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听潮馆的时候,不出所料——陈岚企早在门口守着,一边的春晓满脸的无奈。
慈焕略含歉意地对两人一笑,接过递来的缰绳,只听陈岚企轻声道:“王爷,圣上今日特派了个暗卫给您,我听说王爷起身后去了马场本想给王爷见见,到了以后才知王爷不在,我猜可能王爷会来此地,所以在此相候。”
“暗卫?是贴身保镖?”慈焕奇道。
陈岚企点点头:“正是,确切的说是秘密保镖,因此不宜在人多处相见。”
虽然已经有了不少“惊喜”,慈焕依然有着无穷的好奇心,翻身上马后,便跟着陈岚企一会这个只有在里才听说过的“暗卫”。
七拐八拐之后,本来就不怎么认路的慈焕当然的迷失了方向,前面的陈岚企很快在一栋竹屋前停了下来。
“这里倒是很清静雅致。是什么地方?”慈焕随口问道。
陈岚企面露尴尬之色:“王爷忘记了,这里是王爷亲自置办的,还取名叫养情庐。”
是人都听得出这竹屋是寻欢作乐秘密鬼混的场所了,难怪陈岚企尴尬。慈焕低头干咳了几下:“这个……名字改一个吧,听着怪肉麻……唉,其实应该换个地方,别让人家误会……咦——”最后一声是因为眼前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多出个人来。
眼前的人以单膝跪地,看不清身材,一身不起眼的布衣再加上蒙面戴帽,可以说走到大街上就会完全不出来。
“暗卫已到,我先告退。”陈岚企施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起来让我看看了。”慈焕示意那人平身,“你叫什么名字?”
“费君诚。”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孔,这不禁让慈焕对这个神秘的暗卫有些失望。这种反应自然逃不过费君诚的眼睛:“王爷不用对我太失望,暗卫就是永远躲在暗处的护卫,因此尽量隐蔽自己的任何特点是暗卫的责任之一。以后我可能会以不同长相、不同声音甚至不同身形的样子出现,王爷不会认得我,也不必认得,在有需要时我会告诉王爷。”
其他的话都被慈焕忽略不计,唯有那句“不同身形”引起了他的兴趣:“身形也能改变么?听起来有趣,是不是绑上布袋之类?”
费君诚没说话,只是略吸口气,只听骨骼“格啦啦”一阵响,待慈焕再看他时竟然比方才足足胖了一大圈,顿时把慈焕惊得目瞪口呆。
“其实无论高矮胖瘦只要情势需要都可以改变,王爷这次该信了。”费君诚不动声色地收功,看着慈焕又道:“王爷若没什么吩咐,我便不再出现在王爷眼前了,再出现必定是王爷身处险境之时,相信王爷也不会想经常见到我。”说着,也不知怎么就消失在慈焕眼前。
恍若看了一场超凡魔术的慈焕揉揉眼睛才想起叫了门外的陈岚企进来。“天色不早,待会儿我要去听潮馆赏昙花,就不回王府用饭,陈总管你带我去吃点东西吧。”
“可是……”陈岚企面有难色,“出门前侧王妃吩咐我,别让王爷误了府里开饭的时辰……”
慈焕研究着陈岚企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依稀陈岚企曾经自我介绍说是林若水的表弟啊,也就是说是他的小舅子咯,似乎又是他的皇帝姐姐派来的人,经常收发两边的“通知”,身份特殊而且复杂呢……看来这个人也得好好查查再说。
“王爷是不是回府用饭?”陈岚企追问道。
“恩……边走边说,别误了时辰。”慈焕故意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暂施缓兵之计。陈岚企果然中计,不再多话,于是二人并骑沿原路返回。
填饱肚子的慈焕按时出现在听潮馆门口 ,回想起刚才陈岚企被气到的表情,慈焕不禁有点发笑。
“以前我总听人说,公子您喜怒无常,而且对女子不假辞色,现在认识了公子,才知道传闻完全不可信。”春晓见了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说。
“这样说你不怕我一生气封了这听潮馆么?”慈焕剑眉一挑,口气有那么点冷冷的。
春晓果然被他的口气吓得再不敢出声,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王爷,您这个玩笑有点过了。”
不用看,慈焕一下子就认出了星彩的声音,回头笑道:“既然是玩笑,星彩姑娘又何必认真……”
“大姐就爱小题大做,以王爷的身份,别说跟个小丫头开开玩笑,就算言出必行,你我又能怎么样呢?”另外一个声音横插一杠,打断了慈焕的话。
星彩秀眉一蹙,却并没有发作:“三妹向来早睡,今日怎么也有如此雅兴?”
“大姐这话倒叫霞飞好笑了……”霞飞似有一股怨气在胸,仍然盯着星彩不放,“霞飞慕王爷之名已久,昨日王爷在姐姐房里不能相见,难不成今日大姐还要独占王爷么?”
“我何时……”星彩刚想辩白,一对上慈焕的双眸,不由想起昨晚房中、花园里的情景,虽然不是故意,但两人也算是独处,一想到这里,星彩不由有点脸红起来。
霞飞更是得理不饶人了:“别人常说大姐仗剑天下,虽然与我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同沦落在这听潮馆,却依然一身侠气,哼哼……”
“难得我们三姐妹此时在花园相聚,大姐三妹你们聊得真热闹啊……”平静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说,正是以琴艺闻名的二小姐云展。
“二姐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人家说不过大姐!”霞飞方才的咄咄逼人,到了云展面前却显得刁蛮娇嗔起来,语气也明显缓和了。
慈焕见机连忙唱起一出“自我错”:“千怪万怪,都怪在下,若不是在下想在星彩小姐面前卖弄,又怎么会误了霞飞小姐的邀约——啊呀,在下定当自罚三杯以表歉意!”
“王爷向来以桀骜不驯扬名在外,怎么忽然判若两人?”霞飞带着点好奇的目光看着慈焕。
“或许是在星彩姑娘这里慈焕才不敢放肆也未可知。”慈焕微笑看了星彩一眼,心知这个玩笑星彩必定担不起。
果不出所料,星彩脸色明显变了一下,蹙着眉不悦地横了他一眼,却意外并没有发怒。
“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先赏月,再赏花,在下那三杯也好罚了省得赖账。”慈焕见好就收,毕竟他并不是真的要星彩受窘,只不过一时兴起,开开玩笑罢了。
“今夜月明星稀,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虚度?”云展提议众人吟诗助兴,一下子得到了霞飞和星彩的一致赞同,慈焕虽然心中惴惴,但想到自己本来古文功底也不差,再说以他的身份,若是出丑最多也就是令在场的三位美女大感失望,并无性命之忧,却也并不怎么担心害怕。
“待会儿是赏昙花,不如就用昙花为题,每人吟诗一首如何?”星彩依然又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我先来我先来,三姐妹属我学问最差,大姐二姐你们可别跟我抢!”霞飞支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了思绪:
“晶莹胜玉宛披纱,
夜色迷离静绽花。
易逝香魂悄然去,
唯留美梦浸芳华。”
“好个‘易逝香魂’!看来霞飞对现实颇为不满呢。”星彩不无嘲笑之意。
又是云展做了和事佬:“不过是借花咏志,娱兴而已,姐妹之间何必太多计较?”见星彩、霞飞二人也不是真的要吵起来,云展又道:“轮到我献丑了——
月凉清嘘散清雅,
平生羞与说芳华。
此瞬恰是君睡里,
暂忍未扣绿窗纱。”
“二小姐如此为此‘君’着想,岂不是苦了自己?”慈焕想起方才云展提到的“借物咏志”之说,心中推敲诗中深意,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却发现此话一出,云展与星彩偷偷交换了个眼色,星彩似是感激,而云展则是不以为意。
只见星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道:
“不求艳色引人折,
此生清绝向月赊。
莫笑孤芳弹指谢,
光华永照又如何——”
说罢,星彩再次饮尽杯中酒,狂傲之姿另在座三人都心生敬慕。
“为这‘又如何’,在下敬星彩姑娘一杯!”慈焕最是佩服孤高豪迈之人,忍不住再邀星彩举杯,“三位小姐在场,在下当然敬陪末座,但望不要嘲笑在下文采浅薄——
层云渐散,落霞无沾,朦胧星汉染罗衫。长亭别后,忆里清欢,唯月边云,池边柳,枕边函。
悲也何堪,欢也何安,茫然出却见春还。花开一夕,淡然流年,是水中月,镜中花,。梦中烟。”
“想不到王爷对于长短句也有涉猎,霞飞过去确实小看王爷了。”霞飞快人快语,一下子说出了三女的心声。
慈焕在心中酝酿良久之作得到三位美女的赞赏自然心花怒放,再回看三女,只见霞飞满脸都是盈盈的笑,云展虽然也是笑着,却含蓄的多,只是眼底闪过一抹惆怅,而因为酒意上涌而双颊陀红的星彩,美艳不可方物,与平日的飒爽判若两人。如此的三人,看起来煞是养眼,说不心动,那也是骗人的。
“快看,昙花快开了!”霞飞突然叫了一声。
四人连忙走近,生怕错过这一瞬间的芳华绽放。只听“啪啪啪、啪啪啪”几声很轻微、很轻微的声响,几个原本藏在叶边的花苞争相盛开,花瓣及花蕊,似乎都在微微地颤动,不一会儿就开到碗口大小,通体雪白,散发着清幽无比的香气。
“第一次亲眼见到昙花开放,真美!”霞飞轻声道。
“昙花本不该在这深秋时节开放,怕是下一瞬便要谢了……”云展的话音未落,就见那数朵方才还开的顾盼生姿的花朵迅速萎谢下去,很快变成了枯黄的颜色。
“啊……”四人不由都为这一瞬的美丽感到惋惜。
“天色快要大亮,再下就先告辞了,改日由我做东,请三位小姐到府上一叙!”临别的话让三女都露出会心的笑意,慈焕坦然受之便拱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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