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原名：合理的存在）》18.第18章

    次日，己时。
    吴安倒是准时，我刚着装完毕，外面就通传他已至门口。
    我出门口是见吴安身着淡绿袍子，腰环白色丝带，正倚在马车边，很不和时节的晃着手里没有打开的扇子，脸上带着春分般的笑意，在一干粗衣的侍从中甚是耀眼。
    我略一施礼，道“有劳大哥久等。”
    吴安点点头算是应了，朝我走来，便要扶我上车。
    我后退一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他。吴安见我看他，眉毛一挑，有些玩味地与我对视起来，眼底似有流光。
    我有些窘，“小弟，自己能••••••”
    话未说完，吴安便逼上前，把我横抱离地。
    我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坐在了车上。我有些恼他，更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我也是个老姑娘了，竟被一个小男生这般横抱！我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往里挪了挪，靠着马车的一角。
    吴安见我这般，似乎更是觉得有趣，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易弟生气了？”
    我虽有些生气，却觉得若为此生气，以男子而言，也有些太过腼腆，便答：“没有，大哥多虑了！”
    “易弟即不生气，那笑一笑可好？”吴安嬉皮笑脸的靠过来。
    我想往后挪挪，却已经抵在了马车的边上。
    吴安又向前靠了靠，在我的耳边低语道：“易弟还真香啊，要有人更我说你是女子，我一定信！” 下巴几乎靠在我的肩上，
    我心里“噶噔”一声，却不动声色的侧手将吴安推开，正色道：“要是大哥这般取笑，这兄弟，我看不作也罢！”
    吴安笑着赖皮道：“这兄弟，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的呢？易弟说不闹，为兄不闹便是！”说着还做了个很大度的表情，便一路无话，只时不时地用眼角瞄瞄我。我只当没看见，也不作理会。
    京城里的路就是比外面的好，宽敞平坦，一路虽有些摇晃，却不颠簸。随着车轮一圈一圈地转动，我心慢慢地有些紧张起来。昨日吴安相邀之时，只觉是个大大的方便，可真正离家近了，却是这样。离家五年有余，不知家中一切是否还如从前一般？不知府中大小是否能认出现在的我？所谓‘近乡情更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朝自己笑了笑。
    不多时，我们便到了相府。
    还未下车，姚府的管家就迎了上来。
    “两位大人请！”说完便恭敬的弯下了腰。
    我怕吴安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便自己跳下车来。我正有些得意，却见周围的随从都在看我，才想起，吴安的官职比我大，理应让他先下。无奈，我只得往后一推，躬身站在管家的身边等吴安下来。
    吴安见我这般，先是一顿，马上反应过来，笑了笑，在马车上环顾姚府四周许久。直到我觉得有些腰酸时，他才轻吐：“姚相爷的府邸真是不同一般啊！”慢悠悠地下来，行至我跟前嘿嘿两声，伴着管家进了园子。
    我直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姚府门上，似乎那匾上‘姚府’二字已不像之前那么晃眼了。门前的两个狮子也都还在，只是旧了些，身子被摸得更光了。我定了定神，跟着吴安他们进了这座我曾经生活了八年的园子。
    “参见相爷！”我与吴安同声道。
    “两位不必多礼。”相爷起身似要将我和吴安扶起。
    我怕见到父亲没有办法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便也不抬头，抬臂似还礼般在脸上一挡，侧站在了吴安的边上。
    “你们坐，无需多礼！”相爷转身坐下后，和蔼的对我们说。
    “是！”我们道。
    我二人在相爷左手边寻了位子坐下。吴安和相爷客套两句便聊起了家常。我只在一旁赔笑。心里想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家世显赫，少年得志，身居要职，更是子孙满堂，妻妾成群。所有时下男人穷其一生追求的，他都有了。只是看得出来他并不快乐，眉宇之间的淡淡‘川’字告诉我，这几年他过的并不好，只是不知是因为思念，还是因为后悔。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啊！不知父亲在吴安这般年纪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意气奋发！我看看身旁的吴安，觉得他还真有些像是年轻时的父亲，少年得志，英俊逼人。不知若干年后，他会是怎样。是否能遇上个多情温柔的女子相随终老？
    “吴大人这么不说话啊？”相爷笑看我。
    “易弟，易弟！”吴安推推我的手。
    “哦！我••••••”
    “相爷莫怪，易弟想是累了。”我还未说出什么，吴安倒先帮我找了个借口，我也就只好歉意的朝相爷笑了笑。
    “吴大人，是第一次入京吧？”相爷问。
    “是！”我点点头。
    “可还习惯？”相爷看向我，两眼已不急多年前闪亮。
    “还好，下官乃是粗野之人，到哪里都是能惯的。何况这是繁华的京城？有劳相爷挂念了！”我拱手，说。
    “习惯就好！”说着相爷点点头，“这硕京的初春是最冷的，可不是你们惠州能比的啊！”相爷说着举起手中的茶杯，“来，试试这茶，这可是你们惠州的名茶啊！”
    我抬手小尝了一口，却喝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虽知惠州产茶，却不知道这惠州到底有哪些名茶。
    “吴大人以为如何？”相爷看向我，似笑非笑。
    “下官不才，对茶实在是没有研究！”说着，我还冲相爷和吴安傻傻地笑了笑。
    “不妨事！”相爷笑笑说，“不懂茶也非什么不好的事。不知吴大人可有什么喜欢的玩意儿？”
    “下官••••••”我拉长了声音，却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喜好。
    “禀相爷，可以开饭了！”管家的通报声算是为我解了解围。
    “那我们先用饭吧！”相爷起身向前。
    我们跟着相爷兜兜转转，走了大半个相府，最终在一方小圆前停下。
    “今日我们就在这小园中用饭！”相爷回身说，目光在我脸上顿了顿。
    我知这是娘的“爱樱圆”，有些惊讶，心下一紧，额前有些微微出汗。不知他是否有意试探？只希望此般想法只是一瞬，脸上不要有甚变化才好。
    “爱樱园？倒是个别致的名字，想必这园子有些不寻常的来历？”吴安笑着想相爷拱手。
    “爱樱是亡妻的名字，这园子是她生前住的地方。这几年我也一直在这园子里住着。内子生前就很喜欢你们这样的孩子，想着就带你们来给她看看！”相爷说着说着竟有些神伤。
    “相爷对夫人的深情，真是少有啊，相信夫人的在天之灵定会知道的！”吴安安慰道。
    “我要真是深情，也不会有这满园的妻妾了！”相爷说着，两眼透着一丝绝望。
    我和吴安对视一眼，忍不住安慰道：“相爷的难处，夫人会明白的！”
    相爷也不搭话，只是看了我一会儿，带着我们进了园子。
    我们吃的九菜一汤，很是丰盛，只是没有喝酒，因为相爷说他不会喝酒。我有些奇怪，因为我记得娘刚去世的那几年，爹每天喝很多很多，但从来不醉。我深深地看了看爹，举杯抬手和吴安一起以茶代酒敬了父亲一杯。
    父亲问：“吴大人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我答：“没有了！”
    父亲：“是••••••”
    我答道：“都过世了！”
    “哦！”相爷轻叹一声。
    我不敢抬头，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说自己父母双亡滋味终是不太好的。
    好在他们只当我是伤心，也没再纠缠，安慰了我几句便绕到别的问题上了。吴安却伸手的桌子下面轻轻拍拍我的大腿。我侧一看，他正和相爷谈笑风生，不见一丝端倪。
    席间我们三人有的没的，客套的，真心的说了许多，可我只记住了父亲送我们出门时说的那句话：“我家纳兰要是还在，也该有你们这么大了吧！”
    吴安接话道：“姚小姐吉人天相，必能平安归来！”
    我没有抬头，却能感到父亲炙热的目光，和吴安探究的眼神。
    难道，这顿饭本就是为我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