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原名:合理的存在)》8.第 8 章

    书院的考试共三天,这三天里所有的孩子都要在书院里同吃同住,不管出生世家的公子,还是世代的下人,在未被淘汰之前都不能离开书院。
    第一天是初试,这天是人数最多的一天。常州总共三十二家书斋,每间书斋推二十人,所以总共有六百八十名考生,加上他们随身的杂役书童,总共将近两千人。现在所有人都挤在书院不到二百坪的前院。
    由于每个公子只能带一名书童和一名杂役,且都要十一岁以下,所以商翼没有和我们一起进来。我一手拽着进门时抽的号码牌,一手紧紧地揪着公子的袖子,生怕一不小心给冲散了。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几乎是被人潮推进来的,我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状况。
    谁也不知道今天比的会是什么。因为书院每年比试的题目都不一样,而且都是当天才通知,全看主事的心情。比试的东西有时候也奇奇怪怪的。据说有一年居然在最后一轮比爬树。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我不禁有些好奇。
    我们等了很久,有的孩子开始不满,开始发牢骚,甚至有的孩子已经开始哭闹。院子里乱成一片。公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内堂的方向。我则什么也看不到,周围的孩子几乎都比我高。空气很不好。我不时地踮踮脚,吸吸上面不那么混浊的空气,顺便看看周围的情况。终于在我第N次踮脚时,人群有了明显的骚动。
    主考的人来了!
    “今天第一场考的是对联!请各位公子带上家人按牌号五十人一组顺序进内堂作答。我由一数到二十,时间一到,各位公子便不可作答。然后请依次到后院等侯结果。”我听到某人很辛苦的喊着。心理不免有些失望,原来只是对对子。
    “请各位安静,念到号数的公子请上前!1-50号公子请上前!”
    我下意识的看看我们的牌子:666。我心里不免有些烦躁了。亏我进门拿到牌子的时还觉得挺吉利,这倒好,成了最后一组。身边的人慢慢的减少,空气也逐渐开始有了流动。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轮到了我们这组。我们最后这组只有三十个人。我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公子是不是能都对得好。虽然我是有些信心的,可一想:来这里应试的几乎是全韩国最好的孩子,心里又有些不踏实。但当我看到宣纸上的上联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独角兽。我楞楞地抬头看看公子,心里想着他会有什么反应,会写什么上去?我也有些好奇那个红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随口一说的对子会是今日考题的上联?只见公子只是习惯性地微微一笑,左手托着右手的袖子,落笔在那三个字的下面工整地写下:“比翼鸟”。
    之后,我们便被带到了后院。
    相较于前院,这个院子要大得多,里面种了很多桃树。此时正是桃花开放的季节,满园的幽香,一树树的粉红,煞是好看。我想这院子的主人应该很喜欢桃花,因为在这个时代,桃花并不常用来装点庭院。
    我有些累,便在院门的门槛处坐了下来。里面的人不多,看来前面的几组都已经淘汰过了。公子和其他最后一组的公子们被安排站在最靠门口的地方等候结果。公子们互相打量着。谁也不说话,院子里很静。一阵微风吹过,点点桃花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
    我感觉似乎有视线落在我的肩上,便以为是公子,抬头却与身旁一个白色锻衣的孩子四目相对。他该把视线收回去的,一般被抓包的孩子都会这样。可他没有,见我看他,一挑眉毛更是看得起劲。他的眼珠很黑,很亮的,我几乎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剪影。我们就这么一高一低一直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有人进来通知最后一组的结果,听到公子的名字,我才回神,惊觉自己竟如孩童一般,为些无聊的事情较劲,不觉低头轻笑。抬头发现公子正微笑地看着我,若有所思。
    当晚,我们和其他胜出的孩子被安排住进了书院的厢房。每三位公子一间房。换句话说就是每九个人一个房间。房间里没有床,被褥也要自己带。若有原先就相识想住在一起的,可以自行组合,其余的由书院安排。可来应试的孩子来自韩国各地,本来互相认识的就不多,说得上交好的就更少;加上第一场淘汰的人又这么多,所以据说并没有人向书院申请住在一起。
    公子让安和到门口通知商翼拿被褥过来,顺便让他看看能不能换间客栈。因为第一场淘汰掉超过九成的人,现在估计有不少人已经退房。
    我和公子则留在院中等待分房。
    公子和我都不爱讲话,之前没有安和在的时候,我们往往会静静的呆着,虽然偶尔会看看对方,但谁也不开口,就像现在。我依然坐在门槛上,时不时抬头看看公子,公子则带着惯有的微笑,四处打量,偶尔低头看看我。
    不久,公子去抽房号,之后我们便被书院的人带到了公子的房间,西厢一。
    给我们带路的孩子告诉我们书院里有房东厢八十间,西厢六十间,住的都是在这里求学的孩子,教书的先生,以及他们带的下人。刚进来的孩子会被安排在西厢住上一年,然后再搬到东厢住两年。书院里的先生们也都住在西厢,但是是较里面的院落,学生们则住在最外面的一至二十号厢房。因为现在还没决定谁最终能留下来,就先顺便住着。等最后定下了,再重新安排。
    厢房的面积不大,也就四十平米,要住九个人确实有些不易。我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位公子了,他的书童和杂役正在最里面的墙角帮他铺被褥。见我们推门进来,便走过来和公子通了姓名,礼貌性的闲聊了几句后便彼此不再说话。
    安和还没有回来,打扫的工作便落在了我的头上。我看看那位公子相对的另一边的墙角,再看看公子,见公子没有异议,我便开始打扫起来,心里默默期望安和能早点回来。倒也不是打扫的事情,只是我和公子谁也不说话,时间太长难免有些不自在。
    “咿呀!”一声推门。
    我想是另外的那位考生到了,转身看向门口,却是刚刚和我四目相对的那个白衣男孩,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那人冲我露齿一笑,径直走到公子的跟前道:“在下并州吴音,两位公子是?”
    “在下易商安,凤峰人士!”
    “在下怀州黄言佑”两位公子分别回礼。
    之后几个人便聊了起来。我则静静地看着他们,等着安和回来铺被子。
    直到快吃完饭的时候安和才抱着我们的被子回来。我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来。
    我并不想去哪里,只是突然想一个人呆会,想想自己,想想身边的人。我不认识书院的路,只能走到我刚刚呆过的后院的小桃林寻了棵较大的桃树坐下:
    作为一个女人,没有幻想是不可能的。我也幻想过有一天能有位英俊多情的王子爱上自己,也幻想过回到古代,用自己比别人先进的知识改变世界,同时吸引几位当世才俊拜倒石榴裙下,最后挑一个最好的,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得那时席娟在出她的第一套书。
    即使我没有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我也已经过了那样的年龄。世上不劳而获的事情本就不多。就算真能遇上为王子,灰姑娘也不是人人能当得了的。就算掉到古代就真的是幸运吗?看看我的母亲,她来了,也有些男人爱她。可惜世上两全其美的事情总是不多,一个可以为她放弃一切的她不嫁,她嫁的那个不能为她放弃一切,最终还不是为了可笑的子嗣问题郁郁而终。在我看来,她的到来只能说是若干人悲剧的开始。
    只是我没想到我会来到这里。
    我想我应该算是幸运的,毕竟有多少人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自己身上。可看看我的母亲,这真的就是幸运吗?会有怎样的男人进入我的人生?我的今生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干什么!我的专业在这里一点都用不上。
    我会蒸馏,可那就真的能用来制酒吗?蒸馏虽然简单,但是装置的密封性却一定要好,要不然的话很容易引起火灾。我并不认为现在的制铁工艺已经成熟。我知道怎么把砂制成玻璃,可是这有可实施性吗?没有!玻璃要在很软的时候才能吹,可玻璃要到六百度以上才会变软,以现在的条件,根本就很难找到合适的材料用来吹它,当然,可能陶器可以试试,但是谁会吹?我学了一年,也只会拉滴管,吹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是四不像。我知道烈性□□的有效成分,三硝基苯。可原料是苯和硝酸,我到哪里去弄?□□的材料倒是好找,可这里的人也会。
    非专业的东西就更没有什么可能了,别说我不会,就算会,又有什么用,这里干什么都要有人脉。
    也许是我太清醒了,也许是我太过庸人自扰。我没有办法找到自己在这里存在的目标。开始出府的时候我想既然来了就到处看看,可是走了这一个多月,四处都是差不多的,基本没有什么不同。就算有些不同,看了又能怎么样?看完了之后我能干什么?
    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一直念书,直到来这里。但那时,我的心里总是满满的,因为我觉得只要我找到了想干的,我就能干得好,短暂的思考和准备是为了更好的人生。可这里不一样,在想自己要干什么之前,我先要想明白自己能干什么。
    想着,竟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可笑!
    “好兴致啊!”一双脚踱着进入我的眼里,缎面的小靴。
    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吴音。我并不认为他是刚好路。这里并不通向哪里,离西厢也有一段距离,且现在是吃饭时间。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跟着我来的。这么看来他应该在这儿观察我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跟着我?”我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问。此刻我并没有和他委婉的心情。
    “不为什么!”他伸出手,仿佛要接住风中的桃花。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诚实地回答,反倒让我不好意思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了。我就这么坐着仰头看他。
    他见我看他,把手收回,冲我又是一笑。“去吃饭吧!你家公子该找你了。”说着把刚刚收回的手递到我的面前。
    我没有把手递给他,而是往后一撑自己站了起来。
    他见我自己爬了起来,也不恼,反倒一笑,道:“知道吗,你和别人不一样!”
    我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往西厢走。
    虽然他没有说话,脚步也很轻,但是地上长长的影子告诉我,他一直跟在后面。
    我们进屋的时候公子和安和都不在,黄家的下人正在伺候他们的公子吃饭。黄言佑一见我进来语气不佳地和我说:“你家公子正找你呢!”想是我这下人当得不够上心,连他这外人也看不过去了。
    “哦!谢谢黄公子!”我向黄言佑鞠了半个恭,便整整自己的被褥坐了上去。
    公子和安和回来问我去哪里这么久,我下意识地说是走在书院里迷路了,讲完才想起吴音是跟着我的,小心地抬眼。
    吴音冲公子一笑说:“是啊!你这个书童还真是迷糊,还是我把他带会来的!”说着还不忘看我一眼,颇有些邀功的意味。
    公子看看我,又看看吴音,客气地向吴音道了谢,然后叫安和给我拿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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