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原名：合理的存在）》22.第21章

    次日早朝，韩王一上来，便对昨日之事做了回应。只是这回应却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韩王下了道圣旨，让我，吴安和魏嘉华携我年仅十二的幼弟，安景，两日后出发，前往楚国求亲。
    接到这样的圣旨，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如果非要走和亲这条路的话，我那幼弟虽不是皇室贵胄，确实也是上好的人选。只是叫吴安和魏嘉华同行也算合情合理：魏嘉华是个武将，可以路上保护安景；吴安虽有些流气，却也是地道的状元出身，求亲时也可为安景出谋划策。可为何要我跟去？我文武皆不会，去了，也就是个累赘，况且，我可是一开始就反对和亲的啊！
    因为想的入神，之后殿上商量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去。
    “皇上终究还是太过保守啊！”吴安不知何时踱到我的身旁道。
    “大哥切莫说这种不敬的话！皇上自有皇上的深谋远虑！”我紧张地看看前后左右，深怕谁将吴安的话听了去。却发现早已上朝。
    “大家早都散了！”吴安说，“我也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此话怎讲？”我拱手问道。
    “你还没吃早饭的吧，不如我们到外面边吃边说！”吴安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我的袖子就往外走。
    我确实是没有早朝前吃饭的习惯，并非我不想，而是早朝的时间太早。卯时的早朝，寅时未过便要到偏殿，要是吃了饭再来的话，丑时便要起床，实在是太早。况且一般早朝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回到府中再用早膳也不是很晚，也就是早上□□点的样子。
    我都是有些奇怪吴安会知道这样的小事，难道说我府中有他的探子不成？
    “大哥倒是细心啊！”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吴安侧目凝视了我一会，最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易弟你这样不累么，和谁都防！”终于放开我的袖子，径直走了。
    我杵在原地，看着吴安的背影在我眼前一点点地变小，最终消失在渐渐熙攘的街上。
    我想，我是我让他伤心了。
    我将手插进袖子里，回身转向自己的府第。也许这样也好，以我现在的身份处境，是不适合有朋友的，我不可能时时事事都做得天衣无缝，和别人越是亲近就越是容易露出马脚。何况吴安本就不是一个好应付的角色，他，太聪明。
    我虽这样想，心里却多少有些失望。
    初春时节雨虽多，却不是很大，终是淅淅沥沥，似有似无。
    早朝后的我喜欢吃点鸡爪，喝点略带甜味的米酒，然后躺上床补眠。可今天我有些睡不着，也许是因为窗外檐角滴落的雨滴打在石阶上的脆响，也许是因为韩王上午下的圣旨，也许，都不是。
    我有些烦躁，便起身让红儿给我泡了杯蜂蜜。
    我前世的时候，妈妈总是在我睡不着的时候给我冲杯蜂蜜。后来到我离家上大学，之后出国一直保有这样的习惯。只是这世倒是少有和蜂蜜的日子。前几年在府中，日子虽有些无聊却过得自在；后来跟了易商安当书童，即使有睡不着的时候也不好太过造次，；再后来的几年在仕途上攀爬，虽说辛苦，却每日睡得香甜。想想竟有许多年没有喝蜂蜜泡水了。
    我端了蜂蜜，抿了一口，竟是上好的东蜜！
    “这蜂蜜倒是不错，想不到高管家还挺识货！”我真心赞道。
    “这蜂蜜不是管家买的，是前几日奴婢出去给大人买鸡爪的时候，吴安吴大人送的！”红儿回道。
    “哦？”我抬眼示意她说下去。
    “大概是四五日前，奴婢给大人买鸡爪的时候在路口遇到吴大人，便和吴大人说了大人喜欢上朝后回府吃鸡爪下酒。吴大人说鸡爪和黄酒都是辛辣之物，吃多了怕是不好，便和奴婢到‘何记’买了这冬蜜。吴大人还说，也不知道大人喜不喜欢，让奴婢也就不用禀报大人，只找些合适的时候给大人喝了，也好下□□内的火气。要是大人觉着好，改日他再让人送些。奴婢便应下了，只是这几日大人少有喝水，奴婢也就没有机会给大人送上来。请大人恕罪！”红儿说着便在地上磕起了响头。
    “没事，你下去吧！和府里的人说一声，以后要是吴大人问府里什么事情，就如实禀告，不过事后要速来回我！”我看着小碗中的蜂蜜水，心道：原来，他对我竟这般上心，我真是错怪他了！这样的朋友，可惜了！
    我还未喝尽碗中蜜水，家人便来报：吴安已至府中。
    我大惊。我还以为要有一些日子，吴安不会和我讲话，至少，不会主动和我讲话。看来，我又一次错估了他。
    来不及着官服，我只披了件布褂子，跌跌撞撞的冲向花园。
    映入眼的是吴安的背影，高高的，他已换上了便服，很淡的紫，依然是上好的布料，披在身上，竟比我以为的要瘦些。
    “大哥！”我轻声道。
    “易弟！”吴安回头看我，眼里有些寂寥。
    “不知大哥来访，小弟有失远迎，真是，真是•••”来时路上想好的话语却在他的凝视中断断续续。
    “你未吃早膳的事情，是我问红儿的！”吴安淡淡的说。
    “我知道，红儿和我说了！”我怕他误会我回了府中做什么手脚，补充道，“你送的冬蜜很好喝，谢谢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般好吗？”吴安不答反问道。
    “小弟不知！”我尽量压制自己的心潮，使语气平静，至少，听起来平静。
    “因为，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吴安回身看向桃花，“他很喜欢看桃花，总喜欢在无人的时候坐在桃花树下。”回头撇了我一眼，说，“他和你长得很像。”
    我有些不自禁的回望向他，希望在记忆中找到重叠的身影。
    “不过，你不是他！”吴安又是一回头道，“他与你不同，他的眼里很干净，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竟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我也知道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在离开书院之前，我在这时间没有任何的牵绊，也没有要达成的心愿，身边又有易商安和吴音二人为我安排，自然什么事情都不用放在心上。只是现在不同了，我要促成韩商两国结盟的大事，因为这是主事在威难之时的嘱托，更因为是关乎万千苍生的大事。我如何还能像之前一般单纯。
    吴安这么说，早年必是与我极之相熟之人，只可惜，我以前如他所说，眼里根本就没有真正装下过什么东西。一定要想办法弄清吴安的身份。
    我清了清嗓子，有意提高声调道：“天下间竟还有这样的妙人，小弟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不知大哥的这位朋友现在何方啊？”
    “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他，便一心对你好。有些不甚相像之处，我只当是年长所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以他的心性，又怎会入朝为官呢？”吴安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自顾自的说着，字字心伤。
    “我••••••”我看着眼前寡落的吴安，想开口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吴安想是瞬间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注视我：“易弟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至于兄弟之事，易弟也不用放在心上，要是觉得不变就算了。”吴安拱手道，“大哥，告辞了！”
    吴安说完，便要离开。
    留下他，此后办事便要多三分小心；不留下他，我此生必以此为憾。我伸手想捉住他，却因心头的一丝犹豫，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