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者无途》18.闪念

    ＂哎哟，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跟个包子似的．＂
    罗可抬头，面前是个脸庞圆圆的女孩子，冰凉细致的指尖捏住他的脸颊如同捏着最好玩的玩具．
    后退一步，摆头，想要躲开她的手，却被拽住胳膊一把拖回来，一记爆栗凿在头顶：＂臭小孩！没礼貌！＂
    忍无可忍地朝她吼：＂我不是小孩儿！＂
    女孩子眼神笑意盎然，脸上却摆出一派执拗：＂你就是！＂
    ＂我不是！＂
    ＂你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
    她忽然止住和他没有营养的对吵，笑着问他：＂你不是什么？＂
    罗可于盛怒之中瞠目结舌．
    原来吵得太久，早已忘记了原由．
    对方不知忍了多久的笑就在他的愣怔中一泻千里．
    经年的笑声自记忆深处飘过来，仿佛沾染着烟光水气．罗可茫然四顾．窗外霓虹绚烂，依稀有飘渺的歌声传来．他侧了头细细地听，经典的莫式唱腔在夜色里融化成一地缱绻．
    ＂hey,我真的好想你．．．．．．＂
    ＂累死老娘了．．．．．．＂她打着哈欠□□，宽大的老板桌上电脑共文件夹齐飞．
    ＂歇一晚吧，＂忍不住就劝她，＂反正也不急．＂
    ＂那怎么行？＂她瞪了眼睛，平日里风华无限的一双眼因为困倦而现出孩子一样的纯净意味，＂这是我作为罗氏高级顾问独立起草的第一份企划案，做不好岂不是要你看扁了我．＂
    罗可那一晚的确是多喝了一点，所以竟然胆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那有什么？大不了以后我养你．．．．．．你虽然败家了一点，但我堂堂罗氏总裁也不至于叫你吃穷了．．．．．．＂
    他这厢自顾陶醉，全然忘记自个儿面对的乃是天上地下独一无儿的猛女一名，以至于那记耳光堂堂正正地甩过来时差点咬着舌头．
    ＂臭流氓！＂某猛女磨牙吮血，两手时刻准备着杀人如麻，＂想死啊？！＂
    不知道那一晚是罗可真的喝大了还是重视情调的高级顾问办公室灯光太暗，那一瞬间他竟然从她眼底看见了绵和的暖意．
    再次鼓起勇气推开门已经是被她甩手丢出去的一个小时以后了．妖女伏在电脑键盘上睡得正香．缠乱的长发掩在露出的半面脸颊上，无端地柔和．
    罗可大着胆子碰了碰她睡梦中微微上翘的嘴角．
    她立刻就动了动．吓得罗可连退三步．可她喃喃嘟囔着却又睡过去，压在键盘上的半面脸颊还撒赖似地蹭了两蹭．
    微笑着抱起她的时候罗可终于忍不住，借了酒劲在她被键盘报复出连环方格的脸上印下了浅浅的一点柔软．
    ＂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我不会有伤心．
    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
    如果没有你，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可惜．．．．．．＂
    罗可怔怔地听着，城市在他脚下逐渐幻化为毫无意义的车水马龙．
    路灯下他抱紧她狠狠地吻下去，夜色中看见她眼角细碎的泪光．
    她坐在他面前语声娓娓但目光哀凉．
    她跌在他脚下脸色苍白泪流满面．
    她笑，她哭，她沉默．
    她飞蛾一样扑过来在他唇角印下绝望的一个吻．
    罗可木然抚上自己的唇角，玻璃窗里他看见那处淡淡的红．
    像是带血的吻痕．
    ＂反正一切来不及，反正没有了自己．．．．．．＂
    他的右手没有血迹，却保留着那一瞬间的滚烫温度．
    ＂hey,我真的好想你，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罗可转身，路过电梯，走向楼梯间．２３层的高度在他脚下一步一级地逝去．
    窗外霓虹疲倦，歌声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