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飞觞》4.第一次推倒

    “习小姐，近日可好？”眉目如画，纤细似柳，好一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美人儿，连身为女人的我也禁不住在心底赞叹一声。这就是水菱？迎上对方复杂难测的目光，我的嘴角忍不住轻轻一扬。
    若我是皇上，恐怕也会比较喜欢温柔似水的女人吧。依照这些天来的了解，这个躯体的主人，和对面的这个女人，定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类型。不过哟，水小姐，别担心了，和你有仇的可不是我。你的皇上，我不想抢，也不愿要。才刚刚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就要我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还是一种公共资源……
    咬牙切齿……这种事，我可不要！
    许是我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旁边的仆人也不敢随便打扰我，而久等没有得到回应的水菱，终于有些忐忑不安了。
    从沉思里回过神来，看到水菱的表情，我忍不住一笑，安抚道：“我没事了。这位，就是水菱小姐了吧？可惜凉月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情，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话刚说完，自己也不由得一愣。我怎么跑去安慰敌人了？虽然真相还不了解，但是两人毕竟是情敌，也不晓得人家今天来安的是什么心呢！
    水菱似乎被吓到了！她两眼圆瞪，不敢相信。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是说不出话来。相比之下，我沉稳得有些不可思议。
    连在一旁的小桃等人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平日里一见水小姐就怒火上扬说话刻薄的自家小姐，今天怎么转性了？落水后失了忆，连性子也变了吗？
    好半天，水菱终于平静下来：“这，这……见到你没事，我也放心了。你大病初愈，还要多休息。”
    我点点头：“有劳你关心了。”
    吓！我说错了什么？怎么大家都一副受到打击的表情？水菱美美的脸蛋更是像见到鬼一般恐惧。
    脑子里灵光一闪，肯定是自己前后变化太大令众人难以接受，被吓到了。
    Shit! 当个人还真不容易！
    好半晌，我挤出一句话：“水小姐里面请。许久不见，凉月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水菱没有反对。于是一干众人浩浩荡荡移到我院中的客厅。
    摇摇手让他们都退下，我想单独和水菱谈谈。
    水菱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许是我的打量惹恼了她，她一个冷哼，说：“水菱做事素来不拖泥带水，习小姐有什么事就请直说！”
    哎？水美人也有脾气哇！
    水菱见我不吭声，大概想起我是个失忆了的病人，稍微放松了些：“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你说的。虽然我俩素来势不两立，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置你于死地。那天，是意外。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掉下去了。我们在皇宫里遇上，大吵了一架，你追着我到了湖边，我被你推了一跤后撞上树干晕倒，醒来时就看到你已经落入水里，随后霍侍卫跳下水去救起了你。”到后来语气有点愤愤，“我怎么可能为你赔上自己的性命，那种白痴的事情，我才不干！”
    她说得理直气壮，可是我却觉得有一点不对劲。但是看那神情，也不像是在说谎。不过……眯起眼，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那镯子……”
    “我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不在我手上了，我也不知道有谁来过……信不信由你！”
    挑了挑眉。
    这躯体的主人啊，大概是个目中无人的孩子，被娇惯坏了不懂事的孩子，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又那么心直口快，听小桃说这小姐不仅会几下拳脚功夫，马术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丞相疼爱女儿，便随她折腾，可是，就算仗着太后的宠爱和一个丞相老爹没人敢找她碴，背地里也免不了得罪许多人吧！
    也是由得这性子，才会同外表温婉内里刚硬的水菱狭路相逢成了冤家吧。
    招人进来送走水菱，回到了屋里，我很快把其他人都遣开，独留下小桃继续刚才的问题。
    小桃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小姐，那天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当时你不准我跟着，自个儿在你最爱的蒹葭湖边游玩，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是那天忽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我不放心，就跑了过去。刚到湖边，就看见水小姐一脸惊慌地愣在一旁，你掉在湖里快沉下去了。当时附近没有别人，所以肯定是你们起了争执所以她把小姐推下湖的！”
    “不管怎样，小姐还是小姐，这点是不会变的！人人都说小姐娇蛮，可是有谁知道小姐其实很温柔，从小到大，小姐是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看好小姐，不然小姐也不会吃苦了。”
    小桃愤愤：“不就是一个镯子，她竟然把小姐推下湖，那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混乱，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个水菱看到我时的神情，似乎还隐藏了一些什么没说。
    头有点痛。算了，不想了，都是过去了的事情。有什么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可不是原来那个单纯幼稚的小丫头了！
    不期然的，心里浮上了一个人的脸孔。那双灼灼闪亮的眸子，好像有种魔力一般，要把人吸了进去，沉浸其中不再醒来。那是多么美丽的眼睛啊，它的主人想必也是有着绝世容颜的人。真想仔细的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心脏怦怦的响，跳的有点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头痛么？小桃去叫大夫！”小桃着急得喊我，转身就往外跑。喊住了她，说没事，休息一下便好。小桃乖巧地点头，关上门退出去了。
    哎……竟然……不过是一个见了半面的人，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有些什么关联么？桂嬷嬷的态度也很奇怪……
    抚额长叹一声，这个习凉月，给我留下了什么样的烂摊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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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是我？
    凝视着水中的倩影，那眉，那眼，那唇，怎么我觉得就是不像我呢，分明一个气质淡雅的美人。可是，那又确实是我没错啊。越变越漂亮，就像什么封印被解开了似的，花骨朵儿舒展开柔瓣，开始恣意地绽放。
    唉，难不成，我还不是人不成？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影像破灭，一圈圈的水纹扩散开去。
    站起身来，四下望去。
    平滑如镜的湖面，倒映着湖边草木青青。挺拔直立的树上，开满了星星闪闪的淡色小花，迷人的清清香气，被微风送到自己的鼻下。
    “月儿！”心里一惊，转过身来，却眼前一黑，被一个黑影抱住。
    冲力太大，我不由自主向后倒下。
    腰身被人一搂，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几缕墨黑的发丝飘过我的脸颊，惹的我鼻子有点痒痒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把我搂的死紧，逸出一声叹息：“终于见到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清亮的嗓音柔柔地响起。嗯……听着很舒服……
    啊？等等，这人是谁？这又是哪里？我不是在府里呢吗？难道又穿越了？我囧！
    虽然被抱着很舒服，但是，我还是七手八脚地挣扎了出来。
    先把情况搞清楚再说！
    刚抬起眼看清对方，霎时，失语。
    “好漂亮！”
    忍不住赞叹声出口。对方一愣。美丽的少年，就算是发呆也赏心悦目呀。
    心中突然一痛。忍不住皱了下眉。
    是他！
    忽然疑惑，为什么，我那么肯定是他呢？
    闪亮迷人的黑瞳，紧紧地盯视着我。看到我的怔愣，那美丽的双眼闪过一丝阴郁。快的让人抓不住，一瞬间又恢复了清亮，让我都要以为刚才那下是我的错觉。
    这个人，好像不简单啊。
    “月儿，我是逸丰啊，你，你连丰哥哥也忘记了么？”
    月儿？丰哥哥？心下一时警觉，我和他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想起桂嬷嬷的话，她是府中的老人，按理不会害我，虽然肯定对我有所隐瞒，但也或许是父亲的吩咐。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好像和我认识很久很久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那清亮的嗓音蒙上一丝暗哑，让人听了竟然觉得有点不忍。
    这，还是看看再说吧。过早下结论是很容易出错的。面对这迷乱诡谲的局势，就算我再怎么懒散，也必然要更加小心才是。
    “我就知道……你爹肯定没有告诉你我的事情是吧，你忘了所有的人，也记不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么？”薛逸丰见我防备，叹了口气，没有再靠近。
    丰？风？风亭？难道那个地方和眼前这个人有关么……咦，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我的联想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见我还是不说话。薛逸丰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就在草地上，也不怕弄脏了他锦绣的衣裳，动作洒脱自如，浑然不似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
    眼里闪着几分惊奇，我也跟着坐了下来。这个人，应该不会伤害我的，这个躯体对他的记忆，感觉是很好的。细细地打量着他。终于能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了，白天我才刚想过，现在就实现了，真好！呵呵，真是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唇角微弯，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啊！不对！终于回过神来，我怎么会和他在这个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心下一阵惊慌。
    薛逸丰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见我惊慌，轻轻地笑了：“别慌。”然后又是一笑：“这是梦。看到这树了吗？槐，招鬼也，鬼，亦是魂也。呵呵，我用了些手段，总算是在梦中见到你了。你父亲，一直都不太喜欢我。”后面两句的声音低得近乎自语。
    柔柔的嗓音安抚了慌乱，我静下心来，决定和他说说话。
    “我们……很熟吗？”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声很好听：“嗯，很熟。我们……从你出生就起认识了。”
    哇！我瞪大了眼，青梅竹马？我倒！这习凉月喜欢的到底是谁啊！不是皇上吗？嗯，不过，要是是眼前这个少年的话，就更好了，整一个白马王子嘛！又两小无猜的，如果喜欢会有那么多个女人的皇上，不是自找苦吃嘛！
    但是，又和水菱争风吃醋的，表现得真是奇怪！麻烦麻烦，到底她是怎么想的啊！
    薛逸丰见我一脸苦恼，不由得笑了：“你还是那么可爱。”
    一阵清风吹来，树叶摇晃婆娑。眼前一阵朦胧。
    他抬起手，接下一朵飘落的小花：“唉，时间要到了。我得走了。”
    “见到你无恙，我也安心了。好好修养，其他的事情，我会解决的。伤害你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
    薛逸丰起身，弯腰伸手轻抚了一下我鬓边的发丝。我没有闪躲，或许是被迷惑了……
    啊，别走，我还没问问题呢！可是，又担心被看破了什么……算了，再说吧。
    薛逸丰的身影渐渐模糊，整个世界，都模糊了。
    然后，我忽然睁开双眼，醒来。
    桌子上，摆着已经凉了的饭菜。窗纱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原来……昨天回来后，不知不觉，我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