焕可不愿意别人把他想象得仿佛夜夜笙歌不醉不归似的。
“哈哈,我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些市井传闻——不瞒王爷说,此次秋猎我偷偷以我和王爷的名义约了听潮馆三位姑娘,王爷不会拆穿我吧?”
慈焕一想到又可以见到性格迥异的三姝,心中也很高兴,虽然明知道秋猎这种场合并不适合那三姐妹,却也没有阻止常啸的出格行为,怀着一点小小的期待转过心思继续好好练起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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