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原名：合理的存在）》12.第 12 章

    如果没有十月里深夜看到这件事情，估计我的人生会有很大的不同。
    十月初十，我这一世的生日，过了今天，我在这个世上就呆满八年了。这是个特别的日子，这是我今世的开始，也是若干人悲剧的开始。每年的今天，我都睡不着。今年自然也是如此。我躺在塌上翻来覆去，心里总是平静不下来，于是我决定出去走走。
    披上自己的长袍，将门小心的拉开一条缝，两脚前后迈出，再轻轻地合上，我就这么漫步在十月的月下。天上的月亮只比一半多一些，却很亮。地上的石板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银光。我的影子分明。
    即使是在南方，秋天的晚上也是很凉的。风吹得树叶沙沙，我拉紧自己的衣领，走进后院，寻了墙角的一棵桃树，坐下。
    感觉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正在靠近，我顿时全身发冷。我不敢动，只是直挺挺的坐着，警戒地等待着。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应该都不会是好事。
    脚步声却在离我数尺的地方停住了。我仍是不敢动，侧耳倾听身后的动静。半晌没有书院，我小心地扒在树边窥视。
    园子的中间站了个人，束发，个子不高，手里拿着什么，似乎是把扇子。地上是他被月光拉长了的影子。
    是人！我有些庆幸。转而又想，是谁会这么大晚上的来这里？正想着，突然有个人影在我眼前一晃，落在了刚刚那人的跟前。
    想来两人定是约好的了。有事约这么晚，还约在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情。虽说非礼勿视，可此时的我却只能看，只能听了。
    “皇叔！”
    竟是吴音。我吓了一跳，心里有些激动。扒在树皮上的手滑了一下，好在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我不是你皇叔！”赵主事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你来了，这便是最好的证明！”吴音镇定地说。
    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两人就这么相对着。
    吴音叫赵主事皇叔？那吴音和赵主事就该是皇族中人啦！到底是哪国的皇族？绝对不会是韩国，韩国的国主我是见过的， 样貌，身材和他们都有着很大的不同。我想着。
    “二十年前，丽妃和三皇子被先帝赐死，你不应该不知道原因！”赵主事顿了顿，“所以•••世上本就没有吴纬此人。就算有，他也该姓陈！”
    “可皇叔可知：陈将军早在入宫前就因战事失去生育能力！”吴音说。
    “哦？”赵主事有些轻蔑地说。地上的的影子动了一下。
    “军中多人知道此事。”吴音解释着。
    如果我是赵主事，听到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很激动。可是他却只是缓缓地说：“即是军中多人知晓此事，为何当年先帝赐死母妃时却无人站出来说明此事？”一如既往的平静。
    “此事乃太后背后一手操纵，只因当时皇叔太聪明，太得先皇的宠爱。太后认为皇叔您的威胁太大。”
    “不止吧！如果没有你父亲的暗中相助，那小小婉妃又有怎能如愿？或者，这本就是你父亲的安排？”赵主事一声冷笑，“可惜••••••你们终究也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衫。”
    “隐儿替父亲给皇叔道歉，父亲对此事也抱憾多年，且父亲已过世多年。还请皇叔看在小侄的薄面上，就怎么算了。”吴音向赵主事行了个半礼。
    “哎•••”赵主事长叹口气说，“说吧，找我何事？”
    “皇叔可知，圣上已病数年，且至今未有一儿半女。若他日圣上不幸驾崩，皇族中无人能继承大统，朝政必将落入太后手中。那事，汴京，和我国的万里家园，便不再姓吴了！”吴音叹口气，接着说：“皇叔乃圣上的亲弟，继承皇位乃是众望所归，更是我吴国百姓之福。所以侄儿想请皇叔回去继承皇位！”说着，吴音双膝跪地。
    “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早在母妃死的那天，我就已不再是吴国的三皇子了。吴国如何也不再和我有关。况且，你父是吴王的兄长，你也算皇家嫡亲血脉，由你继承皇位，相信也不会有人说出什么吧？”
    “侄儿无能，自知无法打理好吴国。还请皇叔随侄儿回去。”
    “你还是走吧•••我早就不当自己是吴国人了。你记住，我姓赵，只是这书院的主事，走吧！”赵主事抬手在空中拨了两下，示意吴音离开。
    “那侄儿就先回去了。但还请皇叔三思！”吴音就地向赵主事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开后院。
    “出来吧！”吴音走后，赵主事唤了声。
    是说我吗？我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的话，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况且这样的夜里，赵主事根本就不太可能看得见我啊？难道还有别人？可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在这里？我背靠着树干，两手轻抚着树皮，心里挣扎着。
    “出来吧！”赵主事有些不耐烦。
    我慢慢腾腾地从树后钻出来，垂首走到赵主事的面前。心里盘算着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是你？”赵主事的尾音稍稍上提，听不出情绪。
    “正是学生！，”我不敢抬头，眼睛盯着自己的影子，袖子里右手握着左手的拇指。
    “都听到了？”
    “嗯！”我大气都不敢喘。
    “回去吧！”赵主事说。
    “嗯？”我以为我听错了，下意识地抬头。主事的脸并不十分分明，只有眼睛在月下泛着悠悠的蓝光。
    “奇怪？”赵主事慢条斯理地说。
    “嗯！”我点点头。
    “觉得我该杀了你灭口？”
    “嗯嗯嗯”我使劲摇头。
    “那你还奇怪什么？有的时候好奇不见的得是件好事！”赵主事说。
    “您不是至少该交代我不要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吗？”我小心地答着，不敢太大声，说完马上低下头。
    “你知道该怎么做！”赵主事肯定的说，“是吧？姚小姐？”
    “啊？”我心里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有些结巴。
    “你的眼里总是空空的，似乎任何的人或事在你的眼里都只是个影子。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是的感觉。你没有一般孩子的单纯与好奇。你是个特别的孩子，不炫目，但是很吸引人。我曾派人问了安和，你出现的那天刚好是姚家出事的那天，出现的地方有刚好里官道很近，年纪也差不多。相信你家的易公子也是有怀疑的。只是，有两点迷惑了他。就是你会说话，又太像男孩子。当然现在还有加一条，那就是你的文采！姚家小姐可是出了名的胸无点墨，”赵主事说到最后竟有丝笑意。
    我看着他，猜测着他的用意。我一向不会看人的心思，前世的环境太单纯，今世又才刚刚开始。所以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赵主事似乎没有为难我的意思
    我点头。
    “其实我也是猜的。和吴音一样！说到底，我们都太心虚了！”赵主事轻笑出声。“当然，我比你家公子有把握的一点就是：我见过你娘，你和你娘长的很像！”
    “你见过我娘？”我问。
    “见过几次，那时我还以为你娘会是商国的皇后呢！世事无常啊！你娘也算是位奇女子啊！和你一样，不炫目，但是却很吸引人。”赵主事仰天长叹。
    “商国的皇后？”我重复着赵主事的话。
    “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了！”赵主事有些温柔地说，“你还小，不会懂的。回去吧！”
    “您为什么不回吴国去当皇帝？”见赵主事没有恶意，我的胆子有些大了起来。
    “因为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赵主事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
    即使是黑夜，我仍能看见他眼中的坚定。
    “什么事比当皇帝还重要？”我故作天真。我以为孩子往往比大人更容易得到答案。
    “这是个秘密。等过两年，如果你还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回去吧！”赵主事摸摸我的头。
    “学生告退！”我向主事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果真如赵主事所说，这常州书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样的藏龙卧虎！吴音是吴国的小王爷，赵主事吴国的赐死的皇子，那易商安又会是谁？还有书院里其他的孩子都会是谁？有多少人是隐姓埋名，又都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正如赵主事所说，我的身份之所以没有被发现，或者说没有被搬上台面，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我不是哑巴。可是以前太医曾和母亲说过，我至哑的原因不明，将来能说话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有多少？我和娘长得像吗？想到只要见过娘的人都能一眼猜到？可有几个人见过我娘？
    想着，我跨出院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
    赵主事仍在月下站着，两手在身后交握，头半仰着，估计实在赏月。
    不知怎地，我觉得这样的主事透着丝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