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书》37.沧桑看云

    沧桑看云(04.4.26)
    ——总析你的作品
    “毛时安先生注意到了蒋韵中漫弥的忧伤，曾经为蒋韵写过一篇评论，题目叫做《美丽的忧伤》，单是这个题目就很让蒋韵感动，并且感动了很长时间。
    “忧伤又可以美丽，这几乎是古今中外所有的女人都会感动的题目。这个短句同时完成了自怜自哀而又可以被人欣赏的双重心理满足。
    “可我想，和那个对于漂流的诉说相比，蒋韵自己或许应当警惕这个“美丽的忧伤”的陷阱。也许我说的不太对。
    “也许这美丽的忧伤是蒋韵在飘流的荒漠中放飞的一只风筝，细如游丝的一根线，在天尽头牵扯着一只美丽的风筝。风筝越美丽，风筝飞得越高，也就越显大漠的荒凉，也就越显美丽者那难以诉说的孤独。”
    ——李锐《漂流的故事》
    通读了我手头上你的作品，可以粗略的把他们划分为两大类：
    一  新古典主义：《梦萦临湍阁》、两篇《与你共读》、《为你》三章、《踏莎行》
    在这一类中，如同楚楚的散文诗。仿若一身古装的女子，自古典诗词中，素面朝天向我们走来。那一份深情、美丽、忧伤和欢悦，在不经意的中，悄悄打动了人的心灵，从而带来满心的欢喜。可惜手头仅此几篇，要不然，新古典该是你很好的写作方向。
    我的境界和你略有不同。我神往那种雄浑扩大、奇诡神秘的风格，这也是《野草》和《给梦一把梯子》的重大区别，不存在谁压倒谁的问题。
    他们是完全可以并存的两种美学风格，一如雄壮与优美，沉郁与飘逸，屈原和庄子，辛稼轩与李清照。一方是力的崇拜，一方是美的咏唱。一方是形而上的思辨，一方是形而下的观赏。一方是力的飞升，一方是美的沉潜。
    但无论是仰观还是俯视，都在同一高度或深度上。重要的是，都很好地寻找到了“客观对应物”。托物言志，因物以抒情，皆得中国古诗“兴”之一格，继承了《诗经》，尤其是屈原开创的抒情传统。
    我欣赏他们，一如我喜欢楚楚动人的古典情怀。因此，可以将你和楚楚、素素都称为“闺秀派”作者。
    二“我们童年的天空”:《生命里不能有恨》、《生命之血》、《遗训》、《生命的牵挂》二篇。这类作品，都是怀旧之作。以直抒胸臆的方式表达了你对童年亲人的深情回忆。我看到了苦难与爱、死亡和疾病，如同幽灵一样如影随形，追逐包围。在死亡的阴影下，对生命的顽强和执着，成为一以贯之的主题。但是，依然没有升腾到生命哲学的层面。固然，童年是人生中的一眼“圣泉”。但不妨挖掘得更深一些。
    《生命中不能没有你》、《生命之血》可以写的短些，再短些，美些，再美些！但以儿童的视觉回忆叙述，这是文体形式上的很大拓展，显示了你写作上的创造潜力。那种简短有力，诗性跳跃的思维，让人吃惊。
    相比而言，我更喜欢《遗训》、两篇《生命的牵挂》。《生命中不能没有你》、《生命之血》可作为感情宣泄的叙事记录，《遗训》诸作则可的的确确当成“美文”而一再赏读。
    在我看来，抒情更适于“短气”的作品，它能够具有更大的爆发力，冲击力。学会感情的节制也是一种非凡的才能，痛定思痛方可长歌当哭。
    由此看来，你写作的长处，应是简短有力的抒情，不擅长的恰恰是无节制的叙事记录。
    所以，我主张，以你的才情，宜诗词，无论新旧文体，至少是抒情诗质的散文诗，不宜是叙事散文。因为诗性与叙事，是两种不同的思维。不管是有意或无意的杂糅在写作中，不是相得益彰，而是相离相害。要知道，自古“文采”不可兼得，其长亦其短，为“文”贵在扬长避短也！
    我很少写纯粹性的记事性散文，他们同样不是我擅长的。在此方面，我们都应当向含笑学习，他的游记散文颇得古文中“赋”之格。渲染铺展是他让我刮目相看的长处。
    总体看来，以上两类文章，及《我是你的红颜知己》、《炉中煤》、《送别》等长长短短十几篇文章。我最喜欢的是《为你》三章、《遗训》、《炉中煤》《送别》《梦萦临湍阁》《与你共读》《生命的牵挂》，还有《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是你的红颜知己》的结尾。他们都可当成“美文”去，而两篇《生命》则是一个不小的退步！
    虽说文章自古有阡陌，但也不妨见仁见智：“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他看到一件事，而这件事却又让他想起另一件事。”无论我们给对方的作品怎样的评价，都是热烈的回应和善意的反响，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这样，才会使写作获得一种动力，自觉地在自己的园地里健康茁壮的成长，游夏于不置一辞的沉默或眼高于顶的苛求，都无一例外的使初生的幼苗，在严霜和烈日下夭折。因此，也无从看到写作领域里欣欣向荣、春光灿烂的景色。
    好吧，既然我与含笑的“精神决斗”的相约落空了，那么就让你来替补吧。在“我们仨”之间，重新展开紧张的激动人心的“精神竞走”。在这场马拉松式的长跑接力赛中，谁的速度更快，韧性更大，谁就不会中途掉队，谁就能坚持到底，笑到最后。
    静观居士
    二00四年四月二十六日匆草
    二〇〇七年九月三日改定
    二００八年一月三日敲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